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夫
疫情中,竟然意外地在網(wǎng)絡(luò)上觀賞了兩部百分百“香港制造”的“現(xiàn)代歌劇”——風格、手法、效果、內(nèi)容、主題截然不同,但卻都是具有獨特創(chuàng)意的香港“歌劇”制作。
首先觀看的是9月4日晚首播的《利瑪竇的記憶宮殿》(簡稱《利瑪竇》),翌日晚則觀賞了《當莫扎特遇上達·彭特》(簡稱《莫扎特》)。
這兩個制作有好幾點相同之處,《利瑪竇》是進念·二十面體在疫情劇場停擺的情況下于網(wǎng)上開展“ZLive活”系列節(jié)目,將十年前(2010年)的七幕多媒體歌劇《利瑪竇的記憶宮殿》重新剪輯并配上英文字幕而推出的網(wǎng)絡(luò)版。《莫扎特》原是2017年6月21日在香港大會堂音樂廳首演的制作,去年曾將“普通話版”帶到上海,作為“香港節(jié)2019——藝匯上?!眳⒀莨?jié)目,于11月30日及12月1日在上海1862時尚藝術(shù)中心演出過兩場。這次的修改版原計劃是作為今年“賽馬會藝壇新勢力”的節(jié)目,但因疫情未能在劇場演出,便改作網(wǎng)上版放映。也就是說,兩個制作都和疫情有關(guān)。
此外,兩者雖然都是“香港制造”,但三位主角人物——利瑪竇(Matteo Ricci)、莫扎特(Mozart)和達·彭特(Da Ponte)都是古代西方人,兩個制作都帶有鮮明的“中西文化交流”的元素和主題,都帶有“跨文化”“跨媒體”的創(chuàng)意手法與風格,是多元混搭的成果。
《利瑪竇》:跨文化跨媒體混搭
《利瑪竇》原是2010年新視野藝術(shù)節(jié)的節(jié)目,由胡恩威擔任監(jiān)制、導(dǎo)演及設(shè)計,強調(diào)“新視野”;制作形式亦標榜是“多媒體歌劇”。所謂“多媒體”是加入了偶劇、投影、面具默劇、舞蹈。就音樂而言,作為主角的利瑪竇擔演的是享譽國際的著名男高低音歌唱家田浩江,采用歌劇的美聲唱法,但其他角色亦有采用經(jīng)過電腦處理的歌聲。香港旅美作家廖端麗的歌劇腳本,根據(jù)美國歷史學(xué)家史景遷(Jonathan D. Spence, 1936~)教授于1984年所寫的同名著作《利瑪竇的記憶之宮》(The Memory Palace of Matteo Ricci)撰寫,歌詞主要是英文,但亦夾帶少量普通話,這更是典型的中英文化跨越。
在內(nèi)容上,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1582年初次踏足中國土地,來華傳教的歷史,就更是中西文化交流的歷史中至為重要的一頁。為此,七幕歌劇中亦自然涉及大量意大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碰撞。七幕加上序幕及終幕(尾聲)的結(jié)構(gòu),獨特之處是采用了四個中文字(武、要、利、好),和四幅宗教畫插圖作主題來發(fā)展,成為不同記憶的“符號”,這同樣是中西文化交融的元素。
作為歌劇核心主體的音樂,出自具有古典音樂根基、“專長”電子音樂的許敖山之手。這是他的首部歌劇作品,他為全劇所寫全長約90分鐘的音樂,更是中西文化混搭的成果。
