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思雨 王樂
摘要: 猩猩氈不僅常在清代小說中作為服飾詞匯出現(xiàn),還多見于清宮檔案。這些檔案提供了許多可研究的信息。文章以乾隆時期造辦處《活計檔》為研究基礎(chǔ),結(jié)合清宮實物和繪畫,將猩猩氈所記名稱、來源途徑、清宮用途進行分類、比對、歸納,旨在通過辨析猩猩氈,探究外來毛織物對中外文化交流和貿(mào)易往來的影響。研究結(jié)果表明,猩猩氈為一種多彩毛呢,在宮廷得到廣泛的應(yīng)用。猩猩氈大批進入清宮,不僅融入清代乾隆皇帝起居和出行,而且見證乾隆皇帝逐漸奢靡的消費觀念和西方毛織物貿(mào)易逐漸衰落的過程。
關(guān)鍵詞: 乾隆時期;造辦處;《活計檔》;猩猩氈;用途
中圖分類號: TS941.12;K892.23
文獻標(biāo)志碼: B
文章編號: 10017003(2020)04009407
引用頁碼: 041204
DOI: 10.3969/j.issn.1001-7003.2020.04.016(篇序)
Analysis on Xing-xing felt recorded in the WorkshopsArchives of the Zaobanchuduring Emperor Qianlong period of the Qing dynasty
WU Siyua, WANG Lea,b
(a.College of Fashion and Design; b. Key Laboratory of Clothing Design and Technology, Ministry of Education,Donghua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51, China)
Abstract:
Xing-xing felt is referred to as a costume word in novels of the Qing dynasty. It is also commonly seen in the archives of the imperial court in the Qing dynasty. The archives provide much information that can be studied. This study is intended to classify, compare and summarize the recorded names, origins and applications of Xing-xing felt based on the WorkshopsArchives of the Zaobanchu in combination with real objects and paintings of the imperial court in the Qing dynasty during Emperor Qianlong period. Through analyzing Xing-xing felt, this study aims at exploring the influences of foreign wool fabricson Sino-foreign cultural exchange and trade contacts.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 Xing-xing felt is a type of colorful wool fabric and was widely used in the imperial court. The imported Xing-xing felt not only fitted into Emperor Qianlongs daily life, but also witnessed Emperor Qianlongs consumption concept that gradually became extravagant and the decline of the trade of western wool fabrics.
Key words:
emperor Qianlong period; Zaobanchu; WorkshopsArchives; Xing-xing felt; usage
收稿日期: 20191008;
修回日期: 20200316
