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棄儒不用則不接地氣
——2019 年首屆“儒學演進與創(chuàng)新”學術會議開幕致辭

余治平

尊敬的各位專家、各位同道：

大家上午好！

歲末年初，僅僅還剩下三天的時間，我們就可以“全面小康”了。在這個節(jié)點上，我們中華孔子學會董仲舒研究委員會很高興能夠跟海南的三亞學院合作，把董學研究的會議開到令人神往的天涯海角。在風光秀麗的五指山下、萬泉河邊坐而論道無疑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開端。

借助會議開幕的機會，我講一個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與儒家選擇的問題。儒家并不只是一種“為己之學”（《論語?憲問》），吃飽飯沒事干而只會坐而論道、空談心性。宋明道學的興起和廣泛流布，完全是儒家的一個異數(shù)，顯然屬于偏向、極端。以《大學》為主體的伊川、朱子之學，竟被牟宗三視為在宋明儒家道統(tǒng)正脈之外的“別子為宗”（《心體與性體》），因為宋明儒家皆以《論語》《孟子》《中庸》《易傳》為主體經典。實際上，儒家具有非常寬廣的內涵，不只有心性之學，而且經學、禮學、外王之學、實踐工夫論，都是儒家非常真實的有機組成部分。司馬談說過：“儒者以六藝為法。”（《史記?論六家要旨》）所以，“通五經貫六藝”是儒之為儒的基本素質要求。儒家從孔子開始，“修己”本身似乎并不構成目的，它應該是指向“安百姓”（《論語?憲問》）的。而“安百姓”就不得不涉及天下治理，這其中則當然包括諸侯之國的治理、大夫之家的治理。古代中國悠悠兩千多年的王朝歷史，儒家在天下治理、國家治理中曾經發(fā)揮過積極而重要的作用和影響?？v觀歷朝統(tǒng)治者對儒家的態(tài)度，則無外乎這么四大類，即排儒、反儒一類，廢儒、棄儒一類，用儒、尊儒一類，崇儒、任儒一類。

在中國古代傳統(tǒng)文化中，儒家在先秦時期主要還只是作為一個學派而呈現(xiàn)的，諸子百家中的一家而已，除了一度與墨家比肩而成為“顯學”之外，并無多少特殊之處，《莊子?天下》篇中甚至還描述過流落民間“小人儒”的各種尷尬、窘迫和困厄。

秦國最先反儒、排儒。秦孝公任用商鞅實施新法，變革圖強，但第一次的九條“變法之令”和“二次變法”的六方面措施，都還沒有反儒、排儒。同僚趙良當面批評商鞅，在直指其六大罪狀的同時，還不斷援引《詩》《書》名句，至少說明商鞅主政秦國的時候還沒有反儒、排儒，否則借趙良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但《韓非子?和氏》卻曰：“商君教秦孝公以連什伍，設告坐之過，燔《詩》《書》而明法令，塞私門之請而遂公家之勞，禁游宦之民而顯耕戰(zhàn)之士?！表n非的這段話，除了“商君教秦孝公以連什伍，設告坐之過”兩條，與司馬遷的《秦本紀》《商君列傳》的描述相一致外，其余三條則都不見于史載，于是，其真實性、可靠性也便有待進一步考證?！办堋对姟贰稌贰?，首開統(tǒng)治者焚燒文化書籍之先河，始作俑者，不得好死。清王先慎引宋人王應麟《困學紀聞》語：“《史記?商君傳》不言‘燔《詩》《書》’，蓋《詩》《書》之道廢，與李斯之焚無異也?！痹谇貒?，燒書起于孝公、商鞅，還是起于李斯，依然是一個值得考證的問題，但可以斷定的是，絕不可能僅僅開始于始皇帝。當權者燒書，還只是禁錮人們的腦袋，不許人們進行獨立思考和自主判斷，一切都得聽命于最高統(tǒng)治者一人。而接下來，則必然是砍腦袋、掉腦袋，以掩埋肉體、滅絕生命的方式維護君主的權威。這種方式之鐵腕與血腥顯然已經到了反文明、反人類的程度，不可容忍！秦王治國希圖立竿見影，走了法家的路子，講求耕戰(zhàn)效益，靠短線取勝。儒家強調教化之功，立足政權的長治久安和社會的可持續(xù)發(fā)展，根本不可能滿足秦王只爭朝夕、非常急迫的事功野心，甚至還會因為其對仁道主義的堅守和把持而嚴重妨礙當權者施展拳腳而野蠻執(zhí)政。所以，儒家在秦國肯定不受歡迎，始皇帝創(chuàng)立的極權專制也絕不可能是儒家的理想方案，儒家所追求的是周制，既非皇帝攥政，也非群眾民主，而是一種典型的貴族政治格局。

