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雅潔
內容摘要:通過對《懸泉漢簡(壹)》中10枚簡文的認識,以及對肩水金關漢簡73EJT34:11的理解,認為河西地區(qū)出土的出入符內容除記載吏、家屬等具體信息之外,還有“田關外以符出者”需要登記具體田畝數(shù)的要求,進而推測“田關外以符出者”與吏及家屬出入符之間有密切的聯(lián)系。
關鍵詞:懸泉漢簡;出入符;田畝數(shù)
中圖分類號:K877.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20)05-0134-07
A Preliminary Study on the Passport Document in
Han Dynasty Slips from Xuanquan(I)
YUAN Yajie
(School of History,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8)
Abstract: Based on the information in 10 bamboo slips from Han Dynasty Slips from Xuanquan (I) and manuscript 73EJT34:11from Jianshuijinguan, it has been found that the passport documents unearthed in the Hexi area not only include specific information about the passport holders, such as official position and familial relationships, but also records the exact amount of land they owned. Furthermore, it is inferred that there is a strong relationship between“people holding passports to travel to their land beyond the pass”and the passports issued to people for official or familial reasons.
Keywords: Han dynasty slips from Xuanquan, passport; amount of land
懸泉置遺址是一處漢晉郵驛機構的遺址。1990年10月—1992年12月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該遺址進行了全面清理發(fā)掘,出土簡牘35000余枚,其中有字者23000余枚[1]。材質以木質為主,竹簡很少。形制可分為簡、兩行、牘、觚、封檢、削衣6種[1]11。這批漢簡雖以郵驛資料為主,但鑒于郵驛機構在政治、經濟、軍事、外交等方面的綜合功能,簡文內容又廣泛涉及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 [2]。
一 相關簡文的梳理
《懸泉漢簡(壹)》收錄了懸泉置遺址中
Ⅰ90T0108、T0109、T0110、T0111、T0112、T0114、
T0116、T0205、T0206、T0207、T0208出土的漢簡,共計約2300余枚{1}。其中有10枚簡的內容應與出入符相關,或可對以往出入符的研究有所補充。見簡:
1. 破胡里辛文田一頃卅五畝 □□ Ⅰ90DXT0109 S:182A
符(左側刻齒內)
Ⅰ90DXT0109 S:182B
2. 定漢里張刲田五十二畝
Ⅰ90DXT0110{1}:73A
符(左側刻齒內)
Ⅰ90DXT0110{1}:73B
3. 益光里吳君已田卅畝
Ⅰ90DXT0111{1}:2A
符(左側刻齒內)
Ⅰ90DXT0111{1}:2B
