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的對話

合 兩只蝙蝠飛出了窩 ，一個弟弟一個哥哥。

甲 大蝙蝠開言就把這個兄弟叫，

乙 小蝙蝠也“吱啊吱啊”地叫大哥。

甲 大蝙蝠說：眼下這日子可不好過，我這心里頭就像開了鍋。前幾天，有不少咱們的同伴遭圍捕，還有人，上房揭瓦把咱捉。幸虧咱倆飛得快，這才僥幸能逃脫。

乙 小蝙蝠說：咱模樣兒長得這么丑，他們抓咱干什么？既不能，裝進籠子當寵物，又不會，像鸚鵡學舌把話說。咱晝伏夜出不惹禍，知道，咱的身上病菌多。雖然說，咱是病菌攜帶者，可咱的功勞咋不說（啊）？我一宿，能吃蚊子好幾百，還不算甲蟲和飛蛾。

甲 大蝙蝠說，那你沒我的飯量大，我一宿能吃二兩多。

乙 大哥，吃多少你按分量不數個兒？

甲 哥哥我腦子太笨不靈活。一上稱，我長了120克——算二兩我這還是少說。按理說，咱是益蟲該保護，可有人根本不負責。動物保護，形同虛設，什么法律、法規(guī)算白說！

乙 小蝙蝠，聽到此處掉眼淚，抽抽搭搭把話說：我前天，從海鮮市場頂上過，現在想起來還哆嗦。那里邊，燈火輝煌真熱鬧，仔細一看可了不得！海鮮市場，應該就是賣海貨（吧）？什么魚蝦、螃蟹、大海螺……可現在不光賣水產（了），什么天上飛的、地下跑的——草窠里蹦的也挺多。有果子貍、穿山甲，蜈蚣、刺猬、大蟒蛇。山雞、野兔、活小鹿，野鴨、大雁、白天鵝。猩猩、猴子、活狼崽兒。連鱷魚都能上餐桌！到今天我也不理解，那些人為什么這么缺德。

甲 大蝙蝠越聽越有氣，強壓怒火把話說：也不知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所有人，都貓在家里不動窩。人人帶個大口罩，大個的眼鏡把二目遮。大街上不見人走動，也沒有車輛來往如穿梭。難道說，他們全都不工作？往年春節(jié)，可比今年熱鬧得多！

乙 大哥觀察真仔細，我也是聽見不少人在說。是什么新冠病毒惹的禍，這疫情比當年非典嚴重得多。傳染途徑是飛沫，親密接觸也傳播。愣說是，病源就在咱身上，咱們冤出大天跟誰說（?。?？

甲 大蝙蝠一聽直搓火：咱可不能背這個鍋！如果說，真要是咱惹的禍，咱就離滅絕差不多（啦）?？删烤?，中間的宿主是哪個，到現在也沒明確說。依我看，就怪人類他們自己，明知道有毒還往嘴里擱！前幾天，流傳一段自媒體，喲！那上邊什么都敢說。有兩個女人心真狠，那個眼鏡男的更缺德！桌上擺著一個湯碗兒，那里邊，煮的就是咱表哥。視頻里，不知給誰做廣告，他們一邊吃還一邊說：哇！蝙蝠肉的味道美，這個靚湯更得好好喝（喲）。還愣說那個湯能大補，也不知他們聽誰說（的）！

乙 小蝙蝠忙勸大哥別生氣，我覺得純粹是人瞎琢磨。就因為，咱名字里邊帶個“?！弊?，害得咱“因福得禍”早夭折。按理說，那么多家禽和家畜，足以滿足人生活?？捎腥?，非要吃野生這一口兒，純粹是往死里嘬！

甲 大蝙蝠忙勸兄弟快打住，這話可別隨便說?，F如今，頒布了《野生動物保護法》，社會上，畢竟還是好人多。

乙 小蝙蝠說：咱哥倆還是先躲躲，哪兒不吃咱，往哪兒挪。

甲 大蝙蝠倒說兄弟別害怕，天塌下來有大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大禍來臨難走脫。我聽說，武漢來了個鐘院士，他可是，病毒的克星能降魔。他曾經，攻克難關斗非典，這一次，戰(zhàn)疫情也是他負責。據傳說，這老頭兒本事可真大，勝過了扁鵲和華佗。倒不如，咱去找那個鐘院士，把咱的委屈跟他說。

