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事實思維對道德教育的作用

楊小君

[摘要]道德教育是個人和社會走向文明的過程，其不僅是知識傳送的手段，也是文化和價值觀培育的延伸。在教育活動中，訓練學生對不道德行為或事件進行反事實思考是一種有效的道德教育策略，能誘發(fā)道德情緒，增強道德批判，并促進道德行為意向的產(chǎn)生。利用反事實思維進行道德教育，需關注性別差異，并可通過在課堂上善加操控心理模擬，把握授課材料道德性及時效性而得到實現(xiàn)，這有助于提升學生的道德決策能力。

[關鍵詞]反事實思維;道德教育;道德心理學

[中圖分類號]B8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437（2020）05-0128-04

一、前言

從出生到死亡，道德教育都是人們一生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對于教育活動來說，道德教育有助于人們發(fā)展出被稱之為美德的個人優(yōu)點。并且，相對于一門學科來說，道德教育更加重要。因為通過道德教育可訓練人們對態(tài)度和行為的敏感性，以及對由道德所主導的決策和方法的敏感性。進一步地，這有助于引導學生在情境中領會什么是道德上重要的，以及如何以正確的理由采取行動，從而使他們變得更加自制和反思。

作為實施教育的主要場所，學校該如何積極地影響學生的道德決策？教師在教育的過程中又能對此產(chǎn)生怎樣的影響？教育工作者、政府和每一個家庭都對此給予了高度重視。眾所周知，不道德決策的危害十分廣泛，其不僅涉及個人，還延伸至整個社會。鑒于道德決策的重要性，教育者應制定有效的對策去影響學生的道德決策。我們的課程學習不僅僅是知識的傳授，還應包含有傳授道德推理的學習經(jīng)驗。

目前，在道德教育中較為認可的方式是“體驗式學習”方法，即強調(diào)通過參與、實踐、探究等方式來認識事物，發(fā)展學生的情感、態(tài)度和價值觀，最終使學生在理智活動和實踐中獲得道德成熟。然而，該方法對于道德教育的實際結果來說卻喜憂參半。一些學生在道德教育中報告了積極的結果，也有些學生表示對其沒有產(chǎn)生任何效應，并且當前的道德教育充斥著娛樂化、功利化、儀式化、政治化和強制化，其實效性往往不能令人滿意。由此引出一個問題：教育者該如何實施行之有效的道德教育？本文將從道德心理學的視角探討道德教育的方式，即反事實思維在人們道德認知和道德行為上的作用。通過這樣的德育模式，期望作為一種結果，能為教育者開發(fā)道德教育課程提供指導方向，以完善道德教育課程，提升學生的道德決策能力。

二、反事實思維與道德教育的關系

道德教育是個人和社會走向文明的過程，其不僅是知識傳送的手段，也是文化和價值觀培育的延伸。在課程教學中包含道德教育，通過傳遞普遍公認的道德、善行和真誠的價值觀和社會規(guī)范，有助于培育和促進人們良心的形成。進一步地，其能使學生在回應道德情境時表現(xiàn)出對他人的友善、誠實、責任和尊重，明白如何遵循或避免盲目順從社會規(guī)則，并在這個過程中體驗到做正確事情時的快樂，或從事不道德事情時的內(nèi)疚和懊悔?？鬃尤眨骸爸居诘溃瑩?jù)于德，依于仁，游于藝”，認為立志和學習的根據(jù)都在于道德。國外教育理念認為，學位課程教育通常應包含有道德推理的學習經(jīng)驗。雖然教育者一直強調(diào)道德教育在教學中的重要性，但道德如何在課堂上有效實施仍面臨很多問題。