利瑪竇的唱段,大部分是意大利歌劇的美聲詠嘆調(diào),由四人組成;演出時置于舞臺下右側(cè)的“小樂隊”(香港創(chuàng)樂團)的樂器,便同樣是中西樂器混合的組合,包括西洋樂器中的中提琴、鍵盤,中國樂器中的笙、洞簫,還有多種中西打擊樂器。除中提琴手外,其余三人都要兼奏眾多樂器,演出時還要結(jié)合預(yù)先錄制的電子音樂和音響效果(作曲家許敖山負責)。也就是說,就音樂而言,也是文化科技與舞臺多元化跨越,是更為復(fù)雜的混搭。其實,這亦是“進念”,直至如今仍不斷在進行“探索”,將科技融入舞臺表演藝術(shù)中未變的初心,亦見于《利瑪竇》這個制作中。
作為歌劇來說,歌劇演唱的演員只有扮演主角的田浩江一人,但還有一位特邀的演員及舞者,來自日本的川口隆夫,以不同的形態(tài)扮演了奴隸、印度侍從、穆斯林官員……還有第四幕在中提琴、笙、古鍵琴三重奏中起舞的舞者、第六幕以普通話唱《牡丹亭》的乞丐,幾乎是位千面演員。同時,還有臺北無獨奇想偶劇團、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三位人偶專家——鄭嘉音、劉毓真和陳映靜——的偶戲設(shè)計及表演,再加上在祭壇后面墻壁上投映的數(shù)碼影像超越時空的人物(如利瑪竇母親的頭像),甚至來自慕尼黑的德國青年指揮家瑪努埃爾·那利(Manuel Nawri)在第五幕“第三個記憶形象:獲利與豐收”中亦要放下指揮棒拿起“擴音大喇叭”扮起傳旨官宣讀圣旨。由此亦可見出,能成就歌劇《利瑪竇》文化混搭的成果,創(chuàng)制團隊本身便是一個跨越了中國、日本、美國和德國的組合。
就這次網(wǎng)絡(luò)版本來看,當年拍攝時可能只是作為存檔資料,在燈光、鏡頭運用等方面,仍有未盡善之處。特別是整個制作從開始自觀眾席中開演,第六幕亦將戲帶到觀眾席中去,加上演出的場館是九龍華仁書院的圣依納爵堂,并非專門用作表演的場館,場地燈光難以盡善是難免的事,幸而收音效果尚可過關(guān)。不過更重要的是,選取小教堂演出,在于利瑪竇傳教的宗教性歷史氣氛得以大大增加,舞臺上只采用了十多個簡樸的十字架和天主教堂中必備的燈臺蠟燭,很簡約的設(shè)計,已有很不錯的氣氛。
這個制作選取了利瑪竇人生中的多個記憶,“宮殿”般地呈現(xiàn)出來,每個記憶都帶有明確鮮明的意涵,觀眾亦不難了解。從序幕到終幕,是從童年回憶到最后歸回天家,前后呼應(yīng),其間七幕,則展示了利瑪竇作為“冒險”來華的傳教士生涯中的喜怒哀樂、榮辱得失,每幕所用手法又各具特色,為此便構(gòu)成一座視聽豐富,可觀可聽性都很高的“影音宮殿”。
廖端麗的《利瑪竇》歌劇腳本,將全劇分為加上序、跋的七幕,根源自史景遷原著將利瑪竇一生分成七章來敘述。更重要的是“七”這個數(shù)字,不僅在西方的建筑、哲學(xué)中具有獨特的意義,在天主教(基督教)中,“七”更是上帝創(chuàng)造天地的日數(shù),亦是代表“完美”的數(shù)字。為此,故事結(jié)局,亦如傳統(tǒng)歌劇多以死亡終結(jié)一樣,利瑪竇要將福音傳遍中華的使命雖然未竟全功,留下遺憾,但七幕的結(jié)構(gòu),則暗喻了利瑪竇的一生是完美的人生,那亦是天主對利瑪竇的定論。
不過,利瑪竇完美的一生,在歌劇中只是以七個“記憶”來組成,序幕和終幕發(fā)揮的效果是戲劇性的呼應(yīng)結(jié)構(gòu)。七個“記憶”中所用的四個中文字(武、要、利、好)和四幅宗教畫插圖,就仿如記憶內(nèi)容的“標題”一樣。歌劇劇情的發(fā)展亦采用線性手法,一幕一幕地推進,那就讓我們從序幕開始來看看……
序幕《記憶宮殿的建立》以利瑪竇把中國孩子的功課《三字經(jīng)》背誦如流,令大家嘖嘖稱奇開始,向大家介紹腦海中的“記憶宮殿”,這座“宮殿”儲藏生命中重要的事物。利瑪竇邀請孩子們進入?yún)⒂^,講述自己的一生。