基金項目: 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wù)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2232019G-08)
作者簡介: 吳思雨(1995),女,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染織藝術(shù)史料。通信作者:王樂,副教授,lewang@dhu.edu.cn。
明末清初,西方傳教士來華,將西方紡織品等作為禮物贈與皇帝,這些新奇的外來物品引起了清代皇帝的興趣。乾隆統(tǒng)治時期,清朝正值政局穩(wěn)定、百姓安樂之時,乾隆皇帝愈發(fā)不掩飾對外來物品的喜愛。即使于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下令只允許粵海關(guān)進行對外貿(mào)易往來,他依然多次命人購置來自西方的毛織物,其中就包括猩猩氈。學(xué)界對猩猩氈尚未有定論,有關(guān)清宮蒙古包和宮內(nèi)陳設(shè)鋪墊的研究僅羅列出載有猩猩氈的記錄。譬如,萬秀鋒[1]在《乾隆朝清宮所用蒙古包制作考》一文中摘出了猩猩氈用于蒙古包的記錄,付超[2]在《清宮生活中的鋪墊哆羅呢與印花氈》中提及了猩猩氈的采買。針對猩猩氈實物的研究較少,其中《乾隆太上皇宮陳設(shè)考》[3]結(jié)合檔案與對應(yīng)實物,簡要地說明了猩猩氈是流行的鋪設(shè)裝飾。因此,本文結(jié)合檔案文獻、現(xiàn)存實物和清宮繪畫的多重證據(jù),分析猩猩氈的特征和用途。本文選取乾隆時期這一時間范圍,是因為這一時期保存的檔案相對完整,留存的繪畫和實物相對完好,為考證猩猩氈提供了較為全面的研究支持。
1?檔案所載猩猩氈
就現(xiàn)存清宮檔案來看,關(guān)于猩猩氈的記錄最早出現(xiàn)于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洞笄迨プ嫒驶实蹖嶄浘碇话傥迨摺酚涊d:“贈必立克圖貂皮一張、猩猩氈一件?!盵4]直至雍正年間(1723—1735年),清宮對猩猩氈的記載才逐漸增多。乾隆時期,造辦處檔案存有較為詳實的記錄,其載有猩猩氈的記錄達800余條,主要收錄在關(guān)于造辦處各作承辦各項活計方面的《活計檔》,共計314條?!痘钣嫏n》中猩猩氈記載始于乾隆二年(1737年),止于乾隆六十年(1795年),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四十七年(1782年)、五十六年(1791年)和五十九年(1794年)未有記錄。
1.1?名稱分類
《活計檔》中的記錄一部分直接記為“猩猩氈”或“花猩猩氈”,另一部分對猩猩氈有明確的顏色描述。這部分描述按地色分,可大致分為純色猩猩氈和花猩猩氈?;ㄐ尚蓺衷僖曰ㄉ诸?,可分為單色花猩猩氈和多色花猩猩氈。在檔案中,純色猩猩氈以“顏色+猩猩氈”的格式出現(xiàn),如紅猩猩氈等;花猩猩氈以“地色+花色+猩猩氈”“花色+猩猩氈”或“地色+花猩猩氈”的格式出現(xiàn),如黃地紅藍花猩猩氈、黃花猩猩氈、綠地花猩猩氈等。更為詳細(xì)的記錄只有零星幾條,如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十二月初四日的燈裁作記錄載有:“為養(yǎng)心殿西暖閣鋪設(shè)花氈,挑得內(nèi)庫白地深色黃花猩猩氈四卷、白地淺色黃花猩猩氈四卷持進呈覽。”[5]734此記錄區(qū)分了白地黃花猩猩氈圖案的深淺,以供皇帝挑選。
記載的猩猩氈不僅種類多樣,而且配色豐富。根據(jù)檔案記錄前后文中確切的顏色描述,猩猩氈名稱共有34種,分別為10種純色猩猩氈、20種單色花猩猩氈和4種多色花猩猩氈。純色猩猩氈有紅色、黃色、藍色、香色、綠色、石青、青色、灰色、米色和葡萄色。單色花猩猩氈名稱數(shù)目最多,其地色有8種(白色、黃色、香色、米色、綠色、藍色、紅色和灰色),其花色有6種(紅色、黃色、黑色、青色、藍色和紫色),紅花是常用搭配。多色花猩猩氈同樣多見紅色花樣。檔案中常見的猩猩氈為紅猩猩氈、黃猩猩氈、黃地紅花猩猩氈和紅地黑花猩猩氈。
1.2?來源探討
在承辦活計呈進或討用猩猩氈時,清朝政府造辦處各作留下關(guān)于猩猩氈來源的記錄。通過整理這些檔案記錄,可將其來源歸為三類:
