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

曉音

我是娛樂版的記者，可這次的采訪對象卻不是娛樂圈的明星，而且歲數(shù)也老得離譜，我估計至少八十多了吧。這在我的采訪生涯中可不多見。

安妮妲女士1933年生于柏林，她的童年時代，見證了那段苦難的歷史。盡管不是猶太人，沒有被扔進集中營，但作為非日耳曼人，她一家也遭了不少罪，她的父母都沒有活到戰(zhàn)后。之后，她又親歷了柏林墻的建立，還有多年后的倒塌……她在德國的名氣比在中國大——其實這個說法也不確切，因為在中國，她根本就是少有人知。她把她的經(jīng)歷寫成了小說，從一個中國人的視角看待德國近現(xiàn)代的社會變遷，成為在德國非常罕見的華裔德語作家。

上世紀九十年代，安妮妲來到了父母的故土——中國，從此再也沒有離開。她被幾所大學(xué)聘為名譽教授，致力于中德當代文學(xué)的比較研究，她在國內(nèi)的收入基本來源于此。但她的日子可是過得一點兒不寒磣，因為她的作品在德國依舊不斷再版，靠著多年的版稅，她早就成了一個富婆。這一點讓中國的作家們羨慕不已，在國內(nèi)，有幾個作家能靠版稅過日子呢？

本來采訪她并非我的任務(wù)，負責采訪她的同事臨時有事脫不開身，聽說我上學(xué)的時候選修過德語，還讀過老太太的幾部作品（德文原版），因此求我?guī)兔?。同事叮囑我，老太太的脾氣比較古怪，他軟磨硬泡，好不容易老太太才答應(yīng)接受采訪，拜托我千萬別搞砸了。

結(jié)果采訪還是搞砸了，盡管跟我沒關(guān)系……

我登門的時候，看見了秋生和他的部下，就知道大事不好。秋生告訴我，老太太昨晚遇害，早上的時候才被和她住在一起的三個養(yǎng)女發(fā)現(xiàn)。警方查看了門口的監(jiān)控，整個晚上，別墅里都沒有外人進出，而老太太死于鈍器的重擊，被一塊石頭鎮(zhèn)尺打碎了腦袋。不出意外，兇手就是這三個養(yǎng)女之一，或者全部。

安妮妲女士一生未婚，也沒有生育。來到中國后，她陸續(xù)收養(yǎng)了三個女兒。大女兒叫安曼寧，二十九歲，她的工作相當于老太太的工作秘書，協(xié)助老太太整理資料，安排工作日程等等。二女兒叫安韻常，二十八歲，她的工作相當于老太太的生活秘書，負責照料老太太的日常起居。三女兒叫安彩恩，二十七歲，在三個女兒中她顯得有點兒特殊，因為老太太并沒有給她安排什么活兒，她平時什么也不負責，要說負責的話，也是負責吃喝玩樂，外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我懷疑，老太太是打算在她身上實現(xiàn)年輕時未曾實現(xiàn)的夢想吧。

三個女兒都沒有結(jié)婚，因為老太太定下了一個規(guī)矩，凡是在她活著的時候結(jié)婚的，就沒有資格繼承她的遺產(chǎn)。而老太太的遺產(chǎn)又十分可觀，除了房子和存款，最重要的是她所有作品的著作權(quán)。盡管三個女兒都否認她們是為了老太太的財產(chǎn)才獨身的，可事情明擺著，老太太已到耄耋之年，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這個代價還是值得的。

安妮妲女士有個愛好，每晚休息前要打上幾局橋牌，家里一共四個人，正好夠人手。打橋牌還有個規(guī)矩，只有頭一天晚上跟她打?qū)亿A了的那個女兒，才有資格在第二天繼續(xù)和她合作，一旦輸了，第二天就換人——我覺得老太太這個主意很聰明，如此一來，就可以防止打?qū)业膬蓚€女兒為了討好老太太故意輸牌，畢竟，只有和老太太打?qū)?，而且贏了，才更能贏得老太太的好感。

但昨晚的牌局不歡而散。老太太在牌局上宣布，她打算把自己作品的著作權(quán)無償捐獻給國家的文化事業(yè)。著作權(quán)是老太太的財產(chǎn)中份額最大的一塊蛋糕，而三個女兒犧牲了自己的青春，犧牲了自己的婚姻，陪著老太太過這樣的無聊日子，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對于養(yǎng)母的死亡，三個女兒的回答都差不多。牌局不歡而散之后，她們各自回房睡覺，整晚都沒聽到什么動靜。今天一早，老太太沒出來吃早飯，二女兒去臥室叫，但臥室沒人。大女兒去書房找，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養(yǎng)母俯臥在牌桌旁邊，昨晚玩過的撲克散亂地扔在桌子上和地面上，顯然，老太太昨晚就一直沒回過臥房。

警方勘查現(xiàn)場，把老太太的尸體翻過來，發(fā)現(xiàn)老太太手中握著一張紅桃10。秋生推測，三個女兒回房后，老太太一個人留在書房里，手里可能還拿著撲克牌把玩，大概老太太對三個女兒也很失望，從三個女兒的反應(yīng)，她看出了她們的口是心非。這時，三個女兒之一去而復(fù)歸，或許是勸說老太太改變決定無果，憤而下手——老太太的決定尚未付諸實施，殺死老太太，還能保住版權(quán)。老太太臨死前，手里留下了這張紅桃10，為的是給警方留下線索。她是面朝下倒下的，手壓在身體下面，因此兇手沒有發(fā)現(xiàn)。

那么，讀者朋友，這張紅桃10意味著什么呢？兇手是誰？

（2月29日截止答案，參考答案見第3期，“二月偵探榜”見第4期）

責任編輯/季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