長約七分鐘的簡短序幕后,接上以“武”字為題的第一幕《第一個記憶形象:武士》,“宮殿”大廳的東南角兩個正在戰(zhàn)斗的武士,讓利瑪竇想起人類持續(xù)的戰(zhàn)爭及沖突。1578年,年輕的利瑪竇由葡萄牙啟航到中國,途中傳來耶穌會資助者的死訊,還有船上奴隸垂死的聲音,都讓利瑪竇懷疑自己是否已做好耶穌會傳教士“終生侍奉”的準備。
第二幕《第一幅插圖:使徒在波濤中掙扎》,船停泊在印度果阿,利瑪竇首次接觸異地文化,把自己沿著旅程編制的世界地圖細心藏好;從果阿到馬六甲,從馬六甲到澳門,再前往肇慶……他在中國乘坐的船翻倒,一位年輕的信徒淹死。利瑪竇憑圣彼得以信念行于水上的神跡,才能重拾對上帝的信念。
隨后的幾幕,就是利瑪竇來華后的“精彩人生”。第三幕《第二個記憶形象:回回》,以“西”“女”兩字組成的“要”字為題,“宮殿”大廳東北角佇立的便是來自中國少數(shù)民族的回族女子,這位“西女”提醒利瑪竇,他的身份永遠是外鄉(xiāng)客。利瑪竇與一位中國學(xué)者討論融入中國社會的困難,學(xué)者亦重申無論利瑪竇怎樣裝扮,在中國占多數(shù)的漢族人眼中,他永遠是一個外來者。但利瑪竇仍決心要引領(lǐng)中國皇帝到神的兒子的國度。
第四幕《第二幅插圖:去厄瑪烏的途中》,利瑪竇以無限耐性和謙卑學(xué)會漢語讀寫,正欣喜地給中國學(xué)者客人講述耶穌故事,然而大家只會不斷地詢問有關(guān)他風行中國的著作,打斷他的講述,四周的喧囂聲讓他想起燃燒中的巴別塔。利瑪竇一直堅持以圓融和尊重的方式來達到福傳使命。
以“利”字為題的第五幕《第三個記憶形象:獲利與豐收》,站在“宮殿”大廳西北角的手持鐮刀收割者,提醒利瑪竇無論他對靈性的追求如何貫徹始終,也要面對物質(zhì)現(xiàn)實,“利”確是很重要呀。經(jīng)過一輪世俗的商業(yè)交易活動,利瑪竇終于接到期待已久,來自中國皇帝的圣旨接見,便悉心準備一座鋼琴獻給皇帝。在三位穆斯林官員引領(lǐng)下,興高采烈地來到皇宮,但數(shù)小時后,仍跪在空空的御座前,皇帝從來沒有出現(xiàn)。
利瑪竇始終見不到皇帝的失望,帶進第六幕《第三幅插圖:索多瑪?shù)娜藗儭?,利瑪竇步履蹣跚地離開皇宮,走進漫天沙塵的北京街頭。他嘗試為一位乞丐講述“索多瑪?shù)娜藗儭钡墓适拢蜇s以自己的生存哲學(xué)拒絕聆聽。利瑪竇茫然不知自己置身于羅馬還是北京。
利瑪竇走到生命的最后篇章,第七幕《第四個記憶形象:第四幅插圖》,用上最后一個漢字“好”?!皩m殿”大廳西南最后角落,佇立著一個母親和她兒子,讓利瑪竇銘記他至愛的圣母瑪利亞和耶穌,這正是最后一幅插畫的人物。利瑪竇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祈求圣母寬恕他未能完成使命,圣母告訴他將會永遠被世人傳頌,因他奉獻了整個生命,和平地傳播福音。利瑪竇安靜地躺下,靜候自己的喪禮開始。
此時進入終幕《記憶宮殿之內(nèi)》,利瑪竇穿著華麗的中國服飾,踏在“記憶宮殿”的門檻上,背后站著兩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兩個小孩簇擁著利瑪竇玩耍。利瑪竇把門關(guān)起來,兩個小孩再次背誦起《三字經(jīng)》,是對開始的序幕至為明顯的呼應(yīng)。
