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彌太郎
我覺得沒有比“通?!备屛腋械絼e扭的詞語了。這個詞就像咒語一樣,將我的個性禁錮了起來。
雖然說可能有很多人一直安于“通常”,但是“通?!钡降资鞘裁茨??
“通?!焙汀胺峭ǔ!钡降子惺裁床煌??“通?!本褪谴蠹叶家呀?jīng)熟悉的情況,“非通?!本褪沁€沒有答案的情況。“非通?!睂ξ襾碚f,具有無限的可能并充滿魅力。
我經(jīng)常思索一個問題:我眼前的事物,和世間其他的事物比起來,什么才算是“非通常”的?換句話說,我一直在思考到底什么才是新生事物。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養(yǎng)成了這樣一個習(xí)慣,每次做事情的時候,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在耳邊縈繞:“通常來說,大家都不會這么做吧?”“通常來說,大家都會這么做!”“這才是通常的情況!”……
我不知道什么是“通?!?,什么是“非通?!薄N乙矊Α胺峭ǔ?不好”這種說法有過疑惑。
雖然我一直都很尊敬自己的父母,也敬重身邊的長輩,但是對他們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通?!边@個詞,我完全不能理解。
進入中學(xué)之后,“通?!本邆淞艘环N可稱之為強制性的力量,變成了校規(guī),老師們開口閉口都是“通常”。“通?!币驳韧凇啊痢翗幼印钡囊磺惺挛?。比如,中學(xué)生要理中學(xué)生樣子的發(fā)型,穿中學(xué)生樣子的服裝,有中學(xué)生樣子的舉止。雖然我對此無法理解,但是在校園里,存在著凌駕于校規(guī)之上的“通常”。
大家通常都是穿這樣的衣服,大家通常都是和朋友們這樣玩,大家通常都是這樣說話……雖然沒有任何人規(guī)定大家都得這么做,大家更不可能把這些都記在自己的記事本上,但是確確實實存在著凌駕于校規(guī)之上,并牢牢控制著大家的“通?!薄?/p>
就拿現(xiàn)在這個時代來說,玩大家都在玩的游戲,用大家都在用的軟件,穿大家都在穿的衣服,這些事情都無聲無息地帶有一種強制性,悄悄地影響著人們。最近,出現(xiàn)了“同調(diào)壓力”這樣一個詞語,人們也開始慢慢使用這個詞語。我卻是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被“通?!彼瓶氐倪@種“同調(diào)壓力”的氣氛,所謂“通常”也就是“大家什么都一樣”。
因此,每當(dāng)看見那些將“通?!边@個詞掛在嘴邊的大人時,我就會不自覺地注意他們,并且心生厭惡,很想對他們說:“又這么嘮叨!”
我認為這對我和我的同學(xué)們來說,就是慣常的謊言。他們常常說:“你不可以老是和別人的意見不一致?!彼麄兊倪@種要求,其實就是讓我們說謊。
事實上,本來就應(yīng)該讓大家擁有不同的意見,本來就應(yīng)該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可他們偏偏還要讓大家沉浸在一種天下和諧、意見統(tǒng)一的氛圍里。每當(dāng)遇到這種情形,我都會覺得忍無可忍。我這種偶爾也會提出一些不同意見的人,很難勉強自己加入大眾的隊伍。
雖然我沒有做過什么壞事,也非不良少年,但我很喜歡那些自由奔放、放任不羈的人,并且和他們都成了很好的朋友。他們是一群不愿意被戴上“通?!边@頂帽子的人,是一群若是談到“通?!?,就會忍不住發(fā)飆的所謂“不良少年”,是一群暢所欲言、天馬行空的“問題少年”。但是,就是這樣的他們,讓我感受到了人生的自由灑脫。我非常喜歡他們。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沒有辦法成為他們的“死黨”。因為不管怎么說,那時候的我還是一個喜歡獨處的少年。
當(dāng)年,我的那些被稱為“不良少年”的朋友,就是被排除在“通?!敝獾囊蝗汉⒆印N艺J為這也正是他們的魅力所在,讓他們區(qū)別于其他人。長大之后,我開始認識到:其實敢于讓自己被排除在“通?!敝?,也正說明了你對自己有信心,你發(fā)現(xiàn)了自己獨具一格的新能量。
從“和大家一樣”的訓(xùn)諭中掙脫出來,開始走自己的路。這與年齡無關(guān),這是自立,是尋找自我旅程的開始。說句實在話,我雖然也有過許多擔(dān)心,但最后還是不知在何時選擇了擺脫“通常”的生活方式——一個人獨自走自己的路!
摘自《讀者·校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