乙 小蝙蝠忙說：拉倒吧，那老頭兒今年八十多（了）！萬一是，咱把病毒帶過去，那咱可真缺了大德！

甲 嗐，我是說，咱去他那個實驗室，可不是跟人去死磕。讓他們，拿咱哥倆做實驗，看究竟是誰把病毒來傳播。實驗室，解剖縱然也是個死，總比進湯鍋強得多！為人類，查找病毒作貢獻，咱不為愚昧背這個鍋。

乙 嘿！我給您點上一個大大的贊，跟著大哥死了也值得！幫人類，找出真兇是哪個，就算咱今生今世沒白活！

合 對！

甲 倆蝙蝠說罷一展翅，飛過叢林躍山坡。

乙 這就是，蝙蝠兄弟一段話，聽完了請您自己細琢磨。

甲 雖說是兩只燕么虎兒，可比有些人都強得多。

合 讓我們——告別野味和愚昧，嚴禁買賣不能拖！人人做，地球母親的守護者，萬物和諧幸福多。

點評：

疫情當前，全國的曲藝人都在積極行動。據說《曲藝》雜志近期收到1500多篇與疫情相關的各種形式的曲藝作品，我作為一個老曲藝工作者感到十分欣慰。第一階段作品大多以造聲勢、鼓舞士氣為主，有歌頌黨和人民軍隊的，有點贊白衣戰(zhàn)士逆向而行、舍生忘死、積極請戰(zhàn)的，可謂轟轟烈烈！這在當時是很有必要的。過了這個階段，一些有見地的曲藝作家就沉下心來認真思考，開始寫一些有情節(jié)或內涵比較深刻的作品。比如說軍旅曲藝作家張文甫創(chuàng)作的對口快板《蝙蝠的對話》就是其中很有特色的一篇。因為平時跟文甫交流較多，所以我知道他開始創(chuàng)作的是一個單人快板，后來應他兩位學生的要求改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對口版本，但沒有像一般的對口快板那樣兩句一換轍，還是“梭波”一轍到底，這樣既方便了演員的表演，又不影響其內容和藝術特色。

《蝙蝠的對話》這篇作品，以巧妙的構思借鑒了傳統(tǒng)曲藝唱詞擬人化的手法，不以演員的身份進行說教，而是通過兩只蝙蝠嘆息和申辯，揭示人類破壞自然生態(tài)和捕殺亂食野生動物的陋習。作品通篇句式工整，音韻諧和。一百三四十行唱詞上仄下平非常嚴謹，甚至有些上句的尾字，如：過、禍、克、設、躲、貨……，不僅是仄聲，而且還在轍上，這些句式安排在行內叫“樓上樓”。因此聽起來非常順暢，這方面文甫運用得自然得當，顯示了他嫻熟的創(chuàng)作功力。另外，這個段子里提到的有些畫面大家在微信里都看過，這樣的畫面為作品提供了真實的生活依據。作者把蝙蝠的苦衷用擬人化的表演說得非常清楚，引起人們的警示和對蝙蝠的理解。作者還提到因為蝙蝠的這個“蝠”和幸福的“福”字諧音，所以人們吃它希望給自己帶來福氣，可給蝙蝠帶來的卻是“因福得禍”。殊不知人類因為吃了蝙蝠卻感染了病毒，這不也是“因蝠得禍”嗎？這樣的道理看似簡單，其實又很深刻。作品中還有這樣的詞句“可中間的宿主是哪個，到現在也沒明確說?！眲t體現出作者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對疫情關注的同時所持的一種理性和客觀的態(tài)度，也是避免道德綁架做主觀判斷的文化自覺。作品的后半部分作者竟然獨具匠心地讓蝙蝠也有了“境界”：這倆蝙蝠要去找鐘南山，讓實驗室解剖自己，它們縱然死了，也愿意幫人類找出病毒傳人中間的宿主而“獻身”；再有，作品結尾的四句：“讓我們——告別野味和愚昧，嚴禁買賣不能拖。人人做地球母親的守護者，萬物和諧幸福多?！备亲髡叩囊环N強烈呼吁和對地球及一切生物表達的最真誠的善意。所以，我認為這篇《蝙蝠的對話》是成功的，在眾多有關疫情防控方面的作品中是一篇很有特色的佳作。

（點評人：北京曲協(xié)名譽副主席崔琦）（責任編輯/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