盡管這是當年錄像制作,但十年后重溫仍有新鮮感,原因是錄像版有不少近鏡的特寫畫面,看到了當年在現(xiàn)場忽略的各個角色的感情表達細膩之處,即使是戴了面具的默劇、沒有生命的人偶表演,這些特寫鏡頭呈現(xiàn)的畫面感和感染力,和現(xiàn)場相較不遑多讓。比如,以“第四個記憶形象”(“好”字)和第四幅插圖為題的第七幕,利瑪竇走到生命盡頭,向圣母祈禱,原諒他未能完成使命。在燭臺燈火的映照下,利瑪竇手扶十字架,管風琴奏起《安魂曲》的音樂,這一段長約6分鐘的音樂,便仿佛是上天對利瑪竇為傳教工作獻出一生的總結(jié),讓人聽來十分感動,成為全劇的高潮,由此進入簡短的終幕“記憶宮殿之內(nèi)”,既是對序幕“記憶宮殿的建立”的前后呼應(yīng),更讓結(jié)局變得不那么沉重。
這座“宮殿”十年前初建時,正是利瑪竇逝世400周年,十年后若非遇上疫情,當可搬演到澳門,再沿利瑪竇當年北上之路的多個城市進行巡演,亦正好為這位中西文化交流做出重大貢獻的先行者逝世410周年作為志念。
《莫扎特》:是歌劇亦非歌劇
由男高音柯大衛(wèi)作為舵手的聲樂組織“美聲匯”制作的《當莫扎特遇上達·彭特》,演出時間同樣長近90分鐘,制作上基本是“音樂會形式”的“歌劇”,但較只是將一部歌劇以音樂會形式演出復(fù)雜多了。雖同是跨越中西文化,甚至亦有舞臺元素,但相對《利瑪竇》則簡單得多。記得當年首演時,因事外游未能觀賞,為此特別找了有關(guān)人等作了訪談,并在報刊上做了介紹,指出:“這個不是歌劇的歌劇演出,并非惡搞莫扎特,反而是讓人從不同層面切入去看他的歌劇……很難得的一個‘原創(chuàng)音樂會?!?/p>
說這個制作既是歌劇亦不是歌劇,原因是整個演出都是采用莫扎特與劇作家達·彭特(Da Ponte, 1749~1838)這對歌劇史上的“黃金拍檔”所創(chuàng)作的三出代表性歌劇中的歌曲來推動發(fā)展,包括《女人心》(Così fan tutte,也譯作《試情記》)、《費加羅的婚禮》(Le nozze di Figaro)及《唐喬瓦尼》(Don Giovanni),而且都如歌劇般帶有戲劇故事性——故事的主角是劇作家達·彭特,邀請了老搭檔作曲家莫扎特到家中來試奏他新添置的鋼琴。莫扎特帶著熱愛唱歌的理發(fā)師朋友費加羅一同到訪。在達·彭特家中,他們認識了年輕管家黛絲皮娜(Despina)及其好姐妹蘇珊娜(Susanna),這幾位俊男美女,在達·彭特家中大廳便展開一段“快閃”般的愛情故事。
不是歌劇的原因,是美聲匯音樂總監(jiān)柯大衛(wèi)親自操刀,將莫扎特與達·彭特這對老友三部歌劇中的金曲改頭換面,加添上流行、搖滾、爵士和無伴奏合唱等眾多“新意”,將音樂效果顛覆傳統(tǒng),劇情發(fā)展更是天馬行空,務(wù)求讓人驚喜連連。理發(fā)師費加羅和蘇珊娜原都是歌劇《費加羅的婚禮》中的人物,黛絲皮娜則是《女人心》中的管家。改頭換面后的人物“大兜亂”,情節(jié)“大反轉(zhuǎn)”,莫扎特穿越時空,達·彭特操控大局。
從“衛(wèi)道者”的角度來看,將莫扎特的歌劇音樂如此處理,是“惡搞莫扎特”,但時代不同了,這種形式往往是向“莫扎特和達·彭特”這兩位歌劇圣手的“致敬方式”。其實,話說回來,莫扎特本人便是一位滿腦“鬼主意”的“搗蛋鬼”,他如果復(fù)活看到這個制作,亦必然開懷大笑。
這次安排在西九龍自由空間大盒進行錄影的制作,基本上是從這三出莫扎特及達·彭特兩人合作的歌劇中,選出序曲及21首歌曲作為演出的曲目,但卻以三男兩女為主角,再加上8位配角(合唱歌手),通過粵語對白將各首歌曲串連起來,講述了一個達·彭特、費加羅、黛絲皮娜與蘇珊娜的愛情故事。也就是說,并沒有“擺脫”歌劇最主流的愛情主題。