4. 敦煌樂世里莫同田五十畝 當川Ⅰ90DXT0109{2}:4A
符(右側刻齒內)
Ⅰ90DXT0109{2}:4B
5. 宜禾里公孫益有田一頃四畝
西□Ⅰ90DXT0109{2}:18A
符(左側刻齒內)
Ⅰ90DXT0109{2}:18B
6. 齊心里樂護田七十六畝 第一
Ⅰ90DXT0109{3}:13A
符(右側刻齒內)
Ⅰ90DXT0109{3}:13B
7. 委粟里孫彊田一頃五十畝
Ⅰ90DXT0109S:101A
符(左側刻齒內)
Ⅰ90DXT0109S:101B
8. □春君田廿九畝
Ⅰ90DXT0116{2}:17A
符(左側刻齒內)
Ⅰ90DXT0116{2}:17B
這8枚簡A面記載的內容全部與個人占有的田畝數(shù)相關,簡1—7的格式基本一致,即籍貫+姓名+田畝數(shù)。其中簡1A面記載的辛文為破胡里人,占有的田畝數(shù)為1頃35畝;簡2定漢里張刲所有的田畝數(shù)是52畝;簡3所記吳君已籍貫為益光里,占有30畝田地;簡4敦煌樂世里人莫同占有田畝50畝;簡5公孫益的籍貫為宜禾里,占有1頃4畝地;簡6齊心里人樂護有76畝田;簡7委粟里人孫彊有田1頃50畝。簡8因殘斷,現(xiàn)能釋讀出的簡文只有姓名和田畝數(shù),缺少前7枚簡中的籍貫信息,只知春君有29畝。
B面都寫有“符”字,且都留有刻齒的痕跡,說明曾被一分為二,需要合二為一方可驗證?!墩f文解字》:“符,分而相合?!盵3]由此可知,這8枚簡應屬于某種類型的符。已知河西地區(qū)出土符的類型有出入符、日跡符、警候符等[4]。而肩水金關漢簡中的一則簡文可幫助探究懸泉置出土的這8枚簡屬于何種類型的符,見簡:
9. 以傳出者,得人馬牛食谷毋過廿斗;及田關外以符出者,得以頃畝出
73EJT34:11{2}
該簡下部殘斷,字跡書寫工整,簡文內容是對“傳”和“符”二者內容的具體要求,或屬于某個簡冊的一部分。大意為:因某種情況以“傳”出入關的人,需要詳細記錄出關人及攜帶牛馬所用的糧食,定額不能超過二十斗;因田地在關外而以“符”出關的人,需要詳細記載田畝數(shù)。該簡應是對傳、符等出關憑證在開具時的具體要求。其中對“符”的要求與簡1—8的內容相印證。故認為簡1—8的內容應屬于出入符,并暫且將其稱為“田關外以符出者”簡。
除簡1—8的內容之外,與“田關外以符出者”相關的簡文,《懸泉漢簡(壹)》還有2則記錄。見簡:
10. 常利里王彭
Ⅰ90DXT0111{2}:15A
田卅三畝(右側齒內)
Ⅰ90DXT0111{2}:15B
11. 定漢里張到
Ⅰ90DXT0112{1}:98A
田六十二畝(左側齒內半字)
Ⅰ90DXT0112{1}:98B
這兩枚簡殘斷,殘存簡文雖無“符”字,但兩枚簡都有刻齒,且同樣記載個人的田畝數(shù),故也屬于“田關外以符出者”的簡文。
由上可知,“田關外以符出者”所用的出入符內容至少包括出入關者的籍貫、姓名和田畝數(shù)等信息。這對以往出土的出入符內容可作補充,也使人對“田關外以符出者”的身份產生好奇。
二 對出入符信息的補充
出入符和傳都是出入憑證。《漢書·宣帝紀》:
(本始四年)民以車船載谷入關者,得毋用傳。師古注:“傳,符也。”[5]
二者常?;榻忉尅kS著相關文獻的出土,學者們對出入符和傳的區(qū)別展開了討論,認為其主要是在形制和使用群體及范圍上有所差異。李均明認為二者之形制、體式皆有較大的區(qū)別:符長六寸,可知符是由可相合的若干部分構成,漢簡中屢見“出入六寸符券”語。而傳長當在一尺以上,漢簡所見抄件長度約23厘米左右[6]。李曉偉認為:
二者除了長度大小不同外,符最大的特點是一分為二,分左右,合符而行,有刻齒,這些是傳所沒有的[7]。
張家山漢簡《津關令》中記有:
縣邑傳塞,及備塞都尉、關吏、官屬人、軍吏卒乘塞者□其□□□□□日□□牧□□塞郵、門亭行書者得以符出入。[8]
涉及了使用出入符的群體,同時居延地區(qū)出土的漢簡中也有數(shù)量較多的出入符實物。
目前學界將居延地區(qū)出土的出入符分為“只寫編號的出入符”和“吏及家屬出入符”兩大類,二者的差異明顯,那么懸泉漢簡中“田關外以符出者”簡文與哪一類符的內容更為相近?
