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妖精的尾巴

郁風閑

壁虎精凝萌為了生存，把尾巴切斷變成通緝犯的首級去騙錢。誰知道被當事人抓個正著，連尾巴也被人綁架……

①妖生艱難

妖生很美好，人間不值得。若能從頭來，絕對不出門。

誰規(guī)定妖精一定要到人界歷練的？應該把那個人拉出來鞭尸！凝萌憤恨地想著，歷練就歷練吧，還搞什么規(guī)定?！拔覀冄?，不偷不搶不騙！”說這話的人一定是想搞死妖精后輩們。

凝萌是一只快要餓死的壁虎精，長得沒有狐貍精好看，又沒有黃鼠狼會忽悠人，法術(shù)不濟，還不敢拿來對付人，人類技能學得也不好，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她快餓死了。

要不偷偷吃個人……凝萌只是想想，安慰自己一下。她膽子小，不敢見血的。

一群人鬧哄哄地圍到一起，在街對面做著什么。凝萌懶洋洋地看過去，接著眼前仿佛一道光亮起來。

那是一張畫像，畫上是一個特別好看的男人。能看一眼美男，凝萌覺得值了：“這么好看的男人，上天對我還是不錯的……”

如果能把美男送到她跟前，讓她親眼看看、親手摸摸，就更好了。

圍觀群眾的對話不時地傳過來：“就是這王八蛋滅了幾個商戶的滿門，還污了好幾個姑娘的清白，什么時候能被抓到？”

原來美男是禽獸？凝萌感嘆，看來人界也不安全啊。

墻上的畫像是一張通緝令，有人感慨著：“如果能活捉他，賞銀千兩。就算是死了，也能拿到一百兩銀子?！?/p>

人群后頭，凝萌握拳，眼睛放光地盯著畫像上的美男。老天果然對她不薄，這美男就是賞給她的！

死了也有一百兩呢！

凝萌滿足地微笑著，轉(zhuǎn)身走進旁邊的巷子里，轉(zhuǎn)瞬的工夫又折返回來，手里提著一個英俊帥氣的腦袋——要變出個大活人有點困難，還容易露餡，只是一個腦袋的話就簡單多了。

凝萌笑瞇瞇地走進人群之中：“請問，我該到哪里去領(lǐng)銀子？”她揚了揚手里的腦袋，“我抓到……”

人群被腦袋嚇到驚叫：“啊——殺人啦——”

四散著跑開。

凝萌蒙了，說好的錢呢？

“告訴我去哪里領(lǐng)錢啊！”

②太不像話了

凝萌拎著腦袋在街頭佇立許久，被終于趕來的捕快帶走。后廳內(nèi)，凝萌把腦袋當沙包甩動著，喜滋滋地想象著領(lǐng)了錢之后怎么花。沒一會兒，知府進來了，后頭還跟著一個老頭兒。看見她手里的腦袋，老頭兒痛呼：“兒?。　庇忠粋€老婦人進來，只看一眼，便哭得昏了過去，幾個丫鬟連忙把婦人抬回去，現(xiàn)場一片混亂。

“我的銀子……”凝萌想跟在后頭過去。

老頭兒沒暈，他朝著腦袋走過去，伸手想抱住：“我兒……”

凝萌把腦袋抱進懷里，防備地看著他：“說好的一百兩！給銀子我才給頭給你！”

“你……你……”老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給不給錢？”凝萌也生氣了，她辛苦忙活了這一場，休想賴掉銀子！

知府也紅了眼眶，趕緊掏出銀子給凝萌。她隨手把腦袋扔到老頭兒懷里，興奮地接過銀子，笑嘻嘻的：“謝謝了，以后如果還有什么……”

她話沒說完，忽聽外頭傳來尖叫：“鬼?。　崩项^兒和管家也愣愣地看向背后，凝萌轉(zhuǎn)頭看見一張憤怒的帥臉，也是一驚——這張臉真是太熟悉了，為了變出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腦袋，她可是仔仔細細看了好久呢。真人俊帥更甚畫像，讓人忍不住想染指……凝萌想入非非的同時，一把搶過腦袋拔腿就跑。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果然騙人什么的是會有報應的，才第一次下水，就撞上正主了。那邊的“正主”羅行看到自己的腦袋，也驚了一下，下意識地堵住門口，擋住凝萌的去路。

“還敢跑？”羅行揪住凝萌的衣領(lǐng)，表情猙獰不已，“不交代清楚，休想逃出半步。”