故事的現(xiàn)代場景便在達·彭特家中的客廳,在燈光變化下,這個場景有時又會變成茶座、夜總會;劇中各人都是現(xiàn)代服裝,串連各首歌曲的更是地道傳神的廣東話(上海演出時的普通話版本自然沒有了這些“抵死”的語言神韻了),用詞更有“許志安”“WhatsApp”等香港色彩用語;至于“肺炎”“TIK TOK”等詞,就更是此次新版本的“與時俱進”了。
這次重演,基本上與2017年6月在香港大會堂音樂廳首演時無大改變,但小修小改亦有不少。就選曲來說,新加入第17首(連同序曲來算)選自《費加羅的婚禮》的“我實在搞不懂我是誰”(Non so piu cosa son),由兩位男歌唱家與合唱團演出,爵士風格較濃,還加上其中一位合唱男團員以“無伴奏合唱”演唱。原來的第21首《你我干杯》的次序與首演時有所不同,最后則仍以《女人心》中的“給我一吻”(Dammi un baccio)作為壓軸結(jié)束。
其實,整個制作的關(guān)鍵在于串連歌曲的粵語對白和伴奏的混搭音樂,以鋼琴加上低音吉他(呂奡元)、電吉他(朱殷政)和爵士鼓(楊冠文)的伴奏,正是發(fā)揮了編曲的創(chuàng)作手法。各首歌曲的演唱、情感的表達和戲劇性的表演,并沒有因伴奏的改編而產(chǎn)生很大的改變,基本上仍是按照“正常”方式來表達,并無“過火”處理。合唱歌手飾演的配角在戲劇上的表現(xiàn),都能做到恰如其分,自然而不做作,導(dǎo)演方祺端應(yīng)下過功夫。五位主要演員,扮演莫扎特的李梓樂主要“任務(wù)”是演奏鋼琴,靈魂人物當然是演唱達·彭特的柯大衛(wèi),他既是音樂總監(jiān),又是編曲、編劇,對歌唱表演多少會帶來壓力。在歌唱與表演上最為搶眼的卻是柯大衛(wèi)的學(xué)生——青年女高音莫子慧,她在歌唱聲線及情感表達上都散發(fā)著光芒。
這次只能安排在線上演出的“新版”制作,在唱完第十三首選自《費加羅的婚禮》中的“睜大你的眼睛”(Aprite un poquegli occhi)后,卻安排了“半場休息”,播映介紹“賽馬會藝壇新勢力”節(jié)目的廣告后,畫面“靜止”了十多分鐘,演唱費加羅的男中音林俊才露面,進入下半場,帶出兩位女高音鐘嘉欣(黛絲皮娜)和莫子慧(蘇珊娜)拿著手機和筆記本電腦對坐著唱出第十四首歌曲,選自《女人心》的“看啊!姐姐!”(Ah, guarda, sorella)。網(wǎng)絡(luò)制作,這樣子的“半場”處理,相信莫扎特亦會難以接受而“離場”,但最不理想的是,整個演出的氣氛便被打斷了。
總的來說,這樣的制作確是將西方傳統(tǒng)歌劇帶給更多新一代的一個發(fā)展新空間。但要將效果做好,除了要保證在音樂上,特別是歌唱上的高水平外,關(guān)鍵還在于要將改編(包括音樂、故事劇情和風格)的“尺度”掌握得準確。這次采用“天生搞怪”的莫扎特的三出喜歌劇,改編成風趣幽默的輕松愛情故事,混入流行、搖滾、爵士等現(xiàn)代音樂元素,是一次很成功的嘗試。按此“模式”,看來可以有很大的發(fā)展空間,相信熟悉歌劇的朋友可以想象,羅西尼、普契尼、威爾第、瓦格納等作曲家及其歌劇作品,都可以搖身一變,成為現(xiàn)代舞臺上的人物及“現(xiàn)代流行歌曲”了。
同樣,進念采用的跨媒體跨文化并融入現(xiàn)代舞臺科技的方式來制作的歌劇《利瑪竇的記憶宮殿》,帶有強烈的現(xiàn)代氣息,但仍保有鮮明的傳統(tǒng)歌劇元素,這何嘗不是推動現(xiàn)代歌劇、擴大歌劇接觸面的新空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