1)清宮指派官員采買猩猩氈。造辦處檔案記有粵海關(guān)官員遵旨至洋船采買猩猩氈的經(jīng)過。采買猩猩氈的要求大致有兩種,分別為按樣尋找一樣或相似的氈料和不拘花樣采辦氈料。其中,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十二月初四日,行文記載粵海關(guān)監(jiān)督圖明阿照發(fā)去猩猩氈樣采辦。于第二年五月二十五日,商人等回稟稱,此項花氈系賀囒(荷蘭)地方所出。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十一月十八日,粵海關(guān)送到猩猩氈[5]420-421。這條記錄明確指出猩猩氈產(chǎn)自荷蘭?!盾姍C錄副》記載乾隆皇帝曾指名要荷蘭萊頓制造的氈。其氈花地細(xì)密清楚、質(zhì)量較高[2]。萊頓是當(dāng)時荷蘭的紡織業(yè)中心,以制作及出口高檔毛織物而聞名。1742年之后,荷蘭東印度公司出口廣州的羊毛面料中50%~100%來自于萊頓[6]。萊頓工廠將養(yǎng)殖羊毛和紡織工廠幾乎交給外國,重點放在進口的半成品布料的染色加工上[7]。據(jù)這兩處記載和當(dāng)時萊頓的生產(chǎn)狀況,猩猩氈可能產(chǎn)自荷蘭萊頓。
2)采辦的猩猩氈隨貢呈進。譬如,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正月二十六日,李永標(biāo)需將花猩猩氈不拘花樣、顏色采辦十塊,并隨燈貢進[8]。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十二月初四日,粵海關(guān)監(jiān)督圖明阿照發(fā)去猩猩氈花紋、顏色、身分一樣各采辦些,隨貢呈進[5]420?;浐jP(guān)官員依旨采辦的猩猩氈作為貢品呈進清宮。此舉使得乾隆皇帝省去了購買猩猩氈的費用,從而節(jié)約個人開支。一方面,猩猩氈在當(dāng)時是上等物品,價格不菲。乾隆九年(1744年),宮中正黃旗氆氌匠六十四等偷竊西長房收貯的猩猩氈山花二塊、墻子一塊,賣得十二千文[9]。這條記錄從側(cè)面反映出猩猩氈價格昂貴。另一方面,皇帝的私人財富并不能滿足日益劇增的奢侈消費。清代皇帝的私人財政來自于內(nèi)務(wù)府管理的皇家莊園和商鋪、當(dāng)鋪等處的收入[10],皇帝可用的花費并不充裕。猩猩氈以貢品的名義進入清宮,費用則由進貢的官員承擔(dān)。
3)仿制無庫存且急需的猩猩氈。負(fù)責(zé)官員希望通過印染白氈來仿制猩猩氈。乾隆四年(1739年)九月二十日,皮作為做六丈蒙古包一座,司庫劉山久、催總白世秀、吳花子傳旨:需用的花猩猩氈如足用即用,如不足用,將白氈染紅花氈用。十一月初二日,大蒙古包頂子既染花氈不得,仍用花猩猩氈做其頂子上下邊[11]53-54。雖然負(fù)責(zé)的官員下旨若花猩猩氈不足用時,可將白氈染紅花,但是兩個月后,白氈印染未成。可見,花猩猩氈的仿制頗有難度。此外,若遇到猩猩氈采買未成的情況,負(fù)責(zé)官員也可命買辦人照樣趕造猩猩氈。乾隆五年(1740年),皮作制作大蒙古包圍墻需用黃地紅花猩猩氈和紅地黑花猩猩氈。其樣氈二塊發(fā)給鄭武賽,洋船到時,若有,照此花樣顏色氈按尺寸置辦送來;如無此花樣顏色氈,將此樣氈二塊交與買辦人,照樣按尺丈花樣顏色氈趕造二塊。分別于乾隆六年(1741年)正月十一日和乾隆七年(1742年)正月初五日,廣東海關(guān)副監(jiān)督鄭伍賽的家人呈進黃地紅花猩猩氈和紅地黑花猩猩氈[11]58-59。此條記錄并未明確指出兩次送進的猩猩氈是采買而來還是趕造而出。
2?清宮所見猩猩氈
除檔案記載有猩猩氈之外,清宮所藏繪畫和實物亦能發(fā)現(xiàn)猩猩氈的蹤跡。個別檔案記載的猩猩氈可以與清宮繪畫或現(xiàn)存實物相互印證。
2.1?現(xiàn)存實物
故宮博物院存有少量保存完好的實物,其中景祺閣面西紫檀木描金漆多寶格寶座床上鋪設(shè)的猩猩氈[3](圖1),與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二月初九日的燈裁作《活計檔》記錄對應(yīng),即“養(yǎng)性殿樂壽堂等處寶座上具鋪猩猩氈,沿鑲石青緞邊,欽此。計開:……景祺閣面西寶座……”[12]74-75。此處猩猩氈用黃地紅花猩猩氈做心和紅地黑花猩猩氈沿邊,中心部分黃色地上印有體量較大的卷枝花卉圖案,花朵舒展、枝葉卷曲,紅地黑花邊褪色較為嚴(yán)重。
故宮博物院所藏“白絨里熱河蒙古包簾罩”為乾隆三十二年到三十四年(1767—1769年)制作的梅花式蒙古包中寢宮所用簾罩[13](圖2)。對應(yīng)的皮裁作檔案記有:“(乾隆三十三年)十月初十日……太監(jiān)胡世杰交紅地黑花猩猩氈花邊一疋。傳旨:著做梅花式蒙古包內(nèi)花邊用?!盵14]727根據(jù)此條記錄,這件簾罩的花邊為紅地黑花猩猩氈,但記錄并未指出主體用料。此件簾罩主體為搟制白氈,上附黃地紅花呢,邊飾是紅地黑花呢[13]。主體部分材質(zhì)與花邊材質(zhì)相同,且與景祺閣面西寶座床所鋪猩猩氈風(fēng)格相似,所以主體部分極有可能是猩猩氈。其紋樣為兩豎向走勢的11種卷枝花卉,4種大朵花分布在主枝干上、7種小朵花從大朵花的頂端或側(cè)邊伸出,花邊紋樣由中間二方連續(xù)的卷枝朵花組合和兩邊錯排相背的小朵花組成。