羅行原來在外行走江湖，卻意外地聽說自己成了殺人犯，還被通緝了。他回來一探究竟才知，最近幾個城鎮(zhèn)發(fā)生了好幾起兇殺案，現(xiàn)場留下的線索都指向自己。知府與羅行相識，不信他會殺人，但路人指控歷歷在目，不能徇私，于是一邊親自下了一道通緝令，一邊暗中通知羅行調(diào)查清楚。

羅行正要開始調(diào)查，卻聽說有人提著自己的首級來領(lǐng)賞了。

羅行以為是幕后真兇行動了，連忙趕回，然后……他看到一個姑娘，抱著自己的腦袋討錢。

那個腦袋做得惟妙惟肖，足以亂真。羅行想審問一下，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羅家父母聽聞通緝的消息都趕到了府衙，聽聞他已經(jīng)伏法，又親眼看到他的首級，可嚇壞了。羅行將凝萌捆綁起來關(guān)到房間里看好，然后便去安撫昏過去的母親了。

安撫完母親，羅行又與知府密談了一個時辰，離開的時候，天都已經(jīng)暗了下來。羅行提著首級準備去審凝萌，忽然手里一空，剛才的首級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小節(jié)……肉嘟嘟的玩意兒。羅行頓了一下，忽地有種不好的預感，跳上屋頂抄近路趕到關(guān)押凝萌的房間。

門窗緊閉，屋內(nèi)空無一人。

“人呢？”

負責看管的捕快驚慌失措。

“出去?！绷_行將人推出去，迅速合上門，下一瞬一股強烈的勁力朝著他的肚子沖過來。羅行敏銳地察覺，輕巧避開的同時，順手一撈，抓住了那樣東西?！斑祝俊边@是一只壁虎，斷了尾巴的。

羅行微微一愣，剛才那洶涌的氣勢是一只壁虎發(fā)出的？他有點蒙，壁虎卻趁著他發(fā)呆，奮力地從他的手里掙脫，順著胳膊往上爬，爬到了他的另一只手上，用力地掰著他的手指。

羅行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壁虎，它到底想干什么？

壁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掰開他的手指，氣得大吼：“看什么看！”它叉著腰，氣喘吁吁地候著，“還不快把手松開！把我的尾巴還給我！”

這下羅行可以確定，聲音確實是壁虎發(fā)出來的。“尾巴，這個？”手指夾著方才腦袋消失后留下的小玩意兒，確實是很像壁虎的尾巴。壁虎激動得想搶過來，站直了的身體卻落了空。羅行抓著它的腳倒著提起來，“你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跟剛才那個姑娘是一伙的？快點交代清楚，否則我一定把你砍成幾百段……”

“你……”

羅行微微一笑：“聽說壁虎會自行復原，不知道斷成幾百段了是不是也能復原？”

惡魔，這個人不愧是殺人惡魔！

壁虎憤恨地咬牙，卻無可奈何，自己的腳還落在人家手里呢……她氣憤難當，頭暈目眩，腦袋炸裂，身體一時間沒辦法控制，忽地又變回了人形——一只腳還被羅行拽著，以一個非常不雅觀的姿勢躺在地上。

“你……”羅行呆了。

羅行行走江湖多年，自認算是有些見識，可還是第一次見到妖精，一時間也有些被驚到。凝萌試著想把腿抽回來，卻掙不開他的桎梏，只好軟語相求：“能把我的腿放開嗎？”怕他不同意，她還故意拉了拉裙子，露出底下白皙的小腿，誘惑地蹭了蹭。

羅行確定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勾引，但一想到她先前還是一只壁虎……心完全動不起來：“你還是……”

羅行話未說完，門被推開，是羅父趕來找兒子。誰知他一開門就看到兒子把人家姑娘推到地上，手里還抓著姑娘裸露的腿。凝萌迅速做出反應，用力地擠出眼淚，哭喊出聲：“嚶嚶嚶——我的清白已毀，還是去死吧……”

羅父大罵：“兒子，你太不像話了！”

羅行咬牙，獰笑道：“先切個兩段吧?！?/p>

凝萌猛地吸氣，真這么狠？

③尾巴被綁架了

羅行沒有把她切斷，但他綁架了她的尾巴。雖然尾巴還會長出來，但壁虎的傳統(tǒng)，斷尾以后要跟著他們下葬。如果死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少了一段，那可是壁虎的恥辱！羅行不肯把尾巴交出來，還厚顏無恥地聲稱：“就當是定情信物了?！?/p>

