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

張修齊

傍晚，爸爸帶著我沿著一條小路騎著自行車。天上的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入地平線，只露出一個角還亮著光;那如綢緞般連綿的彩霞，已經(jīng)鋪滿了整個天空，但似乎快要褪去了。這路上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和爸爸還在。微風和傍晚的結(jié)合，讓我感到十分涼爽。

樹影被光拉得很長，我、爸爸和大小不一的自行車也都有著長長的影子。我們騎著車，車在夜晚發(fā)出的聲音格外響亮。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車輪，都在用同樣的速度前進著。爸爸和他的車影蓋住了我和我的車影。不仔細看，誰都看不出我也藏在這影子里。我時不時望望爸爸。

沒過多久，我就超過爸爸了，我讓他騎快些，爸爸也露出微笑，說很快就會趕上我。我們這樣騎著，就連走到山坡上了，我都沒有察覺。我一馬當先，第一個沖上了坡頂。爸爸則越騎越慢，似乎有些吃力。

我繼續(xù)騎著，天色越來越暗，我竟沒有發(fā)現(xiàn)爸爸騎上來后已經(jīng)停住了。我又調(diào)過頭來找，把車停在爸爸的車旁。在我們旁邊，有著兩排樹，很整齊，它們的影子也是。在一排樹的旁邊，是一條小河。河水聲很響，細小的聲音都被蓋過去。

爸爸蹲下來，拍了拍我的肩，想說些什么又被卡在了嗓子眼。他又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很復雜，有著不舍、難過，有著痛苦、害怕，又有著一種安慰、鼓勵。頓時，一種孤獨感占據(jù)了我。

他站起身，走向河邊。河里停著一艘小船，被浪拍過來、拍過去。爸爸再也沒有回頭。起先，他走得很慢，隨后，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快步走到小船邊。他伸出手，想要解開系船的繩子，但又停住了。我以為他改變了想法，嘴角不禁上揚了起來，立刻露出開心的表情。

他突然轉(zhuǎn)過身，快步走回我的身旁。他把我抱起來，舉得很高、很高。我依賴在他的肩頭，永遠也不想離開。我看到爸爸眼角有著淚痕，像是哭過。爸爸放下我，朝著離我相反的方向——河邊走去。他劃起槳，最后看了我一眼，就消失在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