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父親一座奧斯卡

馬海霞

梨花幼時，老范對她吹：“我力氣大，是因為我小時候?qū)W過武術(shù)?！崩婊犕辏惨赣H學(xué)武術(shù)。吃完晚飯父女一塊練功，老范搬石頭，梨花搬磚頭，半個月下來，攢下的石頭磚頭夠蓋一間飯棚了。老范說：“停，改練輕功?！?/p>

梨花每天晚上都在家里床上跳上去跳下來，梨花娘嚷嚷：“不能再跳了，再跳床都跳壞了?！崩戏墩f：“跳壞了正好用床腿給梨花做副高蹺?！?/p>

梨花娘一直以為這是玩笑話，直到有一天，老范笑嘻嘻地對她說：“咱家也有榻榻米了?！崩婊锱苋ノ輧?nèi)一看，大床的腿都被老范鋸下來做成了高蹺，床面下面鋪了三層土坯，這“榻榻米”讓梨花娘心疼了一個月。

梨花上了學(xué)后，學(xué)習(xí)雖不是次次都考第一，但體育卻是班里最好的，跑步、跳高、跳遠、跳繩、踢毽子，統(tǒng)統(tǒng)戰(zhàn)無對手，這都是老范學(xué)前教育得好。

老范常說：“自己是個粗人，不懂輔導(dǎo)孩子學(xué)習(xí)，但知道有個好身體，勤快沒有懶性，就能吃飽飯?！?/p>

梨花大學(xué)畢業(yè)，分配進了某公司，一同分配去了5位大學(xué)生，其余4位都大有來頭，被安排到好的科室工作，唯獨梨花入職3個月了還在單位打雜。

梨花回家抱屈，想辭職不干。老范說：“我想想辦法，活動活動?！贝稳?，老范興沖沖回家跟梨花說：“他有個戰(zhàn)友和梨花公司老總是遠方親戚，答應(yīng)陪同去老總家‘走一趟?！?/p>

那日，老范特意帶上家里祖?zhèn)鞯挠袷骤C。晚上，老范冒著酒氣回來了，喜滋滋告訴梨花：“老總?cè)颂昧?，不僅沒收玉手鐲還留下我和戰(zhàn)友吃飯。席間又給敬酒又夾菜，談起梨花，贊不絕口，說這姑娘不錯，先從基層干起，受點苦，將來才能成為帥才。”

梨花聽父親這么一講，從此在單位任勞任怨，幾年過后，果真被委以重任。

老范偷笑，那天，他壓根沒去老總家，他和戰(zhàn)友在小飯店喝了一頓小酒，編了一個故事騙梨花。

老范曉得，個人工作能力才是一個單位最需要的關(guān)系，是金子早晚被發(fā)現(xiàn)。

如今，梨花人到中年，老范也成古稀老頭了，輪到梨花開始“騙”老范了，對父母只報喜不報憂，天大的委屈和困難都咬牙自己扛，回家便樂呵呵咧嘴笑，把父母哄得開開心心。老范是個戲精，女兒隨父，妥妥繼承了老范演技。

（余娟摘自《山東青年》2019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