四年楚漢戰(zhàn)爭以不忍“苦天下之民父子”（《史記?項羽本紀》）、極富仁愛與正義心腸的項羽的失敗而告終。劉邦勝利得沒有原則、沒有尊嚴，再次把對儒家路線的放棄作為個人成功的條件。漢初諸帝政治統(tǒng)御，基本上都是棄儒不尊、棄儒不用。高祖劉邦鄙視儒生，以其為無用，竟然溺冠以故意羞辱之。陸賈一句“馬上得天下”而不可“馬上治天下”（《史記?酈生陸賈列傳》）嚴重刺激了這位草根皇帝，于是便交代群臣總結、反思秦亡漢興的歷史原因。賈誼《過秦論》結尾一句“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新書?過秦》），揭示出秦政之弊在非儒、反儒。其實，賈誼并不是說這話的第一個人?！盾髯?強國》篇早就指出，強秦“四世有勝，非幸也，數(shù)也。是所見也。故曰：佚而治，約而詳，不煩而功，治之至也，秦類之矣”。秦國的強大有它的歷史必然性?！八氖烙袆?，非幸也”，秦國能夠取得今天這樣的偉大成績絕不是偶然的，首先應該是孝公、惠王、武王、昭王四代英主勵精圖治的結果。秦強，顯然不是一日之功，有歷史沉積的原因，也有治理道路選擇的原因。然而，即便如此，秦“則有其諰矣。兼是數(shù)具者而盡有之，然而縣之以王者之功名，則倜倜然其不及遠矣！是何也？則其殆無儒邪！”法家治理，助推獨裁政府產生，易于形成威權結構而霸凌天下。舉國動員的模式，也很容易在短時間內奏效，富國強兵是必然的，但卻不能長治久安，窒息的人民、禁錮的思想遲早都得反叛而生亂。而儒家統(tǒng)御天下則放眼長遠，教化立國，改造社會，改造人性，積攢幾代人都不一定成功，根本就急不得，所以一般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產生明顯的治理效果?！盾髯?議兵》篇則發(fā)現(xiàn)：“秦四世有勝，諰諰然?？痔煜轮缓隙埣阂病！鼻貒耐獠匡L險就在于，積怨已久的六國反秦勢力集結起來，聯(lián)手共同對付秦國，那則是秦國抗御不了的災難。所以，秦國目前的形勢是喜憂各參，成就與缺點同在，危機與希望并存。“兼是數(shù)具者而盡有之”，則說明秦國在上述的兩個方面都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都快要到極限了。荀子或許是最先從強秦的一派繁榮中看到它的滅亡的智者，荀子最先“唱衰”秦國，矮化秦政。圣人看因，凡人看果，偉哉，荀子！

景帝時，轅固生就因為一句貌似褻瀆了《老子》的話而被竇太后趕進豬圈，命其與野豬決斗，差一點丟了身家性命，朝廷絕不允許有任何以草根儒家冒犯或挑戰(zhàn)黃老道家權威的言行。黃老之學盛行，蕭何、晁錯以下的歷任丞宰，一直都奉行休養(yǎng)生息、與民松綁的政策，廢儒、棄儒已是明確的歷史事實。儒家對漢初帝國治理的貢獻幾乎為零，其地位已經被極度邊緣化。這種局面一直到英明皇帝劉徹的出現(xiàn)才有根本性的改變。武帝有理想、有野心，思維也很活躍，他問計于天下賢良文學的第一條竟然是非常地道的哲學問題：“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災異之變，何緣而起？”這哪里是在探討天下治理的問題？簡直就是要討論抽象的天道哲學。相比于景帝始終攝于太后的威壓，武帝或許受啟發(fā)于董仲舒的著名對策，“抑黜百家，勿使并進”（《漢書?董仲舒?zhèn)鳌罚┒瞥缛寮?，摒棄黃老道家，促使儒家走上歷史舞臺的中心，把儒家自孔子以來、經孟子、荀子、《大學》所精心設計和描繪的愿景藍圖付諸現(xiàn)實體制，好歹總算有“一只靴子落地”了。武帝與董仲舒，政治家與儒家知識分子的聯(lián)袂獻演，使得大漢帝國的意識形態(tài)管理呈現(xiàn)出至少在旗幟、口號上是用儒、尊儒的，因為儒學是否定于一尊始終是一件富有爭議的事情。但無論如何，的確也是在武帝的手上，儒家被尊、被用，開始從諸子百家中脫穎而出，立于學宮，成為官學，因而獲得了令諸子百家覬覦、垂涎的經學地位。從民間私學提升為國家之學，從個人授受一躍而成為“國家宗教”，沒有幾代人前赴后繼的努力，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這其中也必定隱含了許多酸甜苦辣的滋味。儒家開始逐步成為漢帝國的主導意識形態(tài)，而統(tǒng)領、引導諸子百家的發(fā)展。一個非常有趣的歷史現(xiàn)象則是，采用黃老之學的漢初六十年創(chuàng)造出了經濟騰飛的奇跡，國家富裕，人民殷實，中央銀行里的錢幣貫繩都腐爛了，儲備充足，家底厚實。而用儒、尊儒的武帝朝卻耗散天下財力物力，以至于出現(xiàn)人相食的不堪景象，一時間天下民口竟然銳減至半。法家、道家都可以富國富民，儒家卻為什么不能？沒有實現(xiàn)富國富民，究竟是儒家的責任，還是統(tǒng)治者的責任？實在有必要先搞清楚。

