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與“玻璃”漫談

任允鵬

（山東理工大學，淄博255000）

生活中，我們常說“琉璃花球”、“琉璃花瓶”、“玻璃杯”、“玻璃窗”，那么“琉璃”與“玻璃”是什么關系呢？有什么異同呢？讓我們先看看詞典如何釋義。

1 詞典釋義

1.1 琉璃

根據(jù)《漢語大詞典》琉璃有五層含義：

（1）一種有色半透明的玉石。

（2）指用含鋁和鈉的硅酸化合物燒制成的釉料，常見的有綠色和金黃色兩種，多加在黏土的外層，燒制成缸、盆、磚瓦等。

（3）指玻璃。

（4）詩文中常以喻晶瑩碧透之物。

（5）指玻璃燈。

簡單的一句話，別人聽著像是我們已經(jīng)認識好多年，彼此知根知底的樣子。其實不然。生活中有那么一種人，第一次和別人見面就表現(xiàn)出很熟絡的樣子，并不包含太多情感在里面。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這樣的人，但我還是感謝她，覺得自己對她的這些想法有些過于刻薄了。

1.2 玻璃（glass）

（1）古為玉名，亦稱水玉，或以為即水晶。今指一種質(zhì)地硬而脆的透明物體。一般玻璃是用含石英的砂子、石灰石、純堿等混合后，在高溫下熔化、成形、冷卻制成。

（2）比喻平靜澄澈的水面。

（3）比喻明凈的天空。

（4）指酒。

（5）指玻璃酒杯。

（6）玻璃江之省稱。

（7）指某些像玻璃的物質(zhì)。如：有機玻璃；玻璃絲。

對比詞典關于這兩個名詞的解釋，除掉比喻及借指等內(nèi)容，從材質(zhì)方面來講，相同的部分：一是在過去都可以指寶石；二是部分琉璃是玻璃。不同的地方是琉璃過去還指有釉的陶器（陶瓷），如琉璃瓦。過去琉璃的范圍更廣。琉璃瓦表層的釉就是一層琉璃（玻璃），古籍中把琉璃瓦直接稱為琉璃。

從專業(yè)的角度來講，“玻璃”是指非晶態(tài)的無機非金屬材料，一般是用多種無機礦物（如石英砂、硼砂、硼酸、螢石、碳酸鋇、石灰石、長石、純堿等）為主要原料，另外加入少量輔助原料按一定比例混合后經(jīng)高溫熔制而成。其主要成分為二氧化硅和其他氧化物。如我們的窗玻璃、玻璃杯、玻璃瓶罐等。

而“琉璃”一詞主要有兩種主要含義，一是古代玻璃的稱謂之一，指非晶態(tài)無機物質(zhì)，現(xiàn)在多指藝術(shù)玻璃，我們常說的“博山琉璃”就是指這類制品。大學者孫廷銓著成于1664 年的《顏山雜記》是我國一部主要記載琉璃制造技術(shù)的著作，曰：“琉璃者，以石為質(zhì)，硝以和之，礁以煅之，銅鐵丹鉛以變之”，這里的“琉璃”是指“玻璃”。我們常把多色的或純色半透明的玻璃藝術(shù)制品稱為“琉璃”。直到今天，在淄博當?shù)厝匀话褌鹘y(tǒng)玻璃工藝品稱作“琉璃”。

2 源流

從源流來看，“琉璃”一詞最早見于西漢，桓寬在《鹽鐵論·力耕》中有“璧玉、珊瑚、琉璃，咸為國之寶”的記述。琉璃一詞由梵語Vaidurya 音譯而來，當時指天然玉石、仿珠寶玻璃，西漢前古詩文傳志中出現(xiàn)的“謬琳、球琳、璇珠、珂玻、火齊、瑯殲、琉琳、流離、玻臻”等即指琉璃，唐代以前也寫作“流離”或“壁流離”等。唐代以后仍有很多稱謂，如藥玉、瑾玉、罐子玉、硝子、料器等。“硝子”這個名詞流傳到日本，至今仍用?！傲鹆А币辉~沿用時間最長，意蘊深厚，應該是這些詞匯逐步淘汰選擇規(guī)范出來的。博山的琉璃產(chǎn)業(yè)，有元明清幾百年的繁榮，底蘊深厚。技術(shù)和品質(zhì)受到皇帝的賞識，為朝廷生產(chǎn)祭祖祭天的“青簾”和“藥玉佩”等。建有專門的爐神廟，清代大學者孫廷銓撰有《顏山雜記》專門介紹琉璃制作技藝。淄博產(chǎn)區(qū)至今仍在沿用琉璃這一名稱，將一些傳統(tǒng)玻璃藝術(shù)品和裝飾品稱為琉璃，或料器。

