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灸防治缺血性腦卒中的實驗研究進展

杜薇,孫忠人,張秦宏,呂曉琳,任雪,仇立波,岳金換

(1.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研究生院,哈爾濱 150040;2.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哈爾濱 150040;3.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基礎醫(yī)學院,哈爾濱 150040)

缺血性腦卒中又稱腦梗死,屬中醫(yī)學“中風”范疇。此病多見于老年人,現(xiàn)日趨年輕化,具有發(fā)病率高、死亡率高、致殘率高、復發(fā)率高的特點,因此越來越受到臨床工作者和基礎研究者的重視。雖然腦卒中的發(fā)病率高,但其中很多的危險因素在早期和發(fā)病初期是可以預防和干預的,這也進一步驗證了中醫(yī)學“治未病”的理念。

灸法具有溫散寒邪、溫通經絡、活血逐痹等作用,且操作簡便、價格低廉,易于被患者認同和接受[1]。艾灸預處理是“治未病”的重要組成部分[2],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對艾灸作用機制的研究日益深入,在對引起腦血管病危險因素的干預和對腦血管疾病的治療中,艾灸的療效是肯定的,現(xiàn)將近年來對艾灸防治缺血性腦卒中的相關實驗研究進展綜述如下。

1 器官-系統(tǒng)水平

1.1 對神經系統(tǒng)的影響

艾灸具有調節(jié)神經營養(yǎng)因子、神經遞質和受體,從而調控中樞神經功能的功效。李曉泓等[3-4]實驗證明艾灸大椎穴能夠對抗應激引起的海馬神經元損傷,而且可以保護慢性應激大鼠的海馬神經元,從而明顯提高腦源性神經營養(yǎng)因子的含量。華金雙等[5]通過實驗得出艾灸預處理能夠較早地抑制腦水腫的進程,對早期阻斷缺血性級聯(lián)反應、減輕神經元損害具有重要作用。

1.2 對內分泌系統(tǒng)的影響

糖尿病及糖代謝異常是缺血性腦卒中的危險因素之一,降低血糖也是預防腦卒中發(fā)生的方法之一。艾灸法可降低血糖,增強胰島b細胞對糖負荷的反應能力,增加胰島素的分泌量[6]。艾灸法中的蒸臍法有助于控制血糖,且能夠延緩血管硬化時間,保護血管彈性,對糖尿病引起的動脈血管硬化病變起到很好的預防作用[7]。謝琴等[8]研究表明隔藥灸神闕穴可以提高大鼠體內糖儲備,穩(wěn)定血糖,對胰島素和胰高血糖素有顯著的調節(jié)作用。

1.3 對循環(huán)系統(tǒng)的影響

循環(huán)系統(tǒng)作為體內的運輸系統(tǒng),可以輸送氧氣和營養(yǎng)物質,排出代謝產物,對機體具有重要的調節(jié)作用。艾灸通過調節(jié)血流變學和脂質代謝等起到改善循環(huán)和代謝功能的作用,從而達到預防腦卒中的目的。

1.3.1 對血液流變學的影響

改善血液流變狀態(tài)對于保證微循環(huán)的正常運行,維持物質和能量代謝的平衡,促進神經細胞的功能恢復具有重大意義。單秋華等[9]研究發(fā)現(xiàn)艾灸內關腦阻抗血流較灸前波幅升高,流入容積速度加快,說明艾灸內關穴可改善腦部血液循環(huán)。黃誠等[10]觀察了艾灸對老年大鼠血液流變性、紅細胞膜結構與功能的影響,發(fā)現(xiàn)艾灸具有延緩老年大鼠血液流變性增齡性增高的作用。崔瑾等[11]實驗表明艾灸可明顯抑制大鼠實驗性瘀血模型全血黏度、血漿黏度、血細胞壓積、纖維蛋白原的升高。唐照亮等[12]發(fā)現(xiàn)艾灸寒凝血瘀證大鼠模型的腎俞穴可改善其一般血瘀癥狀,降低血漿和全血黏度。

1.3.2 對血脂的影響

長期血脂異常可導致動脈粥樣硬化、增加心腦血管病的發(fā)病率和死亡率[13]。高脂血癥不僅可以使血液黏稠度增加,血液凝固性改變,局部凝血機制亢進,而且可損傷血管結構及功能,而導致組織器官的血供減少。艾灸法可通過調節(jié)體內脂質代謝來預防和治療高脂蛋白血癥、動脈粥樣硬化及其引發(fā)的心腦血管疾病[14]。已有實驗研究發(fā)現(xiàn)艾灸不僅可以調節(jié)動脈粥樣硬化家兔血清中血清總膽固醇(TC)、三酰甘油(TG)、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DL-C)、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DL-C)、載脂蛋白A(apoA)、載脂蛋白B(apoB)等[15],還能降低大鼠血液中TG和LDL-C[16-17],降低血漿TC[16],升高 HDL-C[17]的含量。李虹[18]研究發(fā)現(xiàn)艾灸生成物對于高脂血癥大鼠的血脂有一定的影響,艾灸中的溫熱刺激和生成物都具有降低TC、TG和LDL-C,升高HDL-C的作業(yè)。

