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爽
他有一米九,身材魁偉,濃眉,眼睛雖不算大,但很有神,高鼻梁,闊嘴巴,挺帥的一個北方小伙子,可我就是擔(dān)心他找不著對象,因為他生性內(nèi)斂,不愛說話,像他的爸爸。
他今年二十四歲了,碩士剛畢業(yè),馬上要去大城市找工作了。
他早起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的節(jié)目的主持人又是李思思,這使我想起他小時候的事:他上初中的一天晚上,做完了作業(yè)來看電視,選的節(jié)目是北大的校慶晚會,我也跟著看起來。當主持人出來的時候,他驚呼了一聲:“李思思!”我嚇了一跳,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生感興趣,我當時逗他:“你喜歡李思思啊?將來找媳婦兒就照她這個標準找!”他紅了臉說:“什么呀!”此時,我也直截了當?shù)卣f:“你還是喜歡李思思???這回可到了找對象的年齡了,早點找啊!將來在大城市里漂著,三十多了不找對象,可就沒人要了!”
“我還沒人要?”他笑著對我說。
他小的時候,還有兩次類似的事。
小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我?guī)缴綎|旅游,在蓬萊島上,他被一位表演茶藝的姐姐吸引。姐姐像個仙女,口吐蓮花,他一動不動地聽她講。以他的文化不一定能全聽懂,可他就那么坐著,安安靜靜地,足足有十五分鐘。之后他按照姐姐說的,以一種特有的方式虔誠地品茶。他兩只手臂背后,身子向前探,胖胖的小臉湊向茶杯,厚嘟嘟的小嘴銜住茶杯沿兒,小口小口地啜,又細細地品,咂出了輕微的聲響。
高一的時候,我?guī)ド虾?词啦?。我們?nèi)チ伺_灣館。一入館,我們立刻融入到了清新的山水、美妙的天燈與厚重的文化之中,舒適愜意縈繞心田。館中的女領(lǐng)航員更是裝束大方,秀麗典雅,講話的聲音清晰圓潤,語調(diào)溫婉自然。他緊緊跟隨著她,生怕漏掉一處講解,不容我插話。出來后,我們回望臺灣館,我對他說:“那個女孩我也很喜歡,你將來找對象就找這樣的吧!”他撓了撓頭,笑了。
他去上海周邊找工作了。每天忙著投簡歷、聽宣講會、考試,我們不便打擾,由他主動聯(lián)系我們。
一天中午,他急急地來電說晚上要到蘇州。傍晚時又來電吞吞吐吐地說,室友讓他去家里住。
第二天又告訴我們,室友家離高新區(qū)很近,找工作很方便,他住在客廳,室友的父母很熱情,請他去酒店晚餐,點了十二個菜。
我們很高興,讓他轉(zhuǎn)達對人家的謝意,叮囑他要有禮貌,經(jīng)常買些吃喝用度帶回去。
他在室友家住了五天,跟我們通話很少且不規(guī)律,好像有什么不便。有時我們?nèi)滩蛔〗o他打電話,他卻不接。我們又著急又納悶。
一天晚上,他爸爸忽然冒出來一句:“這個室友會不會是個女生?”我登時愣住了,隨后我們相視大笑。
我沒憋住,給他打電話直接問了。
他“嗯”了一聲。
“是不是女朋友?”我追問。
“哎呀,我的工作還沒著落呢!不說啦!”他摞了。
我們想,他在英國留學(xué),室友是十個中國人,五男五女,就是一個大家庭,兄弟姐妹相處得好,回國后互相幫助,很正常。
可后來,他的室友在上海找到了工作,他也要到上海一家公司面試,他們一同去了上海,室友住姥姥家,他又跟著去住了。
在我的強烈追問下,他終于承認了室友就是女友,說等找到了工作,回家再細說。
之后的十多天,我和他爸爸每天晚上做著各種猜測:女孩兒長什么樣?女孩兒家什么狀況?他們什么時候開始戀愛的?我們就像哥倫布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無比開心,卻又無法分享,只能偷著樂,心里比喝了蜜還甜。
他終于回家了。
那天晚上十點鐘,他進了家門,先對我舒心地笑了一下,然后放下行李,脫掉外衣外褲,去洗手間洗手。
我耐心地等著他做完這些事,跟著他進了房間。不能再等了,哪怕他還沒有吃晚飯,“先讓我們看看女孩兒的照片!”我迫不及待地說。
“明天再看吧!”他笑著說。
“不行!非得今晚看不可,要不然睡不著覺!”我堅持。
他拿出手機,認真地翻出一張照片給我們看。
我們看到:她,咖色呢外套,藍色牛仔褲,杏色馬丁鞋,桔色單肩包,長發(fā)披肩,柳眉杏眼,小巧的鼻子,紅潤的嘴兒,多么知性而又美麗的一個女孩兒?。?/p>
他們站在愛丁堡國王大街的中央,她依偎著他。
也許是在清晨,街上沒有行人,兩側(cè)林立的古堡樣的建筑,仿佛藏有講不完的故事。
兩個人燦爛地笑著,朝陽般照亮整條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