3 琉璃瓦

說起琉璃，就不能不提建筑琉璃制品，如“琉璃瓦”。琉璃瓦等建筑琉璃其實是陶瓷，而不是玻璃。建筑琉璃制品是用于建筑構(gòu)件及藝術(shù)裝飾的有強光澤的色釉陶器，它是我國陶瓷寶庫中的古老珍品之一，是我國古代建筑的一大發(fā)明，主要有瓦類、脊類、飾件類等。琉璃瓦有光潔的琉璃釉層，阻力小，降雨后雨水流動順暢，迅速減小因雨水而增加的屋面荷重。建筑琉璃制品色彩絢麗、耐風雨浸蝕，不易褪色剝釉，因此用以建造亭臺樓閣既實用又美觀，顯得格外典雅壯麗，富麗堂皇，光彩奪目，富有特色。早期的建筑琉璃制品主要用于宮殿建筑，后來隨著技術(shù)的進步適用范圍不斷擴大到陵寢、寺廟、王府、園林庭院等。建筑琉璃構(gòu)件幾乎成了中國古代建筑的特征，在世界建筑史上獨樹一幟，極具中國特色。

我國商代就有瓦的制作，到漢代有了上釉的瓦，北魏年間(公元380～公元386 年)已有琉璃瓦生產(chǎn)，隋唐時期建筑用琉璃瓦有了飛速的發(fā)展，琉璃瓦這個詞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如唐代元稹的“匠正琉璃瓦，僧鋤芍藥苗”，歐陽炯的“水晶宮殿琉璃瓦”等，唐三彩的發(fā)明更豐富了琉璃瓦的色彩。

據(jù)《魏書·西域志》記載：“大月氏國于世祖時，其國人商販至京師，自云能鑄石為五色琉璃。于是采礦山中，于京師鑄之。即成，光澤乃美于西方來者。乃詔為行殿，容百余人。光色映徹，觀者，人見之，莫不驚駭，以為神明所為，自此中國琉璃遂賤，人不復珍之?！边@里的琉璃是指琉璃瓦，并由此開始以山西為基地，在全國推廣開來。琉璃瓦釉色種類也在“唐三彩”的基礎上，發(fā)展到翡翠綠、孔雀藍、葡萄紫等數(shù)十種之多，在建筑中，特別是宮廷建筑中廣泛使用、發(fā)揚。北宋李誡著的《營造法式》（1103 年刊行）一書對琉璃瓦的制造有較詳細的記述。

明、清兩代琉璃瓦的生產(chǎn)有了更大的發(fā)展，無論質(zhì)量、數(shù)量、種類、規(guī)格都超過過去任何朝代。像明十三陵、故宮等，都是最有代表性的琉璃瓦裝飾建筑。北京著名的琉璃廠，最早是做“琉璃瓦”的，也就是說是做陶瓷的，不是做玻璃的。后來做琉璃瓦的窯場遷出，在原地保留了“琉璃廠”的名字，后逐漸發(fā)展成了有特色的文化商業(yè)區(qū)。