定啥情啊，他們有什么情可定的？

凝萌自責，都怪她演得太逼真，羅父逼著羅行負責，羅行本著“反正沒玩過妖精”的原則，很干脆地就同意了。但他私底下卻在威脅她：“敢設計我？你完蛋了?！?/p>

凝萌小心謹慎地保護著自己的身體……和剩余的尾巴，同時想辦法要回被羅行綁架了的那一段。這兩天她也終于知道羅行不是殺人兇手，但他的變態(tài)本質(zhì)并沒有什么變化，繼續(xù)留下來只會兇多吉少，必須快點撤！

夜深，凝萌變回原形，溜進了羅行的房間，翻箱倒柜得找尾巴。羅行打算用自己引誘幕后兇手出來，為了不給家里人添麻煩，兩個人住在客棧里。凝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幽深的目光投向了床上的男人。

凝萌爬上床，枕頭下面沒有。她又鉆進被子里，循著尾巴淡淡的氣息，往深處探去。

嗯，找到了，不過這里是……凝萌慢慢意識到自己在哪里，蠟黃的臉瞬間綠了?！傲_行！”他居然把她的尾巴放在這么骯臟的地方！凝萌氣血翻涌，再也忍不住，立即變回人形，同時又切了一段尾巴，變成一把剪刀。

不是威脅要把她切成段嗎？她要先把他的罪惡之源給剪了！

凝萌氣勢威武地騎在羅行身上，舉著剪刀就要剪下去，渾然未覺一只手撫上了她的后背，慢慢地往下滑……

“尾巴，沒有尾巴？”凝萌陡然一驚，剪刀在半空中被截住。羅行睜開眼，詫異地看著她，“人形的時候沒有尾巴嗎？”他一直挺好奇的，甚至想親眼見識一下……但想也知道她不可能答應，她雖是妖精，卻也是個女孩。

難得凝萌主動送上門，羅行不能看，隔著衣服摸了摸確認一下，聊勝于無了。

“你……”凝萌惱羞成怒，抓著剛剛找到的荷包迅速跳下床，從里頭掏出尾巴藏好了，又把荷包丟還回去，然后才想起來質(zhì)問，“你居然把我的尾巴放在那種地方！你渾蛋！”臟死了，不知道有沒有怪味道？

“怕你來搶啊?！绷_行直言不諱，人家是能變成壁虎的妖精，巴掌大小，防不勝防。羅行猜測她一個姑娘家，不會敢扒開他的褲子偷，沒想到還是大意了……妖精果然是不能用常理去猜測的，她不止爬進來偷了，還打算用剪刀閹了他，幸好醒得快……羅行看著手里搶過來的剪刀，忽地陷入沉思。凝萌進來的時候應該沒有背著剪刀吧，那么這把剪刀果然也是……

凝萌作勢要上來搶：“把剪刀還給我！”

羅行摟住她撲騰過來的身體，順勢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凝萌驚問：“你想干什么？！”羅行曖昧地湊到她的面前：“你不是說我毀了你的清白嗎？總不能平白讓我背了這個罵名吧。干脆就趁著今天這個機會，把你的指控坐實了怎么樣？”剪刀順著凝萌的衣領(lǐng)滑下，作勢要剪開系帶。凝萌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盯著剪刀，最后干脆收回法術(shù)，剪刀又變回了尾巴，去頭去尾，圓滾滾的一段。

凝萌下意識地伸出手要搶奪前，羅行飛快地將尾巴塞進了荷包，再收進懷里。

“你……”

羅行曖昧地一笑：“扒光我的衣服就可以拿回去了，我很歡迎你主動上來的?！?/p>

真要把他扒光了，那她的清白還能保得住嗎？凝萌很猶豫，但很快又想到，只要奪回了這段尾巴，她完全可以變回原形遁逃，到時候?qū)ｉT往縫隙里鉆，就不信他能追得進來！

“扒就扒，有本事你別動彈啊！”

說干就干，凝萌威武霸氣地揪住羅行的衣裳一把扯開，露出光裸的肌膚。她沒心思多欣賞，只想快點找到尾巴，在羅行獸性大發(fā)之前快點逃離?？山Y(jié)果尾巴呢？凝萌更用力地撕扯羅行的衣服，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羅行還真有點扛不住……原本只是想逗弄一下她，沒想到她上鉤了，卻苦了自己。羅行樓住她的腰肢，止住她胡作非為的手——再不制止，可能真的要“非禮勿視”了。

