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守原則”的副市長

上官新華

邢凱貪污受賄使城建領域受影響

“有事來找我”

2019年11月6日，沈陽市原副市長邢凱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紀律審查和監(jiān)察調查。消息傳來，許多不太了解邢凱的干部深感意外，這名精通業(yè)務、待人謙和、工作認真、已經退休一年多的老領導，何以與嚴重違紀違法聯(lián)系起來？然而，經過紀委監(jiān)委的周密調查，邢凱精心偽裝的面具被剝落，謊言被戳穿，假象被識破，邢凱明里廉潔、私下貪婪的真實面目曝光于世。

邢凱1955年7月出生于遼寧省錦州市黑山縣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從小聰明伶俐，勤奮努力。高中畢業(yè)后，他先是在黑山縣木器廠當工人。1978年國家恢復高考的第二年，邢凱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哈爾濱建筑工程學院建筑工程系地下建筑工程專業(yè)。1982年邢凱大學畢業(yè)后被分配到地處沈陽市的中國建筑東北設計研究院工作。中國建筑東北設計研究院是“設計師的搖籃”。邢凱在中國建筑東北設計研究院工作了20年，歷任設計院結構室副主任、設計三所副所長兼大連分院院長、副院長、院長。

邢凱說：“大學畢業(yè)后組織分配我到中國建筑東北設計研究院工作，從偏僻的鄉(xiāng)村來到省城沈陽，我沒想別的，就是要把工作做好?！鼻趯W上進的邢凱在設計院如魚得水，實習生、工程師、高級工程師、教授級高級工程師、國家一級注冊工程師、英國皇家特許建造師，在不斷的努力下，邢凱從一名普通的工程技術人員逐步成長為本專業(yè)的學術帶頭人。1996年3月，剛剛40歲出頭的邢凱被任命為中國建筑東北設計研究院院長，成為正廳級央企的一把手。

意氣風發(fā)的邢凱更加努力。2002年1月，工作出色的邢凱被組織任命為沈陽市副市長，分管城市建設，從此開始步入政界。勤奮好學的邢凱時刻不忘學習，在此期間，他還在東北大學獲得了結構工程專業(yè)在職博士研究生學位。

為官伊始，邢凱一心撲在工作上，做了大量的工作，特別是在任職初期，為沈陽的城市發(fā)展建設做出了自己的貢獻。邢凱在仕途上頗為順利。2008年1月，沈陽市政府換屆，邢凱再次當選副市長，同年5月入列沈陽市委常委。2011年11月，他擔任沈陽市委副書記。2016年1月，他任沈陽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直至2018年3月退休。

從正廳級央企的一把手到一個近千萬人口副省級城市的副市長，邢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責任更大了，面臨的誘惑也更多了。邢凱當上領導以后，找他辦事的人多了起來。上任初期，邢凱還能保持頭腦清醒，堅持原則。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職務的提升，邢凱的思想一點點發(fā)生了變化。一開始，辦完事，吃完飯，收點紀念品，到后來逢年過節(jié)登門給紅包，邢凱也收下了。邢凱看見身邊的商人生活滋潤，逍遙自在，就心生羨慕，錯誤地認為幫助朋友辦了事，他們發(fā)了財，自己有點回報也是應當的。在這種思想的支配下，邢凱邁向了犯罪的深淵。

2005年春節(jié)前的一天晚上，一家房地產開發(fā)公司的董事長李某找到了時任沈陽市副市長的邢凱。早在1994年，李某的房地產公司曾在大連開發(fā)過一些房地產項目，邢凱當時是中國建筑東北設計研究院的負責人，參加過這家公司的地產項目設計投標，兩人互相認識。李某先是給邢凱打了一個電話，告訴邢凱自己的公司準備來沈陽做房地產項目，希望能見個面。兩人在邢凱家附近的一家餐廳見了面。李某想讓邢凱這個分管城建的副市長對他在沈陽的建設項目多關照。邢凱滿口答應，說：“沒有問題，有事來找我?！背酝觑埡螅钅辰o了邢凱一個黃色的牛皮紙信封，邢凱心領神會就收下了?；氐郊倚蟿P一看，是3萬美元現金。第一次收受賄賂，邢凱心里也很緊張。過了一段時間，邢凱一看沒啥動靜，求他辦事的人依然絡繹不絕，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心想這錢是李某主動送的，不是自己張口索要的。再說這事神不知鬼不覺，李某不說出去，還會有誰知道？有了第一次的“相安無事”，邢凱膽子大了起來，開始頻頻受賄。

收錢有“原則”

邢凱為人謹慎，他給自己定下了收錢“原則”：違法的事情不辦，幫人辦事后別人不主動給錢不索要。為了掩人耳目，他把副市長的權力和行業(yè)專家的影響力結合在一起，在工程招標、設計承攬、項目審批、款項催收、規(guī)費減免等環(huán)節(jié)秘密斂財，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飾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2010年6月，一家房地產開發(fā)公司經理林某找到邢凱，請求邢凱幫助解決其與另外一家房地產公司的糾紛。邢凱明知林某的承建項目存在強拆、群眾多次上訪的情況，專門為林某的項目主持召開了協(xié)調會，在會上冠冕堂皇地大講為了讓群眾能夠早日住上新房，要求對方公司必須無條件配合林某的公司盡快辦理相關手續(xù)。隨后，邢凱又以林某承建項目是“民生工程”為由，出面協(xié)調減免燃氣配套費1000余萬元，協(xié)調人防辦調整這個項目的人防工程建設比例。為此，林某先后三次送給邢凱人民幣240萬元。