4 文學作品

琉璃和玻璃這兩個詞匯，在古代文學作品中都多有出現(xiàn)。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琉璃出現(xiàn)的更早一點。比如著名的漢樂府《孔雀東南飛》一文中有“移我琉璃榻，出置前廳下”，唐代白居易的“雙瓶白琉璃，色若秋水寒”等?！安ＡА币辉~現(xiàn)在能查到的則出現(xiàn)在唐代以后，如唐代李賀的“羲和敲日玻璃聲，劫灰飛盡古今平”。宋代蘇軾的“光圓摩尼珠，照耀玻璃盆”，辛棄疾的“香浮乳酪玻璃碗，年年醉里嘗新慣”等。如宋代范成大著《吳船錄》的“黔江乃清泠如玻璃，其下悉是石底。自成都登舟，至此始見清江?！钡取?/p>

在南宋周密于元滅南宋之后的寫成的《武林舊事》（卷二）著作中，有“堂內(nèi)左右各列三層，雕花彩檻，護以彩色牡丹畫衣，間列碾玉水晶金壺及大食玻璃官窯等瓶，各簪奇品”的記述，此處將阿拉伯傳入的琉璃稱為“玻璃”。

因為把古玻璃也稱琉璃，很容易與上述“琉璃瓦”相混淆，所以為了避免與制造琉璃磚瓦的琉璃廠相混淆，清代康熙皇帝令內(nèi)務府建立“玻璃廠”，產(chǎn)品稱“玻璃”，名稱上與制造琉璃瓦的“琉璃廠”分開。從此，由官方到民間，琉璃與玻璃兩個名詞有了較明顯區(qū)別。

5 材料工藝

從材料工藝來看，玻璃是物質(zhì)的一種結(jié)構(gòu)狀態(tài)（玻璃態(tài)），不論是琉璃瓦上面的釉還是琉璃器皿，本質(zhì)上都是玻璃態(tài)。

作為工藝品的琉璃是一種玻璃，而琉璃瓦則是陶瓷。琉璃花瓶可以叫玻璃花瓶，但琉璃瓦不可以叫“玻璃瓦”。

琉璃瓦制品上的這層釉其實就是薄薄的一層玻璃質(zhì)。玻璃和陶瓷都屬硅酸鹽材料，研究陶瓷的人都要學習玻璃工藝學，我讀大學的時候雖然主攻陶瓷但也學玻璃工藝學，課程設置是科學合理的。工作后研究陶瓷釉時需要經(jīng)常查閱玻璃工藝技術(shù)資料參考?，F(xiàn)在有些陶瓷藝術(shù)家用琉璃粉料加工后作為陶瓷釉使用進行創(chuàng)作，也常達到意想不到的藝術(shù)效果。所以，我們陶瓷人常說的陶琉不分家并不是一句客套話。

因為琉璃一詞多義，新中國成立后，除中國傳統(tǒng)手工藝品還繼續(xù)沿用“琉璃”外，新開發(fā)的或外來的一般用“玻璃”一詞。從制作技術(shù)來看，琉璃多為手工制作，玻璃則多為機器制作。作為非晶態(tài)物質(zhì)來講，玻璃材料的內(nèi)涵更寬，更現(xiàn)代，玻璃制品的種類更多，用途更廣泛，有建筑、光學、航空航天、光電子、激光、生物等材料。建筑玻璃制品有窗玻璃、玻璃幕墻磚、玻璃纖維等；日用玻璃有玻璃餐茶具、玻璃罐、水晶玻璃飾品等；光學玻璃有玻璃光學鏡片；特種玻璃有玻璃基片、防彈玻璃、導電玻璃等等。美國工程院2002 年度報告中指出“20 世紀影響人類生活和世界20 項最偉大的技術(shù)成就中有一半用到玻璃，四分之一不能沒有玻璃”。

綜上所述，琉璃一詞多義，是個古老而有豐富內(nèi)涵的詞匯，不論是指用傳統(tǒng)工藝制作的玻璃藝術(shù)品，還是指有釉的陶質(zhì)建筑制品或雕塑制品，都應該保留下來，而且要用新技術(shù)、新工藝、新設計去提升與發(fā)展，并賦予更多的文化內(nèi)涵。而對玻璃應該賦予更現(xiàn)代、更廣闊的內(nèi)涵，玻璃產(chǎn)業(yè)將有更廣泛的應用領域和更大的發(fā)展空間。不斷發(fā)展的玻璃科技將為人類社會的發(fā)展做出新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