“是不是男人啊，說好的不動的呢？”沒找到尾巴，凝萌很生氣！

羅行笑：“小妖精，記住，不要挑釁男人，再溫和的男人，一旦被惹毛了……”聲音戛然止住，羅行抱住凝萌翻身下床，兩個人抱在一起滾到了床下。

“啊……嗷——”

雖有羅行護著，凝萌還是摔疼了，忍不住痛叫出聲：“你輕點……你的手又放哪兒了！”他怎么老摸她的屁股！

羅行捂住她的嘴，壓低了聲音道：“小點聲！”

外頭有人，且行跡詭異，似乎是沖著他們來的。羅行小心地聽著，對方不止一個人，他一個人尚可自保，但有凝萌在……凝萌卻完全沒領(lǐng)會到緊張的氣氛，動手在羅行的身上摸索著，尾巴啊尾巴，只要找到尾巴她就可以撤了。

“凝萌！”羅行低喝，止住她亂來的動作。

“我……”凝萌正要說什么，忽然，床被整個劈開，羅行迅速抱著凝萌跳出去。凝萌瞥見被砍斷的床板，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只差一點，她就要被劈成兩半了！潛入屋內(nèi)的有三個人，羅行認出其中一個，正是江湖上很有名的賞金獵人江岳，看來也是被通緝令吸引來的。羅行道：“這其中有誤會，我是無辜的?！彼囍f理。

“是不是誤會跟我無關(guān)，我要的，是你的項上人頭！”江岳說完，三個人不由分說地就揮著劍攻上來。羅行拔刀擋在前頭，將凝萌護在身后：“我擋著，你抓住機會就……”余光不經(jīng)意地一瞥，身后哪還有凝萌的身影？她早就溜了……

④有泄藥嗎？

凝萌其實也沒有真的溜走，她跑到客棧一樓點了夜宵，大快朵頤。凝萌打算隔岸觀虎斗，等羅行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自己再上去回收尾巴……樓上乒乓作響，客棧老板擔心出了什么事，想上去看看，卻被她拖住?？刹荒芏嘣黾訜o辜的受害者，那是造孽。

不過想到羅行的那張帥臉，凝萌也有點于心不忍。他先前似乎還想保護自己來著，現(xiàn)在自己拋下他不顧，是不是有點沒人性？凝萌糾結(jié)著，然后想起自己是妖精，本來就沒有人性……想通了這一點，凝萌喜滋滋地啃著雞腿，不經(jīng)意間抬頭，就對上了正下樓的某人的眼。那個人模樣普通且陌生，只是那雙眼太過熟悉，這分明就是剛才在房里刺殺羅行的人。

樓上的打斗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止了，那個人旁若無人地走了出去。凝萌總覺得有異，悄悄地跟了出去，才到轉(zhuǎn)角人就不見了。

“奇怪，人呢……”凝萌狐疑，忽地渾身汗毛豎立，耳邊傳來陰森恐怖的聲音，“你在找我嗎？”不等她反應，后脖頸上挨了一下，凝萌不甘心地昏了過去。

一個時辰后，凝萌馬不停蹄地又回到了客棧外。

她昏了一會兒就醒了過來，聽見江岳與人談論，說是要把她帶回去玩兩天。凝萌記恨脖頸上挨的那一下，非常不介意和他“玩一下”。誰想又聽江岳說起：“羅行還沒死透，不過這個人會有點麻煩，賞金什么的就算了吧?！?/p>

還沒死透……那就是已經(jīng)死了？

凝萌顧不上報復江岳，趕緊變回原形偷溜回來。想到羅行死了，她心里竟然有些許難過，但她更擔心尸體被人發(fā)現(xiàn)后處理了，連帶著自己的尾巴也要跟著陪葬。

所幸因為是半夜，人不多，凝萌推門進去，屋里亂成一團，羅行遍體鱗傷地躺在地上。

“喂，醒一醒，活著沒？”見她沒有反應，凝萌吸了吸鼻子，“你放心，等我找到尾巴，我會順便替你報仇的?！?/p>

凝萌在屋內(nèi)翻找，沒有。她撕開羅行的衣裳，翻遍全身，連某個罪惡之地都仔細找了，可依然沒有……凝萌臉色鐵青，到底被他藏到哪兒去了？

凝萌氣得掐了他一把：“死了都不肯放過我嗎！”

“凝……”

凝萌繼續(xù)罵：“一段小尾巴而已，你收著干嗎？好玩嗎！”

“喀喀——”

突如其來的咳嗽聲嚇了凝萌一跳，轉(zhuǎn)身便對上了羅行虛弱的眼：“你沒死？”她隨即大罵，“那你干嗎裝死嚇人?。　?/p>

羅行有氣無力地道：“你再……罵下去……應該就真的要死了……”