兩件留存實物應(yīng)是木板直接印花,而滾筒印花直至1783年(約是乾隆四十八年)才被發(fā)明。猩猩氈上圖案印痕清晰細(xì)膩,接版處銜接得當(dāng)而不易察覺,展現(xiàn)了荷蘭印染毛織物的精湛技藝。維多利亞與艾伯特博物館藏有一件18世紀(jì)的印花毛織物(圖3),用于陳設(shè),產(chǎn)自英國。其表面的黑色花卉圖案雖已褪色,但依舊可辨出由數(shù)種大小不一的卷枝花卉組成。相較于維多利亞與艾伯特博物館藏的印花毛織物,故宮博物院所藏猩猩氈的印花更為瑰麗細(xì)膩,這可能是乾隆皇帝喜愛產(chǎn)自荷蘭猩猩氈的原因之一。猩猩氈并非如今所說的毛氈制成,而是毛呢制品。從工藝分析的角度看,猩猩氈表面纖維氈結(jié),難辨其地組織。通過現(xiàn)在的鑒定技術(shù),現(xiàn)存可對應(yīng)的實物為毛呢。細(xì)膩的毛呢易于印染精致的圖案,而氈面有浮起的絨毛,不易印染如此精細(xì)的花紋。從檔案記載的角度看,清宮對“氈”和“呢”的概念沒有嚴(yán)格地區(qū)分,與現(xiàn)在的概念不同。此外,在故宮博物院所藏紅呢繡花炕毯背面附有一黃條,書寫著“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十月,養(yǎng)心殿內(nèi)交舊紅繡花氈一塊”[15],表明此炕毯今鑒定由毛呢制作,但清宮稱之為氈。
2.2?清宮繪畫
清宮存有的紀(jì)實繪畫中出現(xiàn)能與《活計檔》記載對應(yīng)的猩猩氈。郎世寧等宮廷畫師所作《哨鹿圖》描繪了乾隆皇帝于乾隆六年(1741年)初次木蘭隨圍的場景。隊伍前列第三個人是乾隆皇帝,他身后第四個人所用猩猩氈圓(圖4)在造辦處檔案中有相應(yīng)記載。鞍甲作為做哨鹿鞦轡的活計記錄:“于(乾隆六年)六月初九日,司庫白世秀將畫得米色地紅花氈心繭緞邊黑頭棕色紅頭棕色鞦轡紙樣一張……奉旨:……繭緞邊米色花氈心準(zhǔn)做二塊,小線用金線帶做……其樣式具做圓……本年六月十三日,司庫白世秀將畫得……繭緞邊金線帶小線米色花猩猩氈心樣一張……”[16]124-125圖4中圓由綴有金色飾帶的米色地紅花心和灰色邊組成,符合檔案中繭緞邊金線帶小線米色地紅花猩猩氈心圓的描述。此件猩猩氈的圖案為紅色卷枝花卉,呈豎向走勢的枝干串連大小不一的朵花,交叉的卷葉間略有空隙。另外,《射狼圖》和《射獵圖》所繪猩猩氈鞍(圖5)的心和邊的花卉紋樣體積有明顯的大小之分,清宮檔案記之為“大花樣猩猩氈”和“小花樣猩猩氈”[16]158-159。
3?清宮所用猩猩氈
猩猩氈廣泛運用于宮內(nèi)生活和宮外活動。帝后妃子日常起居和王公大臣出外圍獵的場合都能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本文從起居和出外兩個方面,對猩猩氈的用途進行分析。
3.1?起?居
日常生活所用猩猩氈種類繁多,如表1所示。平時休息用的床、寶座、寶座床的鋪墊和幃簾,以及桌、凳、坐褥、靠背、迎手和墩墊的外罩,祭祀禮拜用的拜墊、佛窩套,宮室用的地毯、踏跺毯、足踏毯,平素陳設(shè)用的屏風(fēng)、壁毯和門窗幃簾,轎車棹船用的幃簾,還有襯墊、膳單和傘幃。服裝方面,僅有一條黃猩猩氈藏帽的上交記錄。一般來說,猩猩氈需要裁剪和飾邊以制成起居所用鋪墊,必要時需刺繡。制作猩猩氈屏風(fēng)、坐褥、靠背和迎手時,造辦處會在純色猩猩氈上刺繡。另外,猩猩氈的選用多是根據(jù)皇帝個人喜好來決定的。除了黃猩猩氈和黃地花猩猩氈是御用,其余各色猩猩氈并沒有特殊的使用規(guī)定。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十月十二日,皮裁作奉旨承做黃地紅花猩猩氈夾簾三架,先挑猩猩氈呈覽。十六日,皇帝下旨不必用黃地紅花猩猩氈成做,著用紅素猩猩氈成做[29]。若皇帝沒有特別指示,內(nèi)務(wù)府會按舊例制作。
3.2?出?外
乾隆皇帝重視外出巡幸、圍獵,熱衷騎射。蒙古包、四方房、西洋房、小乂其里等出外臨時的休憩處,其制作與換新不乏猩猩氈的使用,如表2所示。這些居所的零部件和內(nèi)部陳設(shè)皆有運用猩猩氈,常用于里圍墻和床套。制造或換做臨時居所的較大型的部件時,乾隆皇帝尤其強調(diào)猩猩