(一)只寫編號的出入符
這類符大都長六寸,《說文》:
符,信也。漢制,以竹長六寸,分而相合?!盵3]91
此類符郭偉濤稱為序號符,并根據(jù)居延出土漢簡認為這類符的使用范圍較為廣泛,不僅橐他候官塞可以使用,北部居延地區(qū)亦可使用[9]。李迎春稱為有編號的“出入六寸符”,并認為普通民眾和有官方或軍方身份的人都可以使用這類符[10]。符上不寫有出入關人的姓名,只寫編號,如:
12. 元鳳二年二月癸卯居延與金關為出入六寸符券齒百
從第一至千左居官右移金關符合以從事第九百五十九73EJT26:16
13. 始元七年閏月甲辰居延與金關為出入六寸符券齒百從第一至
千左居官右移金關符合以從事 ·第八(有刻齒) 65.7{1}
簡12出土于肩水金關遺址。簡13出土于地灣(A33),即肩水候官遺址。二者的內容基本相近,是適用于金關的出入符?!队衿罚?/p>
符,符節(jié)也。分欲兩邊,各持其一,合之為信。[11]
“符券刻齒,即可用以合符,又起區(qū)分左右的作用”[6]433。簡中的“左居官右移金關”是指出入符的左符留存,右符作為信物隨著出關人至金關使用。簡中的“第九百五十九”和“第八”分別是編號。
這類符基本格式是年號+適用地區(qū)+為出入六寸符券齒百從第一至千+左居官右某處符合以從事+編號。李均明認為這類出入符只署文號不署人名,表明它不僅供一人長期使用,而是需要時發(fā)放給某人,用完歸還,反復使用[6]434。而懸泉漢簡中的“田關外以符出者”的簡文明確記載的是某人所占有的田畝數(shù),與這類出入符的格式大相徑庭,故不予考慮。
(二)吏及家屬出入符
這類符是官吏及其家屬出入關時所使用的出關憑證。郭偉濤認為金關簡僅見肩水、橐他、廣地等三個候官塞的家屬符,未見肩水縣和北部居延都尉轄區(qū)的家屬符[9]96。其書寫形式也比較多樣,藤田勝久曾將金關漢簡中的吏及家屬出入符大致分為三類:
1. 類似只寫編號的出入符,符中也是不記人名只有連續(xù)號碼;
2. 符的頂端記有候官名字,其后記有里及其家屬的名字和特征,側面有刻齒;
3. 符上除記有地點、吏職及姓名、家屬的名字和特征外,還記有時間,側面有刻齒[12]。
本文贊成藤田先生的觀點,但為討論方便,暫且將他所分的第2、3類家屬符歸為一類。
1. 不記人名有連續(xù)號碼的家屬符{1}
這類家屬符沒有出入關吏家屬的具體信息,見簡:
14. 橐他候官與肩水金關為吏妻子葆庸出入符齒十
從第一至百左居官右移金關葆合以從事 第卅一(左側有刻齒)
73EJT24:19
這類符僅見于肩水金關漢簡中。這枚簡和簡73EJT22:99的內容基本一致,僅刻齒位置不同。藤田勝久認為這類家屬符與只寫編號的出入符一樣,以不特定的吏及家屬為對象,發(fā)放的候官各給金關和出行的吏、家屬以右符和左符,以便出行使用。吏、家屬出行結束后需將符還給候官,以便符重復使用[12]609。李迎春認為這類符的使用時代較早,大概是昭帝時期[10]260。這類符的基本格式應是:候官名+適用地區(qū)+出行原因+為吏妻子葆庸出入符齒十從第一至百左+左居官右某處符合以從事+編號。這類符不寫吏及家屬的姓名等具體信息,而懸泉簡中有關“田關外以符出者” 的內容恰恰要寫出行者的個人信息及占有的田畝數(shù),二者相差甚遠,不予考慮。
2. 記有出行人具體信息的家屬符
這類家屬符中記有出入吏家屬的具體個人信息,具有特定性,不能多人重復使用。見簡:
15. 妻大女昭武萬歲里孫弟卿年廿一
永光四年正月己酉 子小女王女年三歲
弟小女耳年九歲
橐他延壽隧長孫晦符
皆黑色29.1(有刻齒)
16. 妻大女陽年廿三 車牛一兩
橐他曲河亭長昭武宜春里 子小女頃閭年三歲 用牛二頭
陸永家屬符(簡右側有一刻齒)
73EJT37:761
二簡都出土于(A32)肩水金關遺址,簡15格式屬藤田先生分的第3類家屬符,是橐他候官轄屬的延壽隧長孫晦的家屬出入符,符中詳細記載了孫晦的職位,其妻女、兄弟的名字、年齡及他們出行的日期。簡16屬藤田先生分的第2類家屬符,是橐他曲河亭長陸永的家屬出入符,除記錄其妻兒的信息之外,還記其攜帶車具、牲畜的數(shù)量,符中沒有對其出行日期予以記錄。