課程教育的一個重要目標是從一種背景到另一種背景的遷移學習。而道德教育的開展，也是期望學生能將所學所悟運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研究發(fā)現(xiàn)，通過訓練人們對過去某一不道德行為的反事實思維，可以使他們將對這類行為的反思遷移到其他的道德背景中。反事實思維是個體對過去事件加以心理否定并構建出一種假設可能的思維活動，是在先定條件和結果之間建立“如果一那么”的條件關系，并強調(diào)與事實相反的結果。這種思維本身帶有人們的欲望、愿望、希望等，通常人們的行為反應傾向會受這些信息的影響。例如，對已發(fā)生的作弊行為的反事實思考（如果我沒有在考試中作弊，那么我依然是一名誠實的學生）可引發(fā)對其他行為的反思（例如，如果我沒有在大街上亂扔垃圾，就不會被批評罰款），進而影響人們?nèi)蘸蟮男袨楸憩F(xiàn)。因為根據(jù)道德心理學研究發(fā)現(xiàn)，在思考的過程中，這種思維模式啟動了道德心向（moral mindset），使人們產(chǎn)生對其他道德腳本的思考，進而影響他們將來的道德行為意圖。但是，人們傾向于對“不道德”產(chǎn)生更多的反事實思考。因為現(xiàn)實行為結果和反事實假設之間的比較可作為一種強大的動力，影響人們的道德判斷。因此，在課堂上訓練學生對不良事件進行反事實思考，可促使他們形成反事實思維，產(chǎn)生責任感和義務感，避免在將來產(chǎn)生消極結果。這其中蘊含著德育工作的內(nèi)涵，即在思想道德教育中將樹立道德責任作為德育工作的基礎和核心地位。

對過去或將來行為事件進行反事實思考的這種思維模式，通過認知調(diào)控指導人們進行行為計劃和情緒調(diào)控，可促使人們從過去的不良事例中獲得經(jīng)驗。反事實思維的這種思考方式，不僅讓學生反思所發(fā)生的不良行為，也可促使他們習得道德經(jīng)驗，影響他們將來道德行為的產(chǎn)生。將反事實思維運用到德育工作中，培養(yǎng)學生的反事實思維，進而提升道德責任，這一做法值得借鑒?？傊?，通過在思想道德教育中融入反事實思維訓練，是教學課堂實施道德教育的一個有效途徑，有助于提升德育教育的實效性。

三、反事實思維對道德教育的作用

（一）喚起道德情緒

研究發(fā)現(xiàn)，通過對過去不道德事情進行反事實思維，可以引發(fā)人們內(nèi)疚、羞愧和失望等道德情緒體驗，并且事實和反事實假設之間的比較還會擴大人們的消極情緒。因為當人們想象一個結果本可如何不同時，內(nèi)疚會被放大，進而導致他們行為的改變;當他們設想自己某一品質的替換選擇時，羞愧也會被放大。例如，“如果不是因為我不忠，那么好朋友就不會和我爭吵”。因此在教育中，引導學生對社會上消極事件結果（來自行動者的不道德選擇）進行反事實思考后，教師可詢問“如果這些結果發(fā)生，你們認為情境中的主人公會后悔他的決定嗎？”教育者也可在這一過程中向學生強調(diào)人類天生具有后悔的情感體驗。例如，“在情境中誰應該被譴責，尤其是如果他們意識到不道德行為者本應該做出其他選擇時？”因為伴有鞏固，可預期的后悔情緒體驗，可以幫助教育者增強學生的道德決策。反之，訓練人們恰當?shù)剡\用反事實思維，可幫助人們在面對消極事情時學會保護自我價值，進而有效減少和改善不良情緒。例如，對于重大自然災害中的幸存者來說，相較于遇難者來說他們是幸運的，進而獲得心理上的慰藉?？傊?，教育者應為學生提供認知架構去更仔細地思考所面對的道德困境：采用“如果一會怎樣”的反事實思考方法，喚起他們的道德情緒。

