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糖

馮佳麗

嘈雜的叫賣聲，路旁商店無休止的音樂聲沖擊著耳膜，我本想入眠，這喧鬧聲卻讓心久久無法平靜。我無奈地起床，出了門，想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來平復(fù)心情。

我漫步在一條安靜的小道上，有點點燈光灑下來。柔和的光線中，隱隱約約有飛蛾的影子，小小的翅膀扇動著。我邊走邊想，想無邊的藍(lán)天，想漫長的黑夜，想童年的叮叮糖。

那時，賣糖的小商販或挑籮筐，或推小車，走村串巷，“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地敲打著，聲音在鄉(xiāng)村悠悠地蕩漾開。不一會兒，小孩子們便從四處循聲而來，用鴨毛、牙膏殼等東西換叮叮糖吃。第一次“邂逅”叮叮糖，是奔著那清脆悅耳的敲打聲而去的。看到一位穿著古銅色上衣、青銅色舊長褲的老人挑著籮筐，我心中充滿了疑惑，是他敲出的“叮叮當(dāng)”聲音嗎？為什么叫叮叮糖呢？這東西好吃嗎？正在我沉思時，叮叮糖大爺帶著憨憨的笑說：“來塊叮叮糖吧！這糖好吃著呢，既健康又衛(wèi)生，還可以止咳、化痰、潤肺呢！”我半信半疑地買了一塊，只見大爺拿起精巧的木柄鐵錘和一塊長方弧形的刀片，鐵制的部分散發(fā)著白亮潤澤的光芒。白布一掀開，面團樣的叮叮糖便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大爺輕輕敲下一塊，我放在嘴里輕輕咀嚼，慢慢品嘗。軟軟的叮叮糖中，夾雜著一粒粒油亮的黑黑的芝麻，還有炒香的花生仁，又軟又滑，甜香誘人，咬一口，糖絲拉得老長老長。

從此，無論是寧靜的早晨或是炎熱的中午，我只要聽到“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清脆悅耳的聲音，就匆忙地跑出去，循著聲音追來追去?！岸６．?dāng)”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我有時在村莊里繞幾個來回，才發(fā)現(xiàn)叮叮糖大爺已經(jīng)走遠(yuǎn)。叮叮糖大爺從不開口叫賣，總是不緊不慢從頭到尾“叮叮當(dāng)”地敲打著。他從村莊走過，從田野邁過，只留下一串串“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的聲音，在村莊回蕩。

幾次過后，我與叮叮糖大爺漸漸熟悉了，也明白了他為什么從不叫賣，只“叮叮當(dāng)”地敲著。他說，叮叮糖的買賣猶如“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不影響他人的生活。雖然活著必須承擔(dān)生活的重負(fù)，但也要做一個有尊嚴(yán)的人?！岸６．?dāng)”的聲音給寧靜的山村增添了一抹絢麗的色彩，也為祥和的山村奏響了一曲動聽的樂章。聽著繚繞不散的“叮叮當(dāng)”聲音，望著叮叮糖大爺遠(yuǎn)去的背影，我看到了一個辛勤的勞動者為了自尊也為了尊重他人而堅強地生活著。我總覺得那一串串“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的音符承載了高尚，也包容了世間數(shù)不盡的美麗夢想！

如今，叮叮糖大爺已經(jīng)不在我的生活中出現(xiàn)了，但那串“叮叮當(dāng)”的聲音仍常常環(huán)繞在我的耳邊，溫暖著我的心。在這個異常喧鬧的夜里，心中最深處似乎又響起了那串“叮叮當(dāng)、叮叮當(dāng)”的悅耳音符……

◆點評

本文跟《木魚餛飩》一樣，采用了倒敘的寫作手法，首尾照應(yīng)，以小見大，通過小事情折射大道理。同樣是寫一種小吃，寫一種聲音，寫一個普通勞動者，兩篇文章有異曲同工之妙。而本文對聲音的描寫非常突出，平淡中顯美妙，能引發(fā)讀者的閱讀興趣。

【楊小龍/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