總的來說,這類家屬符的內容主要包括吏的姓名、職位、家屬信息、攜帶物品、出行日期等信息。其與懸泉漢簡中“田關外以符出者”的簡文都涉及了出行者的個人信息,所以本文認為懸泉漢簡中“田關外以符出者”的簡文與吏及家屬出入符有比較密切的聯(lián)系。
三 “田關外以符出者”的身份臆測
上文認為懸泉置遺址出土的10枚“田關外以符出者”簡屬于出入符,并經過與居延地區(qū)出土的不同類別出入符的比較,認為“田關外以符出者”的簡文很可能與吏及家屬出入符中的吏及家屬相關。
(一)籍貫上的認識
首先,就籍貫而言,“田關外以符出者”簡和吏及家屬出入符中出行者都是當?shù)厝?。黃艷萍通過統(tǒng)計19 枚西北漢簡中較為完整的家屬出入符簡,認為19枚“家屬出入符”中的候長、候吏、隧長、亭長的妻眷籍貫基本為張掖郡人,為當?shù)厝薣13]。為方便觀察現(xiàn)將“田關外以符出者”簡的主要內容歸納如下(表1)。
以上10枚簡記載了9位出行者的籍貫信息,其中僅簡Ⅰ90DXT0109{2}:4的籍貫信息完善,可以清楚地知道莫同為敦煌樂世里人,其余8位的籍貫信息都只有里名,縣名不知,或是因簡殘斷致使信息丟失,也可能因這8位出行者都是當?shù)厝?,所以省略了縣名。金關簡有類似的簡文,見:
17. 居延卅井誠南隧長市陽里周仁年卅六歲73EJH2:14
該簡屬于名籍簡。簡中周仁為卅井隧長,其籍貫只寫了里名市陽里??紤]到戍卒服役時間等因素,居延屯戍機構中的戍吏基本都是當?shù)厝?。該簡中雖無縣名,但仍認為周仁是當?shù)厝?,所以籍貫省略了縣名。那么表中8位只留里名的出行者很可能和周仁一樣。這8位出行者的里名也曾在《懸泉漢簡(壹)》的其他簡文中出現(xiàn),或可作以補充,見簡:
18. ……完城旦大男趙順 故效谷定漢里坐Ⅰ90DXT0114{2}:16
19. 初元二年十一月丁巳朔庚申效谷宜禾里石廣宗為三月□□至
□富□為一月御賈錢千三百今余九百錢月十五日畢
Ⅰ90DXT0116{2}:146
20. 龍勒東鄉(xiāng)里楊博二斗 ?□
龍勒萬年里趙護二斗 ?□
龍勒破胡里樂賞二斗 ?□
龍勒臨澤里閭丘尚二斗 ?□
龍勒破胡里周生風二斗 ?□
龍勒長通里侯宜二斗 ?□
Ⅰ90DXT0114{1}:238
簡18、20應屬于名籍簡。簡19的內容與償還債務相關。由這3枚簡可知,定漢里和宜禾里都屬敦煌郡的效谷縣,破胡里屬敦煌郡的龍勒縣??紤]到這3枚簡與表中的10枚簡出土地相同,那么表中的定漢里和宜禾里很可能就由效谷縣管轄,龍勒縣管轄破胡里。
再加上如果田地遠離生活地,往返需不低的花銷,對于基層民眾來說也是不切合實際的,所以認為上表中10位出行者都是敦煌當?shù)厝恕?/p>
(二) 對其所占田畝數(shù)的比較
其次再看田關外以符出者信息表中出行人所占的田畝數(shù),最少的為29畝,最多者1頃50畝,其中大多都在50畝以上。漢代的一頃為100畝,以此換算,表中最多的田畝數(shù)為150畝。據(jù)《漢書·食貨志》記晁錯向文帝呈上的《論貴粟疏》:
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 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14]
說明漢初五口之家所占可耕作的田畝數(shù)不過百畝。武帝時為褒獎富豪卜式不匿財?shù)淖龇?,“超拜式為中郎,賜爵左庶長,田十頃”[14]1167。漢中后期張禹家中以田為業(yè),及其富貴,“多買田至四百頃”[15]。但這一時期土地兼并嚴重,“富者田連仟佰,貧者亡立錐之地 ”[14]1137,貧富差距加大,更多的是普通民眾的土地減少。
與之相比,田關外以符出者信息表中出行人所占最多的田畝數(shù)相當于晁錯所說的“農夫五口之家”所能耕田數(shù),有3位超過百畝,以此來推,信息表中田關外以符出者的家庭人口數(shù)不會很少。依據(jù)現(xiàn)在河西地區(qū)出土的漢簡資料來看,這種情況很可能發(fā)生在官吏身上。居延漢簡有2枚簡可加以參考,見簡:
21. 妻妻 宅一區(qū)直三千 妻 妻一人
子男一人 田五十畝直五千 男子一人 子男二人
男同產一人 用牛一直五千 子女二人
三[土焦]隧長居延西道里公乘徐宗年五十 徐宗年五十 女同產二人 男同產二人
不大 女同產二人
曹少方二千石 24.1B
22. 小奴二人直三萬 用馬五匹直二萬 宅一區(qū)萬
候長[角樂]得廣昌里公乘禮忠年卅 大婢一人二萬 牛車二兩直四千 田五頃五萬
軺車二乘直萬 服牛二六千 ·凡訾直十五萬37.35
簡21出土于A8(破城子),即甲渠候官遺址。簡22出土于A32(金關),即肩水金關遺址。永田英正認為這兩枚簡是邊境吏卒的家庭、財產檔案一類的東西,為不同用途而制成的軍吏名籍[16]。簡中信息包括徐宗和禮忠的職位、籍貫、年齡、家屬信息、田畝數(shù)、畜產等內容。這兩人所有的田畝數(shù)與信息表中出行者所有的田畝數(shù)基本接近。那么就可以此二人為切入點,探究“田關外以符出者”的身份。
從其籍貫來說,二者都為當?shù)厝耍Y忠為[角樂]得廣昌里人,徐宗為居延西道里人,兩人都是張掖本地人,在居延屯戍機構中充任官吏。
從其職務來論,禮忠任候長一職,徐宗任隧長。二人的職位有高低之差,候長是隧長的直接上級。其俸例也有差異,據(jù)陳夢家的研究,候長秩級比二百石,月俸錢為1200 ,漢中期益俸后,漲至1600或1800;隧長秩級佐史,月俸錢為600,漢中期益俸后,漲至900[17]。二者的俸例差異明顯。同時他們所占有田畝數(shù)的差距也較為明顯,禮忠有500畝,徐宗有50畝,有可能是因其俸例之差造成了占有的田畝數(shù)之差。禮忠和徐宗占有的田畝數(shù)與“田關外以符出者”信息表中出行者所有的田畝數(shù)相近,故推測信息表中的出行者很可能就是這些吏員的家屬。
雖然這兩枚簡出土于張掖郡的居延地區(qū),而文中談及的“田關外以符出者”簡卻出土于敦煌郡的懸泉置遺址,二者出土于不同地方,但敦煌郡和張掖郡在經過西漢、竇融時期、東漢時的管理,兩個地域在機構設置、人員安排等方面存在很強的一致性,所以本文認為“田關外以符出者”簡中的出行者很可能與吏及家屬符中的出行者有聯(lián)系。
依此來看,信息表中田畝數(shù)在50畝到過百畝者的職務很可能低于候長禮忠,卻略高于隧長徐宗,表中田畝數(shù)低于50者的職務很可能低于或與隧長平級。
同時,這10枚“田關外以符出者”的簡文都出土在懸泉置遺址?!稇胰獫h簡研究》曾談及此地是一處漢魏驛置機構,不僅保存了大量的郵驛資料,也因其地處中西交通的必經之地而保留了大量西域各國使者途經懸泉置的有關記錄[2]14-17。正是因為其作為官方機構的特殊性,途經并停留此處的路人想必多半都是機構中人,普通民眾不多,那么這也增加了表中10位“田關外以符出者”為吏家屬的可能性。
總之,通過對“田關外以符出者”的籍貫分析,可知他們都是當?shù)厝恕M瑫r對相關簡文加以討論,當?shù)乩魡T存在占有與表中相近田畝數(shù)的可能,故推測“田關外以符出者”有可能就是當?shù)氐睦魡T家屬。
綜上所述,通過對《懸泉漢簡(壹)》中10枚簡文的討論,出入符內容中還存在“田關外以符出者”需要在符中列出田畝數(shù)的要求,進而推測“田關外以符出者”的身份,并認為“田關外以符出者”與吏及家屬出入符有很大的聯(lián)系,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其為普通民眾的可能性。
值得一提的是,文中提到的那枚涉及對“傳”和“符”二者內容具體要求的簡文是出土在張掖的居延屯戍地區(qū),而其“田關外以符出者”的實物卻出土在敦煌的懸泉置遺址,或也可以說明這種對“符”“傳”出入憑證的具體要求在漢代的整個河西地區(qū)都在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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