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破壞王

游云朵朵

“沒停電哪，怎么冰箱不亮了？”正做早飯的老媽大呼奇怪?！皦牧?！”準備上班的我，忙去陽臺拽出冰箱的電源線查看——小指粗的電線傷痕累累，赫然暴露出的銅絲斷掉了。“該死的糕糕！”我咬著牙沖進北屋，“啪”地拉開籠蓋，一把抓住罪魁禍首，并拎到犯罪現(xiàn)場?！翱茨愀傻暮檬拢　蔽遗鹬?。一手抓著“罪犯”脖頸上的皮，另一只手往它頭上拍去——“放你出來透風，你就這樣禍害東西？”高高舉起的手雖然有控制地落下，但這陣勢已經(jīng)嚇得它雙眼呆滯，渾身顫抖。這家伙已經(jīng)是第四次咬壞電線了，真不知道什么樣的懲戒才能震懾這個破壞大王。

現(xiàn)在想想，沖動真是魔鬼呀。兩年前，因女兒喜歡兔子，我便買了一只侏儒海棠兔作寵物，喚為（雪）糕糕。也許是血統(tǒng)不夠純正，糕糕成年后，身材沒有傳說中的小巧，本應酷似熊貓的眼圈兒“涂”得輕描淡寫不說，還只完成了一半。于是它有著獨一無二的外表：渾身潔白如雪，一只精心描畫過煙熏妝的兔眼嫵媚動人，另一只兔眼素凈得連睫毛都是白色，清純得像只大白鼠。半帶妝容半是素顏導致兩只眼睛一大一小，倒也滑稽可愛。糕糕外表人畜無害，可戰(zhàn)斗指數(shù)爆表，不僅咬、撓、蹬武藝精湛，破壞力更勝耗子——啃地腳線、撓沙發(fā)、咬電器電線……無師自通。老媽偶然發(fā)現(xiàn)儲藏室里有一堆堆的碎紙屑，警覺地提醒我：“咱家好像進耗子了?！贝也榭葱猩弦С龅拇蠖春?，寬慰她：“放心吧，不是耗子，是我養(yǎng)的‘破壞王?！?/p>

糕糕膽子極小，就算是我?guī)啄耆缫蝗盏亟o它添草加水，偶爾大意的動作，也會驚擾到它。剎那間白光一閃，手上吃痛。它那平直卻不乏鋒利的門牙，會像訂書器一樣迅速在我手背上一掃……不，那是我從來不曾看清的過程，我看到的只是狀如“11”的傷口?！疤煜挛涔ξ觳黄啤?，糕糕現(xiàn)身說法地讓我深刻理解了這個道理。

糕糕不喜歡被人抱，可我好羨慕嫦娥抱玉兔的美態(tài)，打算用“脫敏法”訓練——經(jīng)常抱，讓它適應并最終接受被抱。一開始，糕糕忌憚著一米多的高度，還算老實地伏在我身上。誰想它根本不享受被抱的寵愛，相反卻伺機而逃。一次我抱著糕糕想撿東西，剛微微彎腰，它一個“兔子蹬鷹”，“唰”地飛身而下。一瞬間，我的胸口、胳膊劇痛如火燒。明明完好無損的棉線家居服下，前胸、胳膊上竟然被撓出八道血印子！好吧，反正我和嫦娥姐姐也相去甚遠，為了避免有一天被它“蹬死”，我放棄了“玉兔改造”計劃。

一次出差，接到老媽的投訴：照片里，老媽胳膊上那十幾厘米長的血痕觸目驚心。原來老媽把手伸入籠中放兔糧時，糕糕快速撲來，嚇得老媽迅速抽手，結(jié)果胳膊被籠子的焊接處給劃傷?！斑@四六不懂的東西，送人得了！”老媽的話，讓我猶豫?？晌以趺瓷岬?？多少次陪女兒練琴、寫作業(yè)，氣得人仰馬翻時，我只要把手伸進糕糕籠中，撫摸它光滑的皮毛，不出兩分鐘就可平息怒火，呼吸順暢。它那柔軟溫熱的小身體對我有著極大的療愈力量，是我的“續(xù)命”良藥。

糕糕每次傷人都不是挑釁，而是膽小警惕的它在做防御性進攻，并且它也在努力控制自己。在我沒和它打招呼直接添食時，它會一下子沖上來，到我手邊后卻猛一跺腳緊急剎車避讓。那些搞破壞的事情，也是它作為嚙齒動物想磨牙的本能。它就像調(diào)皮的孩子，雖然會犯錯，但不失可愛。我說服了老媽，打消送走糕糕的念頭，依然喂它上好的兔糧。

兔子的牙生長迅速，吃富含粗纖維的提摩西干草有助于磨牙，可糕糕謝絕草桿只挑細軟的草葉吃。那可是花錢買的牧草，我不舍得扔掉，便以香蕉和泡軟的麥片為黏合劑，把糕糕挑出的草桿與時令水果攪拌均勻，捏成塊用烤箱烘烤。烘烤后的草餅酥脆，散發(fā)出誘人的麥香，連女兒都想嘗嘗。糕糕更是一把搶過果味草餅，頭也不抬地大嚼特嚼，發(fā)出心滿意足的“咕咕”聲，全然不知吃的是它嫌棄過的草桿。這時我喜歡把手慢慢撫上它的腦門，在頭皮、眼眶處轉(zhuǎn)圈兒地摩挲，這會讓糕糕本來因?qū)Ｐ目惺巢蒿灦纱蟮难劬u漸迷離，咀嚼的動作放緩，在“眼保健操”的作用下，渾身松軟，變成一攤溫順的“兔餅”……這時候的糕糕最為乖巧可愛，安靜地享受它一天里最幸福的時光。

吃草餅、被摸頭、做“眼保健操”，是糕糕最愛的項目，也是我能提供的有限的愛。就算糕糕不能降低破壞力，提升乖巧度，我也愿繼續(xù)這樣愛它，不離不棄。

（責任編輯 李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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