“你千萬別死，要死也先告訴我把我的尾巴藏哪兒了？”凝萌追問，羅行緩緩閉上眼睛，她緊張地湊到跟前繼續(xù)追問，“喂，羅行，你別死啊，我的尾巴到底……”

良久，羅行虛弱地道：“等我的傷好了，再告訴你……”

“傷得這么重，鬼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凝萌不爽地大罵，恨不能揍他幾拳——那可能真的會要了他的命。凝萌怕他真的會死，趕緊渡了點氣給他續(xù)命，然后背著羅行出去求救，“你千萬別死，救命啊，再不來他就要死了！”凝萌眼淚汪汪地哭喊著。

羅行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醫(yī)館，凝萌趴在床邊酣睡。羅行看著她的睡顏，目光柔和。他記得自己意識模糊時聽見了她的哭聲，那么凄慘無助，讓他忍不住心疼。

不過羅行的感動很快就蕩然無存了。

先是凝萌察覺到他醒了過來，氣勢洶洶地揪著他的領(lǐng)口問：“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尾巴在哪里了吧！”羅行愣了一下，還沉浸在感動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凝萌怒吼，“是你說的，只要我救了你，別告訴我你想翻臉不認！”

羅行呆住，慢慢地意識到了什么。

凝萌久等不到他的回答，眼睛里又蓄滿了淚水：“沒有尾巴我會很慘的，你就告訴我嘛，對你又沒有損失……”她哭得真的很慘。羅行忽然就明白過來，人家根本不是舍不得他死，只是擔心他死了就找不到尾巴了。

感動什么的真的太自作多情了。

凝萌纏得羅行頭疼，沒一會兒大夫進來替他診脈，確定人已經(jīng)無礙，只要休養(yǎng)即可。臨走時大夫還玩笑似的說起，羅行被送來的時候是一絲不掛的，嚇到了不少人。

“一絲不掛？”羅行嘴角抽搐。

凝萌一點都不心虛：“我想找尾巴啊，你到底把它藏到……”

所以就把他給剝光了？羅行有些頭疼：“肚子里?！彼芍翥兜哪?，口齒清晰地說，“我吞進肚子里了?！?/p>

凝萌被答案刺激得神情恍惚，呆愣當場。

羅行寫了一封信，請大夫寄出去，他要聯(lián)絡江湖上的朋友，調(diào)查一下江岳。這次的事情很古怪，通緝令上寫了生擒一千兩，死掉只有一百兩，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江岳卻狠下黑手，還帶了幫手，其中必定有貓膩。

羅行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經(jīng)意間聽到凝萌跟大夫嘀咕：“大夫，您有瀉藥嗎？可以把肚子拉空的那種……”

羅行轉(zhuǎn)頭望過去，正巧看見凝萌陰森可怖的表情。

⑤青樓真可怕

凝萌被領(lǐng)去人類的茅廁參觀了一圈后，放棄了讓羅行把尾巴拉出來的辦法——就算真的把尾巴拉了出來，她也不想要了。尾巴真的離她而去了，凝萌仿佛能夠看見若干年后，在自己的葬禮上，一群人發(fā)現(xiàn)她曾經(jīng)弄丟了自己的一段尾巴，大聲地嘲笑她……

羅行將信鴿放了出去，回頭就見凝萌又是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自從她放棄了給他喝瀉藥后，一直都是這副死樣子。羅行心生不忍，要不要告訴她，自己沒有吞下尾巴——這東西對凝萌好像很重要，他怎么也不可能隨意地吞下。當時被江岳攻擊，裝尾巴的荷包被打掉到了窗外的樹上。羅行請朋友去回收了，只不過暫時沒告訴凝萌。

羅行帶著濃濃的疑問睡去，睡得正香時覺得胸口一陣壓痛，醒來便看見凝萌滿臉淚水地趴在他的肚子上，手里還揣著一把刀子。

“不會痛的，我把尾巴拿出來就會幫你縫上……”凝萌越哭越慘，仿佛要被開胸的人是自己。

連羅行都忍不住自責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殘酷的事，才讓人家哭得這么慘。

“喂……”

“閉嘴，很快就好了。”等她做好心理準備，雖然她已經(jīng)準備很久了。

“尾巴不在我的肚子里?！绷_行不想繼續(xù)騙下去了，否則接下來的發(fā)展很可能是兩個人都死翹翹，一個是哭死的，另一個是流血致死。羅行說，“等我找到江岳，抓到了陷害我的兇手，我就把尾巴還給你?！?/p>

