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也怕“爬陡坡”

●段奇清

過多的欲望會讓生命的能量過早耗盡。

有研究人員指出，掛在墻壁上的石英鐘，當電池的電能耗盡而停止走動時，其秒針往往會停在刻度盤中“9”的位置上。原因是“9”這個位置，秒針受到的重力矩的阻礙作用最大。即是說，鐘盤“9”的位置，由水平線開始向上“翹”，秒針遇到了“陡坡”，不得不“停擺”了。這是告訴人們：時間也怕爬陡坡。

人而為人，沒有飛翔的翅膀，難免要匍匐在地，手腳并用，甚或胼手胝足，去爬一個又一個陡坡。生命是由時間構(gòu)成的，怕為過多欲望爬陡坡。

在家鄉(xiāng)沒有山嶺，卻也有著較陡的坡。那是一條比一些江面還要寬闊的“東荊河”，鄉(xiāng)人要到南方闖世界，就得渡河而去。很多人被那湍急而寬寬的河擋住了，不，是被高高的大堤形成的陡坡阻擋住了。

多少年來，那大堤，那陡坡似乎已成了鄉(xiāng)人們的標桿、旗幟和精神坐標。在滄桑的時光中，因為有的人爬過那道坡，成了顯赫一時的達官貴人，有的成了腰纏萬貫的富商大賈。

那高高的大堤、陡坡，被一代又一代鄉(xiāng)人用心丈量著。許多人身體爬過了那個陡坡，精神上卻沒能翻越它。人們努力向上攀爬，往往是為了讓自己和家人生活得更加美好幸福，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可是，許多人在爬上了一個坡之后，就忘記了自己的出身，成了從百姓中來，卻又背棄百姓的一股暗流。

一個人當精神空間充分打開，心中不再晦暗，其物質(zhì)欲念是相對靜止的，物質(zhì)需求也就會降到最低點。這樣就可以與這個社會，這個時代，保持一段健康的距離。有人以為在金錢上到達了某一數(shù)字，或在官位上得到某個頭銜，就抵達了人生的高坡。殊不知，光鮮蒙蔽了塵垢，在你追我趕中疲于奔命，健康這個名詞已被壓榨得變形了，卻還在被自己、他人，一雙雙有形和無形的手推著向前爬。

有人因靈魂，或者說精神空間大，保持著身體和精神上的健康。即是說，那些向上攀登，不只是為個人，而更多的是為民族，為社會，他們的精神領(lǐng)域闊大，身心不至于受到傷害，其時空的維度會很長。那些每天只想著一己私利，不堪負重往上爬，因為精神空間狹小，使得身心俱碎，在時間的長河中，只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成為匆匆過客。

再出類拔萃的人都有可能被取代，生命是敵不過時間的，人只是一個帶著滄桑感的路人，是一個走累了歇息于叢林或溪流中的旅行者。而時間是一位不留情面的劍客，是冷峻的評判官，審視著所有人的靈魂。

時間最具有說服力，沒有什么能夠隱瞞時間，能夠欺騙時間。你可以一直急急地走，匆匆地奔波，忙忙地往上爬，當你的能量快要耗盡時，便要在陡坡前停下來。有的人則靜下心來，歇歇腳，看看路邊的風景，蓄足了精力整裝再出發(fā)。有的人卻是與時間長久告別，永遠停止在時間的軀殼中，就像那墻壁上的石英鐘一樣。

因而，我們要敬畏時間，當我們與時間并非以平行線的方式走到一起的時候，時間才會變得那么親切、可愛。當我們和時間親近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生命的價值和時間陡然到來的意義。這種“親近”，是我們站在淡泊開闊的時間線上，與大自然的親近，與世界的親近，與人民的親近。

不要有過多的欲望，否則生命的“電能”就會過早地耗盡，停在生命刻度盤“9”的位置上，那是“九九歸一”，帶著遺憾與悲哀歸于永久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