（二）增加道德判斷的嚴厲性

無論人們是對過去不良事件還是對將來違反行為進行反事實思考，都會影響他們對此道德判斷的嚴厲程度。因為人們的道德判斷強烈受到反事實思維的關注，如，關注進攻者或受害者行為會明顯改變他們對罪犯道德譴責的判斷。因為反設事實和譴責歸因之間存在明顯的關聯(lián)，使得現(xiàn)實和反事實選擇之間的比較可以作為強大的社會凝聚力去支持諸如譴責歸因這樣的道德判斷。實際上，當人們不得不解決一個道德困境時，他們傾向于關注產(chǎn)生行為的個體，并更傾向于考慮其本可以產(chǎn)生的其他行為。例如，生活潦倒的主人公，其父親住院急需支付手術費，否則性命難保，主人公因此去打劫商鋪。在這個故事情境中，通過反事實思維，人們會思考主人公本應該努力工作賺錢，而不至于陷入這樣的困境，因此對其行為的批判會更加嚴厲。并且，這種影響還會出現(xiàn)在人們判斷自己意圖的道德程度上，即人們不僅在思考他們所做的道德事情中體驗到道德感，也可在他們沒有做過的不道德事情的假設選擇中產(chǎn)生道德感。在道德教育中訓練學生運用反事實思維，有助于增強他們對道德標準和社會規(guī)范的認同，進而讓他們對此產(chǎn)生更加明確的道德判斷。

（三）誘發(fā)道德行為傾向性

人們在思考有關過去不道德的行為時，從認知上思考“本應該怎樣”可激活道德標準，也會塑造在未來遇到類似道德問題時如何行動的意圖。因為反事實思維在決定未來的決策和行為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有助于人們?yōu)閷碜龊脺蕚洹２⑶?，反設事實可使人們在這一過程中產(chǎn)生“道德心向”，進而影響人們未來的道德行為。這種心向不僅影響與最初不道德行為有關的未來行為，還會影響與之無關的其他道德領域的未來行為。例如，對已發(fā)生的考試作弊行為進行反事實思考（如，“如果我誠信考試，那么我就不會被通報批評”），會減少甚至遏制此類行為的再次發(fā)生，并且也會避免未來其他不道德行的發(fā)生（如，不對他人撒謊）。因為這種道德心向源于反設事實讓道德標準（應該的）和道德事件（現(xiàn)實）之間的關系變得突出，而對這種關系的加工可引發(fā)人們產(chǎn)生更多的道德行為。在德育課堂上，通過特定的知識點講授，并聯(lián)系學生過往的行為表現(xiàn)，訓練他們對此進行反事實思考，這有助于他們對道德規(guī)范的深入理解并付諸行動。

四道德教育中反事實思維的運用方式

（一）善加運用心理模擬

反事實思維對德育工作具有如此積極的效應，那么教育工作者應如何訓練學生對行為事件進行反事實思考呢？心理模擬（mental simulation）是對真實或假設事件的想象表征，是一種特殊的認知活動。它包括對將來可能發(fā)生的事件的預演，對過去事件的再現(xiàn)，幻想或者是真實與想象事件的結合。研究表明，相對于僅是簡單注意語言描述的口頭意義，當人們對他們聽到或做過的不道德事件形成一幅心理圖像時，更易于誘發(fā)道德情緒。因此，訓練學生運用反事實思維的一個重要途徑便是采用心理模擬的方式。當人們閉上雙眼時，更容易對正在思考的問題進行心理模擬，進而引發(fā)強烈的道德情緒，做出更嚴厲的道德盤，出現(xiàn)更多的道德行為意向。因為閉上眼睛能使人們的情緒更加集中，進而專注于正在思考的問題。在閉眼情境下，聆聽事件并在腦海中形成的心理圖像比僅是通過閱讀文字敘述更能引發(fā)強烈的道德情緒。所以在道德教育過程中，不僅可以讓學生對行為事件以心理模擬的方式進行反事實思考，還可引導學生閉上雙眼，盡可能地將注意力放在思考的事件或行為上。