王莽在中國歷史上一直是一個崇儒、任儒的典型。建國元年，其所推行的改制措施：將天下田改曰王田，以王田代替私田，全面恢復“井田制”；奴婢改稱私屬，與王田一樣，均不得買賣。隨后的改革官制，加強相權、兵權，改革幣制，實行“五均六筦”制，政府操控信貸物價，鹽鐵官營，山川河流收歸國有，強調民本并與民休息。次年，集天下賢能之士于長安，由國家出面，組織編撰《漢語典》《醫(yī)典》《婚喪典》《文學典》等重要典籍。這些措施無一不符合《周禮》的設計，無一不體現(xiàn)真正的儒家精神追求。然而，最終結果卻導致了新朝政權的迅速覆亡。究其原因，儒家不接地氣的理想主義害慘了他，書卷味太濃而對接不上現(xiàn)實需要，不知救治而最終死路一條。對儒家的崇拜，已經到了迷信杜撰經典、對偽經深信不疑而削足適履的地步。

任儒之害，尤以為烈，深為后世帝王所警戒，以至于漢后兩千多年的中國歷史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王莽這樣的蠢貨。魏晉玄談之風盛行，大唐佛教之風盛行，儒家難得見用，故“道統(tǒng)”譜系才需重新梳理。如果魏晉是因為不用儒而導致王朝短命，民生凋敝；那么，反推于大唐，卻得不出同樣的結果，有唐一代的興盛、開放與繁華幾乎不是在它之前和在它之后的任何王朝所能比擬。這或許便意味著用儒、不用儒與王朝興衰之間并沒有直接的邏輯關聯(lián)。趙宋王朝尊儒，太祖有“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的諄諄告誡，知識分子備受尊重，武官壓抑不發(fā)，文人士大夫則揚眉吐氣。所以，有宋一代文化繁榮，思想活躍，創(chuàng)新性強。但武力薄弱，不堪一擊，雖然富甲全球，GDP 總量世界第一，但卻是一堆任人宰割的肥肉，油膩而軟弱，國防失力，疆土不保。“靖康之恥”亙古未有。崖山之后，幾乎抽掉了整個漢人民族的脊梁骨。尊儒之極，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元人外族政權主宰中原，主導意識形態(tài)不可能用儒，盡管他們也延續(xù)實行了科舉制度，并以儒家經典取士。橫跨歐亞大陸的巨型地理疆域，使得最高統(tǒng)治者根本無暇、也無力顧及帝國治理，穩(wěn)定政經秩序的建構和確立可能從來就沒有排上過大汗的議事日程。蒙元剪滅異族、大肆屠殺漢人的血腥暴政，顯然有違儒家仁道主義精神，因而絕不被后世人們所稱道。元朝不用儒，必然短命而亡。女真族清軍入主中原之后，則充分汲取了蒙元的教訓，盡管也不乏接二連三的大規(guī)模屠殺事件、“文字獄”的殘酷清洗，但他們做得比較偽善的一點則是，還知道用漢治漢，并且不把自己當外人，粉飾以中原的文化，當然是以儒家為主體，打著儒家的旗號。雍正皇帝的《大義覺迷錄》甚至以先進文化自居，儼然禮樂文明的代表，但他們絕不會從宋明道學的思想中尋找帝國治理的方略，法家的嚴刑峻法才是他們統(tǒng)御天下的慣用手段。這就恰好再次印證了漢宣帝所說的那句名言：“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漢書?元帝紀》）甚至，似乎可以說，在中國歷史上，儒家從來就沒有被統(tǒng)治集團真正信任過和使用過，拋棄不用、邊緣化閑置則是常態(tài)。

