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昆
每逢我駐足大街旁,眼望著藍白色的警車,閃爍著警燈,鳴叫著清脆的警笛,從我面前疾馳而過的時候,心里總是感慨萬分。
20世紀50年代我當“片兒警”的時候,外出工作都是步行。
六十幾年前,派出所根本沒有交通工具,更談不上警車,無論干什么都是靠兩條腿。記得1956年第二次“鎮(zhèn)反”時期,我曾步行到過北京大興縣的北臧村;曾步行到過東郊的葦溝;曾步行到過東南郊的大羊房……有一次,所長派我去海淀區(qū)西北旺西山腳下一個小村的小學找一位知情人了解情況,我從凌晨四點鐘上路,走了八個小時,才找到知情人所在的小學校。
還有一次到晉南搞材料,乘火車來到汾河東岸的新絳縣,然后按照地圖,從新絳縣、稷山縣、萬泉縣,再到臨沂縣孫吉鎮(zhèn)、萬榮縣榮河鎮(zhèn)一路走一路搜集所需材料,真是歷盡艱辛。
在榮河鎮(zhèn)黃河東岸有個小村,一件事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村治保主任叫范滿合,新婚不久。聽說我是北京來的,他把新媳婦轟回娘家,熱情地留我住在他們的新房里。原來他以為我是北京來的,每天都能見到毛主席,在毛主席身邊生活。他問我毛主席每天吃什么,喝不喝酒,等等。
次日晨,我離開他家去黃河對岸的陜西韓城芝川鎮(zhèn)。來到黃河東岸,趕上狂風大作,黃土鋪天蓋地而來,河上根本不能行船。我只能依偎在黃土窩里等,熬了一整天。日落時分,我才坐船到達河中間的雞心灘。這里原是閆錫山部隊駐扎地,是山西與陜西交界處,不能越界行船。一直等啊等,終于等到芝川的船從河對岸駛來,乘上再駛回芝川,天已經(jīng)大黑了。
那一次,我在晉南、晉中和陜西的宜川、合川、韓城地區(qū)跑了兩個多月,步行數(shù)百公里,走了二十四個縣四個大鎮(zhèn)五十多個村莊,終于完成了任務。
這是我當片兒警時,步行出差的一段經(jīng)歷。那時不知做過多少美夢,一次次夢見當我走累的時候,能坐上汽車。更渴望有一輛警車!
直至1983年7月,根據(jù)社會治安嚴峻的形勢,中央決定開展一場嚴厲打擊嚴重違法犯罪分子的斗爭。為適應工作需求,上級給北京的部分派出所每所配發(fā)了一輛212后開門吉普車。從此,結束了派出所沒有汽車的歷史。當這輛嶄新的吉普車開進派出所大門時,在門口等候多時的我,像接待貴賓一樣,高興得心花怒放。汽車剛剛停穩(wěn),我立即跳上車,坐在車上久久地不想下來……
如今,我們偉大的共和國經(jīng)歷了七十年的風吹雨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祖國各方面的發(fā)展如同搭上高鐵快車,日行萬里,飛速前進。如今,北京城近郊區(qū)的大街小巷,天天有藍白色的警車在行動,與新中國成立之初比,真是天壤之別。
我退休多年了。由于幾十年工作在派出所,對派出所有一種特殊的情感。每到一地,總要去當?shù)嘏沙鏊匆豢?,了解派出所的發(fā)展變化。所到之處,展現(xiàn)在我面前的昔日破舊小廟不見了,簡陋灰暗的小平房不見了,都建起統(tǒng)一規(guī)格的藍白色調(diào)建筑,門旁懸掛著藍地白字牌匾。特別是院子里藍白相間的警車,非常醒目、漂亮。有的派出所平均三人就有一輛警車,真是太讓人羨慕了。
每當我看到派出所門前整齊排列的警車時,就像看到親人,感到格外親切。我們不曾相識,但我卻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由衷地道一聲,親愛的,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