《原神》與它的開放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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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放世界到底怎么樣？

必須得說，《原神》的確做了一個正經的、可供單人探索的開放世界，以及在同類游戲中罕見的、時間不短的單人流程—從游戲開始后的十多個小時中，提供的幾乎是純單機的內容。

在某段時期，筆者曾懷疑《原神》大力宣傳“開放世界”是個幌子……畢竟現(xiàn)在“開放世界”實在是過于“不值錢”了，地圖稍微大一點，人物能夠在任務的間隙中隨便跑幾步，開發(fā)商便可以大膽宣稱自己建造了一個“開放世界”。但許多“開放世界”卻堪稱迷惑行為，比如《真·三國無雙8》帶來了系列史上最大的開放地圖，卻反而將游戲的無聊程度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平心而論，即便是拿去和一些主機游戲比，《原神》一直宣傳的“開放世界”本身也做得不算太差。大體而言，“開放世界”有三類。最簡單的是提供一個足夠大的、有內容的空間，玩家在其中能發(fā)現(xiàn)些什么，但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其次是當代3A游戲常見的清單列表式開放世界，相比前一種，它將自己在開放世界中埋藏的內容明明白白地提示給玩家，玩家可以照著地圖提示去體驗；第三種則以《曠野之息》、3D版的“馬力歐”為代表，它們選擇在開放世界中開放無數(shù)個設計夠格的小關卡，同時將“提示”與場景設計融為一體—從這一點上來說，這類開放世界也可以被看作是由無數(shù)個箱庭式關卡共同構成的大世界，玩家在探索的同時也是在無縫體驗不同的小關卡。

一般來講，第三類開放世界當然廣泛被認為是最為上等的，它不僅涉及如何構造開放世界，更涉及“如何做一個優(yōu)秀的關卡”這樣的游戲設計的根本命題。當年《曠野之息》便是直擊“開放世界”好看不好玩、徒有其表的弱點，而將關卡設計的重要性重新擺在了“開放世界”游戲的面前。

《原神》的開放世界總體屬于第二類清單列表式的開放世界，在少數(shù)關卡里能達到第三類的水準。游戲開始沒幾分鐘，玩家便可以在“蒙德地區(qū)”自由穿行，正式展開自己在開放世界中的冒險。在《原神》中，玩家同樣可以爬上任何位置，然后從高處滑翔而下。這個開放世界中提供了許多能做的事情，地圖上散布著利用角色屬性的簡單解謎、考驗眼力和抵達能力的搜集、限時擊敗敵人或開啟寶箱的挑戰(zhàn)任務，還包括各式各樣的小游戲—比《真·三國無雙8》能做的事情多多了……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原神》提供的開放世界內容不算少，但具體關卡的設計水準還相對有限?！对瘛诽峁┝艘惶卓v貫戰(zhàn)斗與解謎的系統(tǒng)—不同屬性的人物切換。你可以用冰系技能凍結水面，結合風流四處滑翔……但更多時候，解開這些謎題并不困難，而且解法也不算多樣—往往是選擇正確的元素便能夠解除。

開放世界之外的地方怎么樣？

以呈現(xiàn)的結果來說，《原神》的開放世界相比許多“流水線3A游戲”來說也不算太差，若以手游的標準來看，它就更稱得上是優(yōu)秀了。問題在于，《原神》與那些優(yōu)秀的開放世界主機游戲存在的并不是設計水平的高下之分，而是某種更根本的差異。簡單概括的話，《原神》到底是什么游戲？是手游或端游，還是（側重單人流程的）主機游戲？《原神》給出的答案是：“我全都要?！边@帶來了游玩這款游戲時的許多怪異感。

在游戲開篇后的數(shù)十個小時，你甚至感覺自己是在玩一款純粹的單機游戲，它的開放世界玩起來也還算有意思。盡管你或許會疑惑“精品寶箱”的獎勵一點都不精品，但這一切在看到抽卡系統(tǒng)之后便豁然開朗—最好的東西永遠在卡片中。隨著游戲時間的增多，你還會發(fā)現(xiàn)開放世界中的內容或多或少有重復，只能等待下一次更新。《原神》提供了許多不同的環(huán)節(jié)，它們的方向各不相同，可殘酷的是，不同的方向也可能互相矛盾、互相牽制。