“五四”以降，儒家用與不用，幾經沉浮，命運坎坷。新文化運動中，“打倒孔家店”的口號如潮，大大淹沒了守護傳統(tǒng)的“學衡派”的聲音。儒家被抹黑、被潑臟水?！拔母铩逼陂g，則有聲勢浩大的、全民參與的“評法批儒”運動，儒家被當作“四舊”而被人們踩在腳下。董仲舒研究一片荒蕪。因為林彪1966 年8 月8 日說過一句“漢朝廢百家，獨尊儒術，有個董仲舒，我希望大家都當董仲舒”（見《中共中央文件》中發(fā)【1974】1 號附《林彪與孔孟之道》），于是在1972 年“九一三事件”后，董仲舒便被株連，而遭受深度譴責和批判的命運。1974 年《紅旗》雜志第2 期發(fā)表署名為“景縣董故莊大隊黨支部”的文章：《林彪和董仲舒是一個窩里的蝎子》。隨后，北京大學、河北師范大學教師、工農兵學員專門跑到景縣大董故莊開展“批林批孔批董”活動。董健在1974 年3 月5 日的《人民日報》上發(fā)表《林彪與董仲舒》，顧為錦在1974 年第3 期《南京大學學報》上發(fā)表《董仲舒的〈天人三策〉與林彪的復辟之道》，都是典型的“大批判”文章，影響甚為惡劣。當時的整個中國都進入了一種反儒、排儒的狀態(tài)，盡管絕大多數(shù)參與者都并不知道儒家到底說了些啥。儒家完全成為一種負能量，遭到各種嫌棄。

改革開放之后，儒學在中國慢慢復蘇。鄧小平提出“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其實就是借鑒了儒家智慧，從傳統(tǒng)經典中挖掘國家治理的思想資源，而試圖以全民性的“小康”實踐涵攝乃至對沖掉來自西方的現(xiàn)代化運動。在江澤民提出的“三個代表”重要思想中，“先進文化”也要求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為精神基礎，否則便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十八大之后，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先后發(fā)表六次重要談話，以儒家文化為代表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與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一起共同成為執(zhí)政黨國家治理體系的思想資源。這種情況下，如果棄儒不用，則無根，接不了地氣，顯然不是明智之舉；而如果反儒、排儒，則顯得更為荒唐。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的講話，甚至直接援引過董仲舒“德主刑輔”的命題主張（中共中央政治局2014 年10 月13 日下午第十八次集體學習），董仲舒也被列入必須繼承的中國古代二十五位“思想大家”（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2016 年5 月17 日）之中，按時間順序，名列第九。這些都釋放出一個重要信號：兩千多年前董仲舒的思想理念、精神主張，重新走進國家領導集體的視野，或可為執(zhí)政黨國家治理體系的完善和國家治理能力的提高輸送有益養(yǎng)分。

特別是2019 年，國家社會科學基金招標有兩個一般項目：衡水學院的《董仲舒學術史研究》，復旦大學的《董仲舒與何休對〈春秋公羊傳〉詮釋之比較研究》；一個重大項目：上海交通大學的《董仲舒?zhèn)魇牢墨I考辨與歷代注疏研究》，獲得成功立項，在座的魏彥紅院長、劉國民教授、王宏海教授、白立強副教授、代春敏講師等還是子課題負責人或課題組成員。董學研究在一年之內竟然有三個項目同時獲得國家資助，這在歷史上還是第一次；成為重大研究項目，當然也是第一次，其意義真是非同一般。因為這至少標志著：這些年來我們的董學研究已經形成了一定的學術影響，并已經贏得一定的學術認同，或許也已經上升到國家需要的層面。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的董學研究開始注入了國家力量，面臨著成為一種國家治理學術資源的可能。董學從過去的被排斥、被打壓，到當下的國家承認、國家支持，顯然是一個不小的進步。十八大、十九大都提出了實現(xiàn)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的宏偉目標，這無疑有益于中國朝著現(xiàn)代化國家邁進，而如何挖掘、總結、繼承而不是拋棄古代中國政治文明的優(yōu)秀資源，如何認真借鑒歷朝帝王尊儒用儒、廢儒棄儒、反儒排儒、崇儒任儒之經驗教訓，如何處理好作為本土文化傳統(tǒng)的儒家與來自西方的馬克思主義之間、現(xiàn)代學術之間的理論關系，對現(xiàn)代化建設都十分重要。當然，在這個過程中，董學如何釋放哲學解釋力、借助于積極的義理闡發(fā)而激活董學的內在生命力，如何在政治與學術之間維持一個合理、有效的張力，也將考驗著我們治董學人的功力和韌性。

最后，預祝會議順利、成功，愿意大家收獲滿滿，德業(yè)長進，喜樂安康！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