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然
每天五六點起床,冬天為了方便,穿著芭襪芭服套上羽絨服就奔向舞蹈房上早功。為了讓自己暖和,在冰冷的舞蹈房不能停下腳步,一旦停止,身體馬上凍僵,手腳失去知覺。夏天,在炎炎烈日下等待、通宵熬夜排練是常有的事情。排練到清晨回到賓館,稍微洗漱后瞇一會兒,又開始了一天的新任務(wù)。
犯困、疲憊、想偷懶這些負面情緒總會伴隨著訓(xùn)練。我用每日早起的習慣,將這個念頭封鎖在牢籠里,不遲到任何一節(jié)課。這一切帶來的是苦盡甘來的快樂,那種進步的喜悅,舞臺上的從容,都掩藏起走過的路。我想,這也是舞蹈生身上的“氣質(zhì)”來源。
“不要哭,再來一遍”,這是舞蹈生從小聽過最多的話,日復(fù)一日在鞋柜上耗腿,在把下吊腰,抱前旁后超過180°的腿,然后再不停地踢腿、轉(zhuǎn)圈、做翻騰,每次以為咬咬牙就結(jié)束了,加訓(xùn)又來了。這些還都不是最難以接受的,因為命運跟我開了個玩笑。
臨近藝考的時候,我的跟腱斷了,醫(yī)生告訴我恢復(fù)不好,就再也沒辦法跳舞了。聽到這個消息時我竟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只待手術(shù)過后開始恢復(fù)訓(xùn)練。因為長期打石膏整個腿部肌肉全部萎縮,跟腱經(jīng)過折疊縫合,會比另一只腳的跟腱短一截。
我每天都在努力恢復(fù)腿部肌肉和拉長跟腱,如果連正常走路都做不到的話,舞蹈更是一個無法實現(xiàn)的夢。5個月之后,當我重新邁進舞蹈房,當初難過的淚水才流下來。和以往不同的是,恢復(fù)之后的我還沒結(jié)束訓(xùn)練,走路早已開始打顫。
可我還在日復(fù)一日地“自虐”訓(xùn)練,這所有追求的,不過是為了重新登上舞臺。人們看到舞蹈演員在臺上云淡風輕,但不知道她牙咬得多緊;看她們走路帶風,但舞裙下的膝蓋全是摔傷的淤青。
舞蹈演員依靠舞劇掙錢,能積累的財富不算多。有報道說,楊麗萍排演原生態(tài)歌舞集《云南映象》之初,曾遇到資金短缺的問題,需要靠她接代言廣告、找劇組拍戲,甚至賣掉房子來實現(xiàn)。
學舞蹈的人修煉的是身體,鍛煉的是心靈。舞者們大多保持纖細的身形,是因為我們不吃少吃。舞蹈生在舞臺上精神飽滿,后背挺立,這種氣質(zhì)作為隱形財富,是錢換不來的。
男性陽剛,女性柔美,原本刻板印象中的男女,都會在舞蹈世界里被重新解構(gòu)。
舞劇《十面埋伏》虞姬的扮演者胡沈員是位男生,他男扮女裝,用優(yōu)美的肢體展示了中國古典文化。反串并不代表突兀,虞姬含著不舍,回眸一笑,血滴滴灑落,打在長裙上,如同一幅絕美畫。
同樣,在斗牛舞中,也會有女性在妝容上畫兩筆小胡子扮演男生,邁著灑脫的舞步,忘我投入。他們身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氣場,會讓你忘記其性別,沉浸在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上,一同悲喜。有人說,這個男孩子真“娘”或者這個女孩子真“爺們兒”,本身就帶著一種偏見,這些帶有性別的形容詞,在舞蹈世界中其實都不應(yīng)該存在,因為當舞蹈生投入表演時,我們只有所扮演的角色,無關(guān)自身性別。
“苦、痛、貧、差、亂”看似貶義,但我卻從中體會到了樂趣,或許我是因為愛跳舞,因為熱愛然后變成習慣,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是我受益一生的內(nèi)在美。
責任編輯:宋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