“真的？”凝萌來了精神，但依然不忘威脅道，“是你說的，要是再騙我，我就殺了你！”

兩個人達成約定，凝萌立即想起自己上次被江岳綁走。羅行聽出一身冷汗，如果江岳真的和兇手有關(guān)系，凝萌可以說是虎口脫險。凝萌拉著傷勢還未痊愈的羅行立即趕到上次被抓去的地方，居然是城里最大的青樓春風院的后院，里頭甚至還有一個江岳的房間。

經(jīng)過調(diào)查，春風院的幕后老板正是姓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p>

因為凝萌的幫忙，羅行的傷勢好得很快——幫他就是幫自己，但對于他主動送上門的提議，她就不怎么贊同了。壁虎天生的警覺性讓她下意識地不想靠近江岳，羅行也沒有反對：“既然這樣，那我自己去吧。不過我的功夫跟他的差不多，萬一他又有幫手，到時候就麻煩你替我收尸……”

羅行交代了一堆遺言，就是不說尾巴藏哪兒了，凝萌只好跟過來，防止羅行搞死自己。

為免暴露，羅行易了容，凝萌也變成一個男人，還換了一張臉，一起踏進了春風院。

青樓真可怕——進來不過一刻，凝萌便已深有感慨。她差點沒被花娘給吞了，羅行倒是十分的如魚得水和春風得意，讓人很火大。連續(xù)五六日，羅行天天帶著她逛青樓，日日沉醉于溫柔鄉(xiāng)，看起來下流胚子氣質(zhì)十足。

羅行說，要在那種地方調(diào)查消息，就是要融入其中，否則誰會實話實說——說得似乎很有道理，但凝萌懷疑他根本是在假公濟私。

這一天更過分，他提出了變態(tài)的要求：“喂，讓我摟一下?！睋瓴粔颍€親了過來。凝萌剛要甩一巴掌，羅行就附在她的耳邊低語，“我們慢慢地往二樓靠……”

“呃，可是我現(xiàn)在是……”男的??！女的怎么進青樓？這還是他提議的呢，難道他真的忘了？

“只是親一下。”羅行說著，果真又繼續(xù)親。凝萌也不阻止了，雖然羅行人是討厭，但臉是真的帥，自己也不算吃虧。兩個人擁抱著親吻，如同一般的熱情男女，旁邊似乎不時地傳來驚嘆。凝萌擔心他們被嚇到，干脆多犧牲一點，稍稍扯開了衣裳，意在表明：我是女的，別多看了！真是的，說好的不惹人注目呢……凝萌在心中吐槽，忽然，一只手順著拉開的衣裳伸了進去。凝萌瞪大眼，她不是為了方便這個色胚啊！凝萌很想把人推開，但力氣卻越來越小，也慢慢地沉醉其中。

以前凝萌曾經(jīng)聽說過，男色是修行路上的一大絆腳石，古人誠不欺我。

畫面越來越有礙觀瞻，羅行“難耐”地跟老鴇要了個空房間，兩個人來到了二樓，過程中幾乎就沒分開過。

羅行隨便推開門進去，門才關(guān)上，兩個人就臉紅氣喘地分開。

“你……你要謀殺??！”凝萌紅著眼睛瞪人，只是由于氣息不穩(wěn)，眼里絲毫沒有殺氣，反倒有些我見猶憐。

羅行無言地看著凝萌，越發(fā)覺得氣息不穩(wěn)。本是想演一場戲，卻沒想到感覺太美好，一時間沒有把持住，差點當眾就做出點什么。羅行失神地伸出手，撫上凝萌的臉蛋：“等事情辦完后，你真的要……”

他的手是著了火嗎？怎么滾燙滾燙的？凝萌心跳加速，熾熱的高溫從他觸摸過的地方不斷地蔓延，讓她渾身滾燙。凝萌承受不住，低喊了一聲“我出去調(diào)查一下情況，你趕緊冷靜下來”，然后就想溜。

不溜不行啊，羅行的目光熾熱，讓她有種要被生吞活剝的感覺——他平時最喜歡吃肉了，一定是把自己當肉了！凝萌堅信，所以還是先跑路為妙。她才剛要拉開門，羅行忽然抓住凝萌的手，一把將她拉回自己懷里，在她的驚愕中俯首印上她的唇瓣。