（二）關注性別差異

在反事實思維中，道德判斷與性別差異有關。研究發(fā)現(xiàn)，在對道德兩難困境進行反事實思維時，女性（相較于男性）會給出更多背景外的信息，即給出的答案不包含腳本內(nèi)容并避免腳本中所給定的狀況。例如，在天橋困境中，故事腳本為把肥胖的陌生人推下以阻止失控的火車，女性會傾向于給出諸如與陌生人一起找塊大石頭推下天橋的背景外答案。這個結果不僅表明女性更易于產(chǎn)生反事實思維，也支持了以往的研究觀點，即女性不會傾向于做出功利性選擇，而是試圖避免他人處在危險或傷害中。在該觀點中，在對他人進行決策判斷時，女性主要受到情緒、移情和關懷的驅動，遵循所謂的“關懷倫理”，而男性傾向于尊重法律和等級規(guī)范去解決道德困境，更遵循“公正倫理”。并且，男性與女性在移情能力上也存在差異，女性更加抵抗對他人直接造成身體或道德痛苦的決策。例如，在之前的打劫商鋪困境中，女性也許會產(chǎn)生諸如“如果福利機構給予他們家庭更多的關愛，他就不會違法亂紀”，但男性更可能進行理性思考，產(chǎn)生諸如“他如果努力工作，父親就不會沒有手術費”這樣的想法。其實無論反事實思考對此產(chǎn)生何種內(nèi)容都不存在對錯之分，因為女性在對不道德事件進行反事實思維時，更可能產(chǎn)生關懷性思考，而男性則偏向公正性思考。因此在道德教育中，要注意不同性別在反事實思維啟發(fā)上的差異，善加引導學生客觀看待反思的內(nèi)容，并將重心放在反事實思考后對學生將來行為產(chǎn)生的積極效應。

（三）把握授課材料的道德性和時效性

研究表明，人們更易于對不道德事件產(chǎn)生反事實思考。在進行反事實思維訓練的過程中，教師要善于選擇學生思考的內(nèi)容。例如，在灌輸正確的道德價值觀時，不僅要向學生弘揚社會美德，也可呈現(xiàn)不道德的事件素材，引導學生對此進行反事實思考，激發(fā)他們產(chǎn)生更強烈的道德感。在授課過程中，除了向學生適當呈現(xiàn)負面信息外，還要注意所選擇信息的時效性。研究表明，反事實思維可促進人們的意圖反應，相較于發(fā)生在遙遠過去的消極事件，人們對近期事件進行反事實思考后對相關行為意圖的形成更快速。因為相較于遙遠的過去，近期事件更能引發(fā)人們強烈的后悔感。比如說，在進行有關誠信方面的道德教育時，所選擇的不誠信案例應該聚焦在近期發(fā)生的事件上，而非是年代久遠的事件，這樣更易于引導學生對此產(chǎn)生反事實思考。在當前的道德教育中，依然存在教材內(nèi)容陳舊、教師所舉例子與當下時事脫節(jié)的現(xiàn)象，這難以讓學生產(chǎn)生共鳴。因此，在訓練學生的反事實思維時，在授課內(nèi)容選擇上要關注近期發(fā)生的負面事件，同時引導產(chǎn)生的反設事實關注于當下或不遠的將來，這樣才能使反事實思維在道德教育上產(chǎn)生更大的效應。

五、總結

道德教育是教育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何使其產(chǎn)生實效一直是社會各界人士探討的話題。無論是在課堂上，還是在實際生活中，訓練學生對不良行為或事件進行反事實思考都是一種有效的道德教育策略。本文從道德心理學視角分析認為，訓練學生對自己或他人過去或將來的不道德行為進行反事實思考，這能誘發(fā)學生的道德情緒，并讓學生對此進行嚴厲的道德批判。此外，這種思維模式還可使人們產(chǎn)生道德行為傾向，進而在未來產(chǎn)生道德行為或避免類似不良行為的再次發(fā)生。在德育課堂上，教育者需注意反事實思維在性別上的差異，并通過操控學生的心理模擬過程，突出課程內(nèi)容的不道德性和時效性，這可有效地訓練學生對自身及社會的不良行為事件進行反事實思考?？傊?，在道德教育中訓練學生學會運用反事實思維，并達到自動思考的程度，這可使他們今后產(chǎn)生道德行為或避免不良行為的產(chǎn)生。促使學生在實際的學習工作中對不道德行為事件更加敏感，有助于提升學生的自我道德水平，培養(yǎng)良好的道德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