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zhàn)時期就投身革命,19歲便加入中國共產黨,他黨齡73載。
他參加過上黨戰(zhàn)役、淮海戰(zhàn)役、渡江戰(zhàn)役、中南戰(zhàn)役、西南戰(zhàn)役、抗美援朝上甘嶺戰(zhàn)役等上大小戰(zhàn)役,曾榮獲國防部頒發(fā)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解放獎章”。
他與張富清一樣,復員后深藏功名,主動要求到條件最艱苦的鄂西北偏遠山區(qū)漢江河畔的荒灘上的丹江口水利工地參加建設。他扎根山區(qū)60多年,身殘志堅、默默無聞、勤勤懇懇、無怨無悔。
他,是92歲的丹江口老人,張文魁。
我一生參加了大大小小上百場戰(zhàn)役——從解放長治的上黨戰(zhàn)役,到解放中原的鄭州戰(zhàn)役;從解放全國的大決戰(zhàn)淮海戰(zhàn)役、渡江戰(zhàn)役,到解放大西南云貴川十萬大山的剿匪戰(zhàn)役;從抗美援朝朝鮮戰(zhàn)場上的第五次戰(zhàn)役,到人類戰(zhàn)爭史上最慘烈的上甘嶺戰(zhàn)役,都是我最難忘的回憶——
組織讓我打到哪就去哪
1928年農歷2月2日,我出生于山西省長治市韓店鎮(zhèn)南仙泉村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母親在我出生不到3天就亡故了,我與父親相依為命?!叭毡竟碜印鼻终忌轿骱?,我父親被日本侵略者打折胳膊致殘。
1945年6月,17歲的我扛起武器,參加了革命。
我記得,打長治(上黨戰(zhàn)役)時,仗還沒開始,我們戰(zhàn)友們就準備了好多好多的棺材,擺在那里。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死”的概念,就是想著完成組織交給的任務。
當時我是民兵隊長,帶著20多個民兵,背著槍負責押送擔架、保護擔架隊和傷病員的安全。我們每天在戰(zhàn)火中穿梭,隨時都有犧牲的危險。長治戰(zhàn)役還沒有結束,五臺山戰(zhàn)斗又打響了,我負責的擔架隊又從長治戰(zhàn)場上被調往支援打五臺山的前線。一切聽從黨組織的安排,哪里的戰(zhàn)場需要我,我就帶著民兵隊、擔架隊到哪里去。
1947年3月,在烽火中,我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47年9月,我響應黨的號召,參加了晉冀魯豫野戰(zhàn)軍,投入到解放戰(zhàn)爭的大軍之中。
1949年4月6日早上6點,渡江戰(zhàn)役打響,我在炮營,主要朝江面上打煙幕彈,掩護部隊渡江。炮兵萬炮齊發(fā),百萬雄師,猶如洶涌的怒濤以勢不可擋之勢,直撲長江南岸,那場面十分壯觀,至今還歷歷在目。
戰(zhàn)火中,我從一名普通戰(zhàn)士,成長為班長、排長、連長、師部參謀及部隊專業(yè)技術骨干,獲得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解放獎章(1955年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批準頒發(fā),由國防部長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在解放戰(zhàn)爭時期有功人員的獎章)等榮譽。
我深知,這些榮譽是黨和國家對我過去工作的肯定,留作自己人生歷程的見證、記憶,而不是炫耀的資本。每當想著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那些經歷過的不平凡的歲月,想到了炮火連天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想到了為革命犧牲的戰(zhàn)友,我仿佛又和戰(zhàn)友們站在了一起。這些都是革命先烈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自己有什么權力和資格去炫耀呢?
去最艱苦的地方再戰(zhàn)斗
1958年5月,我面臨轉業(yè),本可以留在條件好的地方工作。7月,我選擇了當時條件十分艱苦的鄂西北荒河灘上的丹江口水利樞紐工程大壩建設工地。雖然這是一項國家重點工程,但建設條件仍十分有限。我在油毛氈棚一住就是20多年,吃的是泥坑水,點的是煤油燈……
1967年7月,我從一輛消防車上摔下,深度昏迷,被緊急送往醫(yī)院搶救。經檢查,頭部摔成重度腦震蕩,由于傷勢太重,醫(yī)院下了幾次病危通知單。當時,4個子女中最大的7歲,最小的才1歲多。
在醫(yī)護人員的不懈努力下,20天后,我終于出院了。但這次事故也給我留下了后遺癥——記憶力下降,聽力嚴重受損(右耳完全失聰)。即使這樣,我也不愿在家里閑著,主動向組織要求安排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組織上考慮再三,安排我在徐家溝一個工作隊的食堂里當保管員,后又調整到工程局大禮堂負責管理工作。
1982年1月22日夜里12點后,人們都已進入夢鄉(xiāng)。突然,一團火光從我家油毛氈棚屋房頂上燃了起來。女兒突然驚醒,慌亂之中下意識地急忙喊醒我們。這時,火勢剛開始起來,我急忙找出禮堂鑰匙,讓大兒子張勝江趕快去給消防隊打電話。張勝江一邊往大禮堂跑,一邊大聲呼喊:失火了,失火了!待張勝江跑回家,整個屋子都已經著火,油毛氈向屋里滴著帶火的瀝青油滴,不時還有燒斷的椽子、檁條等掉下來,人已經無法再進屋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熊熊大火把房屋轉瞬間無情地吞噬掉。
生活的艱辛從未將我壓垮,我也從未開口尋求組織的幫助,更從未在家抱怨過一句。
誰都不準張羅“待遇”!
1983年,我離休了。
由于戰(zhàn)爭年代爬冰臥雪,我落下了老寒腿的病根,腿部經常嚴重浮腫,加之隨著年齡增大,血壓也增高,需住院治療,給家里造成了很大的負擔。
1985年,國家落實各個時期參加革命人員的待遇,組織上讓我寫封信,讓老家親戚到當地政府開一個證明來,就可以按照抗戰(zhàn)時期參加革命的標準享受離休待遇,不但每年多拿一個月的工資,而且其他福利待遇也有很大差別。但我沒有開這個證明。因為我和從村里一起出來參加革命犧牲的戰(zhàn)友比,已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還要啥待遇呢?那是黨和組織的關懷,不能去爭、去搶?,F在,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我是幸福的,還去爭什么!我也告訴孩子們:誰也不要去張羅開這個證明。
我嚴肅地對孩子們說,年輕人要積極要求進步,永遠跟黨走,黨叫干啥就干啥,服從組織安排,不講條件,不爭待遇,要做對社會有用的事,做對社會有用的人。
多年來,我從未因為孩子們工作或生活上的事情找過組織。4個子女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成為單位的中堅力量、先進工作者,其中有兩人光榮入黨。
讓我特別開心的是,2019年11月,我原來所在部隊空軍某旅官兵一行7人,專程從武漢趕來看望我。他們帶給我一臺部隊現役的、剛剛參加過新中國成立70周年閱兵式的最新戰(zhàn)車模型,還通過視頻向我展示了部隊現在的學習、生活、訓練情景。賀勇輝中校告訴我,部隊官兵將繼承革命前輩不怕犧牲、不怕吃苦、不計個人得失的革命精神,苦練保家衛(wèi)國的軍事本領。
回顧一生,是黨培養(yǎng)了我,給了我鍛煉成長的機會,也給了我幸福的人生。我要時刻不忘黨的關心和恩情,更不會忘記自己是一名有著七十多年黨齡的老黨員,一名黨培養(yǎng)的革命戰(zhàn)士和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