羅行急不可耐地將凝萌推倒在床上，手快速地撫上她腰間的系帶。凝萌驚得瞪大眼，這個男人終于狂興大發(fā)了！

⑥咬死你

凝萌眨眨眼，稍稍冷靜下來，眼睛不自覺地看向窗外。方才她以為羅行真的獸性大發(fā)，準備給他點教訓。但他卻按住她的手，用手指在她的掌心寫字，告訴她外頭有人。

凝萌因為緊張過度，居然未曾發(fā)覺，聞著那氣息，似乎就是江岳。兩個人一上一下抱在一起躺在床上，半點都不敢動彈。因為怕被聽見，只能用手指在對方的掌心寫字交流。

凝萌問：怎么辦？

羅行道：等他離開。

凝萌再問：他要是一直不走呢？

羅行笑：那就給他點刺激的。

刺激的？凝萌狐疑，羅行的手曖昧地撫過她白皙的頸項，她難以抑制地哆嗦著，心臟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有一種她也說不上來的古怪情緒。她小心翼翼地盯著羅行，誰知道他什么時候會搞突然襲擊？不知道過了多久，羅行忽然松開她道：“人已經(jīng)走了?！?/p>

凝萌呆愣著，似乎沒反應過來。

羅行曖昧地湊到她的面前，作勢要親下去：“還是你想多表演一些……”

“滾！”凝萌紅著臉將人推開，氣呼呼地要出去。羅行拉住她：“行了，我們該辦正事了?！边@幾天青樓可不是白逛的，羅行注意到二樓里側(cè)的幾個房間平時不對外開放，連樓里的姑娘也很少涉足。這很可疑，所以他才故意帶著凝萌上了二樓。

不過接下來的地方就不是他能進入的領(lǐng)域了，外頭肯定有不少眼線——這也是他一定要凝萌幫忙的原因。她變成原形進出，絕對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凝萌也知道自己的任務，她還在氣自己被耍了，郁悶地變回壁虎就準備上戰(zhàn)場。

“凝萌?！绷_行忽然叫她。

“干啥？”凝萌氣呼呼的，忽地想到什么，迅速背過身去，“你要是敢笑，我咬死你！”她想藏好斷了半截的尾巴，但小小的身子才巴掌大，根本藏不住。

“小心點。”羅行卻并沒有嘲笑她，而是單純地表達關(guān)心，“如果有什么狀況大聲叫就行了，我會去救你的?！?/p>

他好像是在關(guān)心她？凝萌呆了一下，一時間有點不太習慣，不自然地道，“我會需要你救？管好你自己吧！”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凝萌這一趟很順利，羅行已經(jīng)把這兩天觀察的大致外圍布局告訴了她，且外頭青樓里全是人，可以很好地隱藏她的行蹤。凝萌去了半個時辰，最后帶回了一個賬本和兩包東西：“太嚇人了，里面好多張臉啊?！蹦日f，“還有你的臉！”

羅行打開包袱，里頭是幾張人皮面具。至于賬本，更是記載了一次龐大的生意，遠遠超出春風院的經(jīng)營范圍。羅家也做生意，羅行雖然鮮少接觸，但多少也知道一些。賬本里記載的幾個產(chǎn)業(yè)，都不應該在江岳的名下——羅行在知府那里看過其他案件，他有印象，這幾個產(chǎn)業(yè)似乎就和其中的受害者有關(guān)。

“這些東西有幫助嗎？”凝萌問。

“有?！毕辞遄约旱南右蓱摏]問題，卻也暴露出更多的問題。這個江岳，似乎比他們所以為的還要深沉。兩個人不敢多停留，天沒亮就急匆匆地離開。夜晚的城鎮(zhèn)，只有青樓一條街熱鬧些，往外便越來越冷清。

突然，一支利箭襲來。羅行察覺了，立即抱著凝萌一個翻滾躲開，而后才看清來人，是一張陌生的臉。但這股熟悉的氣息……凝萌往羅行的懷里縮了縮，低語道：“是江岳！”

他真的很不喜歡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才會有那么多不同的人皮面具。

“那個小公子，是個女人吧？”以假面示人的江岳指著凝萌道，“我要了?！?/p>

江岳似乎沒有察覺到他們的身份，更不知他們偷走了東西。羅行將東西往凝萌的懷里塞：“我來纏住他，你把東西帶回去，交給知府?！?/p>

“可是……”

“讓知府帶人過來?！绷_行看她不動，威脅道，“不聽話我就把你的尾巴扔了！”凝萌氣呼呼地抱著東西走人，江岳要追上，羅行拔刀擋在前頭，與之展開交鋒。

江岳的功夫與羅行的不相上下，上一回江岳勝在經(jīng)驗豐富，且?guī)Я藘蓚€幫手，這一次他卻沒有……羅行只想拖延一下時間，拖到凝萌能安全離開，將賬本交到知府的手上。