2013年10月，房地產商人高某某因為公司土地占用收購補償費一事找到了邢凱，邢凱通過協(xié)調相關部門，幫助企業(yè)解決了困難。高某某為了表示感謝，先后在四五年的時間里送給邢凱一套價值117萬元的海南省陵水縣清水灣的住房、一套價值258萬元的沈北新區(qū)精裝別墅以及90余萬元現金。

2013年末，上海一家建筑設計研究院負責人高某找到邢凱，請求邢凱幫助承攬建筑工程設計項目，并提出按照合同履行金額的8%提取“中介費”。邢凱表示同意。此后，邢凱先后向沈陽部分市轄區(qū)主要負責人、部分房地產企業(yè)負責人打招呼，為上海這家建筑設計研究院承攬相關合同81份，合同金額2.3億元。為了表示感謝，高某先后向邢凱行賄1171萬余元。邢凱錯誤地認為利用自己的“人脈”和影響力幫助別人承攬設計項目收點“中介費”是正常的“行業(yè)規(guī)則”，殊不知這是典型的權錢交易。

2014年5月，一家工程公司負責人張某某找到邢凱，希望承攬沈陽市“暖房子工程”。對于這種請托，邢凱以前一般都會拒絕，或者以協(xié)調會的形式處理。但是此時邢凱已經擔任沈陽市委副書記，離開了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長崗位，他自認為時機成熟，不再是被監(jiān)督的焦點，膽子大了起來，他直接給相關負責人打電話，要求為張某某的公司提供支持。張某某知恩圖報，先后送給邢凱1輛奧迪A8汽車、美元12萬元、人民幣220余萬元。

讓人意外的是，2016年中央查處遼寧拉票賄選案，涉案并受到警告處分的邢凱不僅沒有絲毫警醒，反而覺得事情已經處理結束，塵埃落定，而愈發(fā)無所顧忌。此時邢凱期盼已久的副省級待遇始終沒有解決，這讓邢凱的心態(tài)愈發(fā)失衡，認為自己年齡大了，已近退休，仕途上已經沒有發(fā)展空間了，開始更多地為自己的后路著想。2017年10月間，邢凱幫助劉某協(xié)調撥付某供熱有限公司鍋爐改造補貼資金，于2018年1月在家中收受劉某賄賂40萬元。十余年間，邢凱累計收受現金、房產、車輛等財物共計3576.9萬元人民幣、16萬美元、10萬港元、1萬歐元、1萬英鎊，徹底蛻變成一個巨貪。

?鋃鐺入獄

2018年3月，邢凱從沈陽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休。邢凱自以為“平安著陸”，心中暗自竊喜。2019年9月，邢凱以900余萬元的價格在沈陽某高檔小區(qū)買了一棟豪宅，他準備盡情地享受自己的人生。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讓邢凱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種種腐敗行徑通過各種渠道被舉報到紀委監(jiān)委。辦案人員對舉報涉及的問題進行了認真核查，掌握了邢凱違法犯罪的確鑿證據。

2019年11月6日，遼寧省監(jiān)察委員會對邢凱嚴重違紀違法行為進行紀律審查和監(jiān)察調查，同日，決定對邢凱采取留置措施。當天下午4點30分，辦案人員在遼寧省軍區(qū)大院門口將邢凱帶走。被留置的初期，邢凱內心惶恐不安。開始時他心存僥幸，希望能蒙混過關?？墒请S著調查的不斷深入，案件進入了實質性階段。辦案人員擺事實，講道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邢凱非常感動。終于，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邢凱不再有什么顧慮，全面、如實、徹底地交代了全部的犯罪事實。邢凱想通了，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為自己選擇一條重新做人的光明大道。

邢凱說：“我被留置以后，在省紀委監(jiān)委各位領導的幫助教育下，特別是對照黨章，經過認真思考，我對自己嚴重違法亂紀的行為有了更加清醒的認識。此刻我心如刀絞，但我知道這完全是我咎由自取。我要用實際行動來知罪、認罪、悔罪。”

2020年7月8日，邢凱因受賄罪被遼寧省人民檢察院刑事拘留。7月15日，遼寧省丹東市人民檢察院決定逮捕。案件偵查終結后，2020年8月11日，丹東市人民檢察院向丹東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2020年9月28日，丹東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此案。檢察機關指控，被告人邢凱自2005年至2018年1月間擔任沈陽市人民政府副市長、沈陽市委副書記、沈陽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期間，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在工程項目承攬與推進、工程款撥付、職務調整、升學就業(yè)等方面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他人所送現金、房產、車輛等財物共計人民幣3576.9萬元、16萬美元、10萬港元、1萬歐元、1萬英鎊，應當以受賄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面對檢察機關的指控，邢凱均表示“屬實”“無異議”。

最終，丹東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受賄罪判處邢凱有期徒刑13年，并處罰金人民幣200萬元?？垩涸诎傅能囕v、房產予以沒收。嚴格遵守收錢“原則”的副市長還是栽倒下來，讓人感慨，讓人深思，更讓人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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