1.3.3 對血壓的影響

高血壓防治指南指出高血壓的主要并發(fā)癥是腦卒中,控制高血壓是預防腦卒中的關鍵。艾灸可以通過對血壓的調節(jié)而起到保護腦血管和預防腦血管疾病的作用。腎素-血管緊張素-醛固酮系統(tǒng)(RAAS)是維持體內水、電解質和血壓內環(huán)境穩(wěn)定的重要體系之一,有學者從RAAS角度探討了針灸治療高血壓的作用機理,研究發(fā)現(xiàn)針灸在降低高血壓大鼠血壓的同時,血漿腎素活性、血管緊張素Ⅱ和醛固酮的含量均明顯下降[19]。張登部等[20]報道康為電子灸足三里對高血壓病人血液呈高凝狀態(tài)的血液流變學異常及高血壓均有改善作用。朱新安等[21]研究表明用艾灸法治療高血壓大鼠,不僅血壓下降,而且異常的內皮素(ET)或一氧化氮(NO)水平也得以糾正,ET/NO比值趨于正常。另外,崔瑾等[11]實驗研究發(fā)現(xiàn)艾灸對內分泌性高血壓有明顯抑制作用,艾灸可明顯降低高血壓家兔的收縮壓和舒張壓。還有研究[22]發(fā)現(xiàn)艾灸曲池穴對血壓及心血管系統(tǒng)有調整作用。

2 細胞-分子水平

2.1 對細胞炎性因子的影響

炎性因子對中樞神經系統(tǒng)功能起著營養(yǎng)保護神經和神經毒性的雙重作用,依其濃度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作用。已有大量證據(jù)表明缺血性腦損傷后不久即有炎性細胞因子和內皮-白細胞粘附分子增高,因而控制炎性因子及白細胞數(shù)量對于抑制腦損傷后的炎癥反應和保護神經元有著重要意義。郭佳等[23]研究表明艾灸能夠減少缺血再灌注引起的血白細胞數(shù)量和細胞因子水平的升高,從而抑制缺血性炎癥反應的發(fā)生。他們通過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24]艾灸預處理使缺血再灌注產生的血清炎性細胞因子的含量顯著降低,周圍血白細胞數(shù)量明顯減少,腦自由基的含量下降,并且獲得與經典的高溫預處理同樣的效果。

2.2 對細胞凋亡因子的影響

Bcl-2是調節(jié)細胞凋亡的一個重要因子,它能抑制許多凋亡信號引起的細胞凋亡。有研究人員分別選取大鼠大腦皮層和海馬CA1區(qū)進行實驗研究觀察,發(fā)現(xiàn)缺血預處理組、艾灸預處理組術后該區(qū)Bcl-2的表達明顯高于缺血組,而Bax表達在預處理后變化不顯著,說明艾灸預處理和缺血預處理對缺血神經元的保護作用可通過調動機體內源性保護機制,促進Bcl-2的表達,使Bcl-2/Bax比值進一步增加,Bcl-2同源二聚體形成增多而產生[25-26]。華金雙等[27]研究表明艾灸預處理組Bcl-2的表達明顯高于腦缺血組,說明艾灸預處理對缺血神經元的保護作用可能是通過調動機體內源性保護機制,促進Bcl-2蛋白的表達而產生的。Caspase-3是調節(jié)細胞凋亡的另一個重要因子,杜艷軍等[28]通過研究得出艾灸能降低老年大鼠Caspase-3的活性及Caspase-3的蛋白表達,抑制細胞凋亡的發(fā)生。

2.3 對自由基的影響

有實驗證實[29]大鼠全腦缺血再灌注可產生大量的自由基,使丙二醛(MDA)含量升高,并消耗超氧化物歧化酶(SOD)使其活性下降,自由基的大量產生而導致的抗氧化酶活性的下降是神經元損害的主要原因。與此相關的研究[23]顯示電針、艾灸、高溫預處理能夠抑制缺血再灌注導致的氧自由基的大量生成,同時又能夠對體內自由基清除系統(tǒng)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另有研究表明[30]艾灸預處理能提高SOD活性,降低MDA含量,提示艾灸預處理可通過增加內源性抗氧化酶活性對缺血缺氧腦組織起保護作用。周華等[31]研究表明電針大鼠百會、水溝和艾灸足三里穴能升高大鼠血清中SOD濃度,減輕腦組織缺氧程度,從而減輕對腦組織神經細胞的神經毒性作用。SOD的活性和過氧化脂(LPO)的含量反映了體內自由基的產生和泯滅的平衡,而氧自由基引起的組織脂質過氧化損傷是其重要因素之一。許能貴等[32]研究表明艾灸不僅能提高腦缺血再灌注后大鼠紅細胞內SOD活性,而且能抑制缺血再灌注損傷的LPO生成,由此說明艾灸具有明顯的抗氧化作用,從而減輕神經元的損傷。

