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而變

梁智樂

母愛，如同陽春三月和煦的春風(fēng)，暖而不熱，使人舒適。母愛有時又如隆冬時節(jié)的風(fēng)，寒冷刺骨，令人恐懼。但無論是春風(fēng)還是寒風(fēng)，其目的是一致的——讓我茁壯成長。

讀初中時，我正值最叛逆的年齡，僅僅是母親一句追問的話語，都會引起我的極大反感，進而引發(fā)一場或大或小的爭吵。更嚴重的是，那時我開始沉迷于網(wǎng)絡(luò)，開始逃避學(xué)習(xí)，結(jié)果成績?nèi)缤谏缴蠏伿^一樣直線下降。為此，母親痛心疾首，她多次語重心長地勸告我，可我就是不聽，一點改變都沒有。

那個夜晚，我又將父母的勸告置于腦后。趁著父母都不在家，我鬼迷心竅地走到電腦前，摁下開機鍵，開始了我在虛擬世界的“旅行”。我玩得無比投入，以至于房門被打開都渾然不知。

突然，眼前的電腦屏幕黑乎乎的一片，正在勁頭上的我就像突然被澆了一盆冷水。接著一只手拽著我的臂膀?qū)⑽依x座位。我回頭一看，望見的是母親那張氣得發(fā)紅的臉?！澳?，你，你這孩子……”母親怒吼著，抬手想扇我巴掌。“打呀！我只是玩一下而已，又怎么啦，別人還天天玩呢！”倔強又叛逆的我早已把母親的威嚇不當一回事了，我挺直了腰將臉側(cè)過去，似乎是在挑釁母親?！澳恪恪恪蹦赣H被氣得發(fā)抖，抬起的手猛地扇了過來?！芭尽?，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隨之我的右臉一陣疼痛?？墒?，這一巴掌不僅沒有讓我認識到自己的問題，產(chǎn)生絲毫的悔改之意，反而加深了對母親的不滿。我一聲不吭地滿眼恨意地瞪著母親，怒氣、怨氣充滿著整個房間……最后母親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

那天夜里，我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心里都是委屈和憤怒。為什么媽媽就是不能理解我呢？為什么她總是阻止我做我喜歡的事呢？僅僅玩了下電腦，就動手打人，我是她的親生兒子嗎……

第二天我起床時，母親已經(jīng)上班去了。去陽臺洗漱時，我發(fā)現(xiàn)晾衣繩上竟掛著母親的枕巾。不是前幾天才洗過嗎？怎么又洗？難道母親晚上哭了，枕巾被淚水打濕了？一念及此，我的心顫動了一下。母親一向堅強樂觀，我昨天的行為竟讓母親如此傷心失望！我不禁開始反省自己的行為，我為什么老是和母親作對？她嚴格管教我還不是為我好嗎？我這么做究竟對誰有好處？我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但少年的自尊心又阻止我去承認錯誤。

洗漱完畢后，我習(xí)慣性地揭開蒸鍋的蓋子。和往常一樣，里面放著我的早餐?！拔疫@樣沖撞她，母親竟不記仇，依然給我做早餐?！背灾鵁岷鹾醯脑绮?，我的心頭泛起了一絲愧疚。

深夜，我去衛(wèi)生間上廁所，意外地看到了母親忘在架子上的手機。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屏保是我們一家三口盡情歡笑的照片，它瞬間刺痛了我的心。打開手機，工具欄上顯示的最近使用的應(yīng)用程序是便簽。好奇心驅(qū)使我點開了它，里面以日記的形式記錄著母親每天的感想，頭一條是關(guān)于昨天我偷玩電腦的事：“為什么我的孩子不愿聽我的話呢？我不敢相信，小時候誠實守信聽話的兒子居然背著我偷偷玩電腦，還頂撞我。為什么我們的關(guān)系會變成這樣？有什么辦法能將他拉回到我身邊呢？”

“啪”，一滴眼淚掉了下來，打在了手機屏幕上。原來我讓母親如此痛苦、迷茫?？梢韵胂?，在無數(shù)個夜晚，母親是怎樣的輾轉(zhuǎn)反側(cè)，是怎樣的痛苦無助。我繼續(xù)向下翻看，每一條都跟我有關(guān)，母親如此關(guān)心我，可我卻是如此的頑劣，真是太不應(yīng)該了。放下手機，愧疚無比的我下定決心：從今天起改變自己，決不重蹈覆轍。

第二天，我主動向母親遞交了一份檢討書，她驚訝又欣慰地收下了。從此以后，我抗拒住了所有可能干擾我學(xué)習(xí)的誘惑，將心思全部投入到學(xué)習(xí)中，我的成績也開始慢慢地向上攀爬了。

當我把省重點中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交給母親時，她的眼中滿是喜悅與欣慰。喜悅的是兒子終于取得了好成績，欣慰的是兒子終于長大成熟了。或許母親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我為何會在短短的時間里改過自新，如果她問我，我會告訴她：“媽媽，是你深沉的愛感化了我?！保ㄖ笇?dǎo)老師：俞立方）

【簡評】作者敘寫了自己與母親的一次沖突，真實地記錄了自己的心路歷程：叛逆——委屈、憤怒——愧疚——改過自新。每個情緒和心態(tài)都交代了生發(fā)的原因，其轉(zhuǎn)變亦由來有自，令人信服。文章取材于真實生活，作者勇于袒露自我，其成長令人欣慰。

【他山之玉】

媽媽就是做不了爸爸的主意，當她轉(zhuǎn)身出去，爸爸就進來了。他瘦瘦高高的，站在床前，瞪著我：“怎么還不起來，快起！快起！”

“晚了！爸！”我硬著頭皮說。

“晚了也得去，怎么可以逃學(xué)！起！”

一個字的命令最可怕，但是我怎么啦！居然有勇氣不挪窩。

爸氣極了，一把把我從床上拖起來，我的眼淚就流出來了。爸左看右看，結(jié)果從桌上抄起雞毛撣子倒轉(zhuǎn)來拿，藤鞭子在空中一掄，就發(fā)出咻咻的聲音，我挨打了！

爸把我從床頭打到床角，從床上打到床下，外面的雨聲混合著我的哭聲。我哭號，躲避，最后還是冒著大雨上學(xué)去了。我是一只狼狽的小狗，被宋媽抱上了洋車——第一次花五大枚坐車去上學(xué)。

……

正在靜默的當中，我的肩頭被拍了一下，急忙地睜開了眼，原來是老師站在我的位子邊。他用眼神告訴我，教我向教室的窗外看去，我猛一轉(zhuǎn)頭看，是爸爸那瘦高的影子！

我走出了教室，站在爸面前。爸沒說什么，打開了手中的包袱，拿出來的是我的花夾襖。他遞給我，看著我穿上，又拿出兩個銅板來給我。

——林海音《城南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