氈顏色、花紋與現(xiàn)有部件的適配。皮作上交的黃地有花猩猩氈一塊、紅地有花猩猩氈一塊要與七丈寬蒙古包上氈子花紋、顏色合對[21]26?;实奂斑_官貴人出巡狩獵武備亦使用猩猩氈,常用猩猩氈制作的武備是圓和方(是墊于馬背之上、鞍座之下的馬裝具)。檔案有少量猩猩氈鞍籠、撒袋制作記錄。
4?結(jié)?語
通過對上述檔案記載、現(xiàn)存實物和清宮繪畫的分析,推測出乾隆時期清宮所用猩猩氈是一種從荷蘭萊頓進口、顏色豐富的毛呢,主要分為純色和印花兩種類型,地色多樣,印花常用紅色。從印染技術(shù)來看,花猩猩氈由木板印花制成,以單色為主,有少量套色,紋樣為大小朵花組合的卷枝西洋花卉。猩猩氈質(zhì)地細(xì)密,保溫性能和便攜性能俱佳,因此造辦處對其二次加工,主要制成陳設(shè)鋪墊、臨時居所和武備用具,涵蓋了乾隆皇帝宮內(nèi)外的各項活動。猩猩氈兼具觀賞性和實用性,是乾隆時期清宮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物品。由于用量巨大,加之難以仿制,因此清宮所用猩猩氈主要依靠粵海關(guān)官員采買,其次以進貢的名義呈進,仿制的情況極少。
猩猩氈作為一種外來紡織品,不僅勾勒出清宮起居的奢華和乾隆皇帝消費觀念的奢侈,亦展現(xiàn)出18世紀(jì)中西貿(mào)易的情況。乾隆時期是荷蘭對華貿(mào)易的重要時期,穩(wěn)定的毛織物貿(mào)易有助于保持茶葉和絲綢交易的利潤。荷蘭海外市場競爭力遠(yuǎn)不如后來居上的英國,且在此期間受到清朝閉關(guān)鎖國政策的影響,因此其毛織物貿(mào)易日漸衰落。但在此頹勢之下,品質(zhì)優(yōu)良的猩猩氈得到乾隆皇帝的青睞,受到清宮常年進購和官員時常進貢的雙重影響,荷蘭勉強保有了在中國市場的份額,維穩(wěn)了出口貿(mào)易的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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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 香港中文大學(xué)文物館. 清宮內(nèi)務(wù)府造辦處檔案總匯(冊20)[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5: 328.
The First Historical Archives of China, Art Museum the Chinese Universityof Hong Kong. Zaobanchu Archives of the Qing Imperial Household Department(Book 20)[M]. Beijing: Peoples Publishing House, 2005: 328.
[32]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 香港中文大學(xué)文物館. 清宮內(nèi)務(wù)府造辦處檔案總匯(冊26)[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5.
The First Historical Archives of China, Art Museum the Chinese Universityof Hong Kong. Zaobanchu Archives of the Qing Imperial Household Department(Book 26)[M]. Beijing: Peoples Publishing House, 2005.
[33]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 香港中文大學(xué)文物館. 清宮內(nèi)務(wù)府造辦處檔案總匯(冊32)[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5: 687.
The First Historical Archives of China, Art Museum the Chinese Universityof Hong Kong. Zaobanchu Archives of the Qing Imperial Household Department(Book 32)[M]. Beijing: Peoples Publishing House, 2005: 6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