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任性（外一則）

楊子明

某雨神專司某地晴雨，雖是設(shè)定的職責(zé)，神頗認(rèn)真履職。為確保水量充足，有備無患，雨神在天上建了一個水塘，以備時需。雨神的小廟所轄方圓百里之地，按常理，水應(yīng)足夠;奈何該雨神手下小鬼眾多，且多不通人事，全憑喜好放水，常弄得旱澇顛倒，民怨沸騰。雨神竟然不知。

小廟乃村民籌資所建，逢元宵祈晴雨。元宵節(jié)至，村民依例來破廟祈神。外出經(jīng)商的人祈晴，許諾奉一只豬頭;耕作的人祈雨，許諾奉一只羊頭。雨神照單全收而已。而眾鬼嫌少，總是借天之名，顛倒供求，不遂人愿。因長期晴雨顛倒，莫得時需，導(dǎo)致村民越來越窮，便無錢修繕廟宇，小廟日見頹舊。

不與人便的神廟，香火供奉越來越少。神鬼長期缺食，瘦得不成神鬼樣，古怪丑陋。小廟亦因無錢修葺，經(jīng)常漏水。雨水不助人，反而禍及廟宇。面對嚴(yán)重影響食住的問題，神對小鬼們發(fā)話了：“你們不要再任性胡為了。晴天有豬頭吃，雨天有羊頭吃，何樂不為。豬頭羊頭都收了吧?！毙」碚f：“何能晴雨兼顧呢？”神說：“日晴讓人出門吧，夜雨助耕吧?！毙」韨儾粷M：“這樣我們就得日夜作業(yè)，不得休息，難得肆志。”神嘆了口氣，說：“都餓成這樣了，還使什么性子呢！”神一發(fā)威，法力頓顯，小鬼們只得服從，盡管難免會私下嘟嘟囔囔地發(fā)發(fā)牢騷。

行人望晴得晴，農(nóng)人望雨得雨，日子漸豐。人們不僅兌現(xiàn)豬頭羊頭，還修繕了廟殿增加香火。小鬼們樂翻了。神告誡小鬼們：“人們表面拜神，內(nèi)心實(shí)際得很。神鬼靠人供，千萬勿與人斗了，記?。号c人方便，方能自己方便。”

殺侏儒

漢武帝宮里養(yǎng)有一班侏儒，演出以為樂。

有一天，待詔候崗的東方朔閑游而至，對侏儒們放言：“皇上說你們農(nóng)不能耕田，武不能臨陣，拿著縣官級別的俸祿又不能像縣官一樣治民。無益于國，徒索衣食。準(zhǔn)備把你們?nèi)繗⒌??！辟鍌儾荒蛧?，抱團(tuán)大哭，不知所措。東方朔說：“不過，我可以救你們?！辟甯卸?，請示生路。朔說：“等會皇帝經(jīng)過，你們只管叩頭請罪就行?！?/p>

不久，武帝經(jīng)過。侏儒齊跪哭求救命。武帝問：“如此意欲何為？”侏儒們說：“東方朔說皇帝要?dú)⒌粑覀儭！蔽涞垠@問朔：“朕什么時候說過殺侏儒？此話怎講！”朔說：“臣朔言亦死，不言亦死，愿言后而死罷?！睉?zhàn)國乃至秦漢都盛行這種政風(fēng)，貌似犯上的言語，說的明白得賞，說不清楚等同戲君欺君，得死。朔接著說：“侏儒身高不滿三尺，小小肚皮，月米一袋，錢二百四。臣朔身高九尺余，魁梧堂堂，亦月米一袋，錢二百四。侏儒飽死，朔幾餓死。臣文武全才，能用則用，不用就讓我走吧，別老是待詔待詔，半飽不饑的反而浪費(fèi)朝廷米糧?！蔽涞勐犃T大笑，即時給東方朔實(shí)職并加薪。

東方朔的苦惱，令我想起職工月工資36元時期的說法：“做也三十六，不做也三十六?！庇致?lián)想到今日之某些部門運(yùn)作，常聽得說：“忙的忙死，閑的閑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