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昱
最近4個月來,創(chuàng)紀錄的大火將澳大利亞從度假勝地燒成了“末日”圖景。首都堪培拉被山火濃煙籠罩,部分政府機構被迫關閉,悉尼的空氣質量一度可以與印度新德里比肩。英國《衛(wèi)報》1月6日報道,至少23人在澳大利亞林火中喪生,超過1700座房屋被毀,過火面積超過84000平方公里,這一面積大約相當于70個紐約市。根據悉尼大學的最新測算,近5億只動物在此次森林大火中受到影響,澳大利亞的代表性動物考拉面臨功能性滅絕的危險。
澳大利亞為什么會燒起這樣一把“曠世奇火”,眼下眾說紛紜,有些觀點將其歸咎為反常的天氣,另一些則直指政府削減消防預算和在災情面前的不作為。
澳大利亞確實是一個“一點就著”的林火之國。嚴格來說,這個國家其實是一個地大物博的小國,僅有2500萬人口,分布在77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人口之稀疏名列世界前茅,而國土的大部分地區(qū)還極度干旱,有的火災地點離地表水源百十公里,有限的救火者到了現場除了看一眼,似乎也沒別的事兒可干了。
如果上述原因還可以歸咎為澳大利亞的“天時”和“人和”不作美,澳大利亞的“地利”——當地植被的狀態(tài)就隱隱有些“作死”的味道。本次大火之后,有媒體撰文指出:此次火災當中,號稱澳大利亞“國樹”的桉樹要負相當一部分的責任,在占澳大利亞國土面積20%的森林中,桉樹的種植面積占了森林總面積的80%左右,而由于桉樹皮富含桉樹油,它們脫落后堆積在樹根處,氣溫達到40攝氏度時就會自燃,極易引發(fā)山林大火。
氣候如此干燥,居然還有這樣一種易燃樹種“火上澆油”,桉樹的特性似乎是在“找死”,然而更多研究卻發(fā)現,桉樹的易燃也許恰恰是它的生存策略。
在大自然中,很多動物都懼怕火。然而,在澳大利亞這個生態(tài)圈中,生物經歷數千萬年的演化,桉樹逐漸進化出“操縱野火”的本領,它不僅不怕火,反而對火有著強烈的需求。桉樹一般有著筆直高大的樹干,分枝只生長在樹尖,當山火發(fā)生時,其他植物的分枝和樹葉將遭受山火嚴厲的烘烤,而桉樹高高的樹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火苗向上攀爬。此外,桉樹還進化出厚厚的樹皮,能抵擋烈焰的烘烤,而輸送養(yǎng)料的導管位于樹干中心,被嚴嚴實實地包裹著。
一般樹木在遭受山火之后很容易失去生命力,而在桉樹的樹皮之下,有一些處于休眠狀態(tài)的芽,喚醒這些芽的條件正是高溫烘烤,而且桉樹種子具有堅硬的外殼,林火之后外殼爆裂,然后生根發(fā)芽,所以在經歷林火之后,桉樹可以迅速占據有利地位。
正是由于以上特點,桉樹不僅不怕火,反而“有意”為林火提供了有利條件。在澳大利亞高溫少雨的夏季,整個桉樹林就猶如一個“汽油桶”,任何閃電、局部高溫都有可能引發(fā)森林大火。當森林經歷一場大火之后,其他植物要么徹底死亡,要么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來恢復,但是桉樹卻把林火轉化為自身優(yōu)勢,不僅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林火,還能利用林火來消滅其他競爭者,這種“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策略,讓桉樹主導了澳大利亞的森林。
一種生物竟然能夠操控火災為己所用,這不能不說是生物進化中的一個奇跡。看來,物種競爭有時跟人類社會的競爭一樣殘酷:為了戰(zhàn)敗對手,獲得生存空間,生命有時就是這樣無所不用其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