這些不同的游戲環(huán)節(jié)共同存在于《原神》這一款游戲中，從而表現(xiàn)出了更多的割裂感。從最美好的一面來說，《原神》想提供優(yōu)秀的、一次性的游戲體驗；從日式抽卡手游不可避免的歷史來說，它或許會更注重積累，陷入抽卡與角色養(yǎng)成、數(shù)值提升的循環(huán)中。但這一切很難兼得。

舉例來說，開放世界與注重數(shù)值的戰(zhàn)斗系統(tǒng)存在沖突，《原神》中有較為嚴格的等級區(qū)域限制，這就讓玩家不可能自由探索—低級玩家跑到高級區(qū)域給怪物“刮痧”，毫無游戲體驗可言。在經歷了更久的游玩時間后，你或許會感受到這個開放世界有些無聊，這便是主機游戲注重一次性體驗內容與手游注重積累、試圖拉長游戲時長的沖突。

一款游戲可以有許多要素，但過多的要素也是沉重的負擔。更殘酷的是，不同的方向會互相矛盾、互相牽制。在《原神》這里，最殘酷的問題仍然是“為了玩而玩”和“為了獎勵而玩”的無法兼得。

為什么不把開放世界做到底？

說到底，《原神》在抽卡、動作與養(yǎng)成系統(tǒng)方面很像《崩壞3》。這部分的相似并不讓人意外，讓人意外的是它在開放世界方面真正下了工夫。從市場環(huán)境來說，《原神》做抽卡游戲不是冒險，對單機內容的投入才是冒險。

20世紀初，意大利經濟學家帕累托在《政治經濟學》中提出了帕累托法則（二八定律）。這一理論認為，約僅有20%的變因操縱著80%的局面，例如意大利約有80%的土地由20%的人口所有。時至今日，這一理論也適用于許多行業(yè)，甚至愈演愈烈。游戲行業(yè)也不例外，市場分析機構Swrve在2016年的報告指出，占比為0.19%的玩家為手游貢獻了48%的收入—這聽上去比帕累托法則更加夸張。需要注意的是，這份報告針對全球市場，而國內對“免費游戲”的偏好更甚。

在很大程度，這解釋了《原神》采用“氪金”抽卡模式的原因。

“氪金”抽卡模式的結果，是開發(fā)商不可能無限地對一次性的體驗內容進行投入，而必須要想辦法占據(jù)玩家的時間，進而讓玩家為了提升這些時間的愉悅感而付費，這當然會犧牲游戲的體驗。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原神》或者任何一款免費游戲，在品質上難以超越最好的那些主機游戲，背后的原因并不僅是設計水平問題，而是模式所框定的上限。國內的游戲開發(fā)商，不管它們有沒有夢想，實質上都是戴著枷鎖的舞者。從目前的情況看，這種上限只有等到市場環(huán)境改變之后才能有新的變化。

實際上，在眾多“氪金”抽卡的免費游戲團隊中，《原神》的開發(fā)者已經算是比較“上進”的了。無論是希望提高技術在產品中的比重，嘗試制作《原神》這種規(guī)模的單機內容，還是在服務器數(shù)據(jù)互通方面，都是國內其他廠商沒有嘗試過的。

數(shù)據(jù)互通這一點也帶來了許多有趣的改變—《原神》到底應該算作什么游戲呢？一個有些奇特的類比是，《原神》之于端游，有些像Switch之于掌機。Switch是機能最弱的主機，也是性能最強的掌機。就像Switch模糊了掌機和主機的界限一樣，《原神》提供的成熟穩(wěn)定的數(shù)據(jù)互通系統(tǒng)同樣可以模糊主機游戲、手游、端游的界限（這既是機會也有風險）。對開發(fā)者來說，這有助于推廣自己的游戲；對玩家來說，這也的確方便不少，起碼不用開模擬器，還能獲得更好的畫面表現(xiàn)。

結束語

不久前，《原神》宣布將不會登陸小米與華為的渠道服，據(jù)稱是拒絕了渠道服的五五開分成要求。而對于承諾“永不分成”的TapTap，《原神》接入了TapTap賬號登錄游戲。對于游戲行業(yè)來說，這是關于渠道與平臺方面良好改動的一小步—渠道分成飽受詬病，真正揭竿而起的仍是少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