十招過后，江岳認出了羅行的功夫路數(shù)：“是你？受了那么重的傷居然沒死？”

羅行道：“想到你還活著就不敢信，干脆從地獄里爬上來，拉著你去陪葬！”

刀劍交鋒，難分上下，江岳笑道：“既然知道你是誰，就更不能讓你活下去了?！苯来盗艘宦暱谏?，幾乎是立馬，屋頂上便躥出好幾個人。羅行心中暗叫糟糕，對付一個人他還行，但一下來這么多……

當數(shù)人圍攻上來，再次瀕死之時，羅行的腦海中浮現(xiàn)了凝萌那張氣呼呼的小臉。他有些遺憾，凝萌找不到小尾巴，怕是要恨他一輩子了……

意識模糊間，羅行仿佛聽見了凝萌的呼喊聲：“羅行！你別死啊！”驚慌的聲音太過真切，羅行奮力地睜開眼，果真看見凝萌從天而降，一道紅光閃現(xiàn)，將江岳等人籠罩。

⑦負責任的好妖精

“我說我不要走，你非要我走，逞英雄很好玩嗎？現(xiàn)在好了，差點把自己搞死……”凝萌非常生氣，她大小也是個妖精，雖然法術(shù)不濟，還很怕見血，但危急時刻可比某個男人要有用。她不放心羅行，飛快地跑去把賬本和其他證據(jù)交給知府，再喊了救兵，又飛快地趕回來，在羅行被殺死之前將江岳等人定住。

后來經(jīng)過調(diào)查，江岳本就是一個江洋大盜團伙的成員，不過他們向來帶著人皮面具行事。只是好死不死，這一次用的面具與羅行極為相似，還被人目擊，發(fā)了通緝令，于是便想讓羅行來頂罪。而江岳以賞金獵人的身份殺掉的那些通緝犯，都是叛逃他們組織的人。

組織瓦解，江岳也在拘捕的過程中伏誅，自己恢復了清白，可羅行卻笑不出來。

他的傷勢不嚴重，不過凝萌的喋喋不休對他耳朵的殺傷力挺大的。

連交出尾巴當補償都沒能讓她閉嘴，只換來她更多的聒噪：“你到底把尾巴藏哪兒去了？沒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我怎么覺得上頭好像有什么怪味道……”

羅行有些不耐煩：“你不是說拿到尾巴就要走的嗎？”

凝萌猛地吸氣，這是在趕人嗎？沒見過這么不懂得知恩圖報的渾蛋，走就走！

“哼，走了！”凝萌氣啊，自己好歹也救了羅行兩次，這個人怎么都不知道客氣一下，說一句“無以為報以身相許”什么的？

她，好像很生氣？

那不是她嚷嚷了好久的嗎？拿到尾巴就要離開，怎么臨了自己還先氣上了？女人心海底針，女妖精的心是海里的水。羅行唉聲嘆氣，其實他也挺舍不得的。但他覺得自己無能，原想保護好她的，結(jié)果又被救……

也許等他變得更厲害一點，可以去找他。

羅行滿懷期待地想著，忽然一個人從天而降踹飛他。待看清對方的臉，羅行整個人都驚呆了。江岳？他不是死了嗎？正蒙著，“江岳”已經(jīng)揮著拳頭罵罵咧咧地沖上來：“該死的王八蛋，我要把你打成豬頭！”

羅行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抱住沖過來的人，圈住對方的胳膊，用力地親了下去。

“江岳”猛地僵住，隨即“砰”地變回凝萌。少女欲哭無淚：“你……你連男人也下得去手？”

“知道是你！”羅行笑了，他起先也只是猜測，但這一吻讓他確信了，胸中涌起無限的滿足。凝萌折回來，最起碼說明了一件事，“你舍不得我，對吧？”

“誰說的？”凝萌漲紅了臉，“這次真走了！”

“我說的，是我舍不得你，留下吧。”羅行很擔心，萬一他不在身邊，凝萌又闖什么禍，惹上不該惹的人可怎么辦？他必須時時看著才能放心，遇到實在厲害的對手，最起碼可以由他先頂著，讓她跑路。

“你主動招惹了我就要負責，這樣才是負責任的好妖精，懂嗎？”

“負責就負責?！蹦扰呐男馗耙院竽憔褪俏业娜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