2.4 對激酶通路、酶活性的影響

細胞外信號調節(jié)激酶(ERK)通路主要與細胞生長、增殖、分化、轉化和保護機制有關[33-34]。研究表明[35]艾灸任督二脈經穴能增強ERKl/2磷酸化入核的過程,從而影響細胞的生長和分化,從而促進腦缺血大鼠細胞的增殖。鄭曉斌[36]實驗說明艾灸任脈能使ERK的磷酸化保持在一定程度,而起到促進神經干細胞增殖的作用,能激活局灶性腦缺血大鼠側腦室下和海馬齒狀回的ERK通路,對細胞的生長分化產生影響。另有實驗研究表明[37]艾灸預處理對腦缺血大鼠一氧化氮合成酶(iNOS)的活性具有顯著抑制作用,并且和缺血預處理比較無顯著差異(P＞0.05),說明艾灸預處理具有同缺血預處理相當?shù)膶δX缺血再灌注大鼠iNOS和誘導型一氧化氮合成酶活性的抑制能力,提示艾灸預處理可作為誘導腦缺血耐受的有效手段。

2.5 對熱休克蛋白的影響

熱休克蛋白70(HSP70)是生物體或離體培養(yǎng)細胞在不良環(huán)境因素作用下產生的一組特殊蛋白質,它能通過維持細胞自穩(wěn)和提高細胞對應激原的耐受性,保護細胞不受或少受損傷。艾灸和高溫預處理都屬于非缺血性預處理,其中高溫預處理的腦保護作用機理目前已經比較明確,短暫升高體溫可通過誘導腦組織大量的HSP70表達而使大鼠對隨后的腦缺血的耐受性得到提高[38]。近年來已有研究[39]顯示艾灸預處理同樣能誘導腦缺血大鼠海馬CA1區(qū)HSP7OmRNA、HSP70蛋白的表達,其預防性腦保護作用是通過促進HSP70蛋白及HSP70mRNA表達高峰的提前而實現(xiàn)的。

3 討論

艾灸療法是中醫(yī)學瑰寶之一,自古即有“灸治百病”之說,通過點燃艾絨,借助其熱力給人體穴位以溫熱性刺激,并通過經絡腧穴的整體作用,而達到治病防病的目的;另外,艾灸可以通過改善心腦血管疾病的高危因素(如高血壓、高血脂等)而起到對心腦血管疾病的預防及治療作用,從而阻斷或延緩疾病的發(fā)展進程?？傊?艾灸多途徑、多角度及多方位防治腦血管疾病為預防性阻斷缺血性腦卒中發(fā)生發(fā)展的多途徑、多水平損害機制提供了理論上及實踐上的可能性。近年來,關于艾灸防治缺血性腦卒中的研究不僅廣涉臨床,同時對于其機理也進行了深入探討。經過對艾灸作用機制的現(xiàn)代實驗研究,將傳統(tǒng)艾灸的優(yōu)勢與現(xiàn)代先進的科學研究技術有機結合,更能表現(xiàn)出其治病防病的科學性,為艾灸防治缺血性腦卒中在臨床上的應用提供進一步的理論和實驗依據(jù)。

艾灸防治缺血性腦卒中雖然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仍存在一些亟需解決的問題。在當前艾灸治療缺血性腦卒中的實驗研究資料中,有些設計不夠規(guī)范;且由于腦損傷過程的復雜性,觀測指標易受體內外因素的影響,測定結果不穩(wěn)定,不能準確反映體內各種指標的真實水平,而導致研究的可信度降低,影響了艾灸在腦血管疾病防治中療效的評定與推廣應用。此外,隨著阿司匹林等藥物廣泛應用于腦卒中的防治中,相比之下療程較長、見效較慢的艾灸并未引起臨床工作者的足夠重視。但艾灸具有副反應小、安全性高、操作簡便、價格低廉等優(yōu)點,是一種有效的防治腦血管疾病的療法,值得在臨床推廣使用。通過對艾灸防治缺血性腦卒中的相關實驗研究的總結,筆者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的實驗只注重研究艾條灸對于疾病的防治產生的作用及機理,而對于其他艾灸方法的作用的研究甚少。我們不能忽視傳統(tǒng)艾灸方法的重要性,所以除了我們熟知的艾條灸之外,關于直接灸、隔物灸、溫筒灸、溫針灸等其他灸法的研究也應深入。

4 小結

綜上所述,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角度對艾灸防治缺血性腦卒中的機理進行了研究探討,并取得了初步進展,為灸法的臨床應用提供了科學實驗研究依據(jù)。艾灸作為一種療法在腦卒中的預防和治療方面發(fā)揮其獨特而重要的作用。隨著現(xiàn)代生物技術的迅速發(fā)展,新的作用機制也在不斷地被發(fā)現(xiàn),在廣大科研工作者的共同努力下,相信其作用機理將日臻成熟與完善,并在不久的將來艾灸法將被廣泛地應用于臨床治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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