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柔
自從家里有了大鸚鵡灰機,我考慮最多的問題是“它到底把東西藏哪兒了”,因為“放”顯得太信任它了,常常在它若無其事的表情下壞事做絕。
我舉著一本還沒來得及看就被咬爛了的書在它眼前晃悠,像警察一樣問:“是不是你干的?”灰機把腦袋一側,跟沒看見一樣,自顧自地梳理羽毛,一副文盲相,可我能怎么樣呢?摸摸它的小腦袋,聲音低八度賤賤地說:“下次不許這樣了??!”然后拿來紗簾,把書架全給罩上!
我媽經(jīng)常會來抽查我的家庭衛(wèi)生情況,這些日子對我的表揚明顯增加。因為只要明面上能看見的地方全讓我拿布單子給罩上了。你想看哪兒?大幕一拉,風一甩,倍兒潔凈!我媽以為我又揚起了美好生活的船帆,于是決定在這住幾天。
灰機不能總關在籠子里,我不能不上班。當我輕輕把門關上那一刻,就知道下班沒個好!一只鸚鵡還不懂怎么給主人長臉。
我媽覺得撤掉那些布單子才顯得日子蒸蒸日上,于是洗衣機打開,單子全扔進去,門窗全開。而這時候,灰機也把自家防盜門拿嘴給對付開了。張開大翅膀那通飛??!我媽在廚房做飯倒也沒發(fā)現(xiàn)大鸚鵡在屋里扇風,可看見它的時候,鳥站在臥室的床上,隔著枕巾嗑枕頭里的蕎麥皮,我媽能干嗎?全套床品都是她給買的,老太太掉頭就去找蒼蠅拍,跟轟牲口似的嘴里喊著,胳膊舞著?;覚C自己跟枕頭較勁正無聊呢,一看來了伙伴,張著翅膀就跟蒼蠅拍滾一塊兒了,大爪子牢牢抓住塑料桿,甩都甩不下去。我媽一氣把它們都扔床上。
老太太拿起放在桌上的充電器要給手機充電,突然發(fā)現(xiàn)接口處銅絲都露出來了,也就連著點塑料!我媽大叫:“你個討厭鳥,你又干壞事!”這么一招呼,大鳥滑翔著就飛來了,根本不管我媽多么氣急敗壞,自己在臺燈架子上沒完沒了地做引體向上。
吃飯時間到了,我媽自己盛了碗飯,菜都藏廚房了,吃多少往碗里扒拉多少,然后打算消停看會兒電視??墒腔覚C怎么能容忍人類背著它吃東西,干脆直接飛到我媽腦袋上,抓住頭發(fā)倒掛金鐘,那一大口米飯直接到嘴。
鑒于得拿鸚鵡當家庭成員看,我媽吃蘋果的時候看不得一只鳥對她咽口水,于是把蘋果舉過去“你咬一口吧”,灰機伸著脖子,沒咬,人家愣是把蘋果拿黑舌頭舔了一遍。難道你以前受過丐幫的訓練嗎?我媽嫌惡心,被一只鳥舔過的蘋果怎么吃,于是就把剩下的都給它了?;覚C又開始一口一口地咬,也不吃,咬下來就甩,把我媽給煩的。
老太太覺得孩子上學大人上班都辛苦,這個季節(jié)海鮮又下來了,就買了螃蟹和皮皮蝦,蒸出來兩鍋等我們回來吃。可是,我們還沒洗手呢,鸚鵡已經(jīng)開始剝海鮮了,技法嫻熟得像天天吃一樣,而且吃得比我細致,邊邊角角全給摳到了。
在家,你就不能當著它往嘴里送東西,你送一次它就記住了,你說這記性怎么不用在學習上呢?我媽打噴嚏,撕了張紙擦鼻子,就算紙撕得有點大,連嘴都擋住了,你也不能把卷紙全叼走咬??!
灰機偷偷喝完別人碗里的稀飯,就若無其事地站著,你看順著脖子流的痕跡,那片濕毛就說明它又偷偷吃什么了,還裝!
這個不停犯錯、惹禍的家伙,你什么時候才能說句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