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運河畔水運流年 中國京劇百年三杰
——清江浦名人王瑤卿、周信芳、宋長榮

◎何永年

（江蘇淮安 223000）

提 要：明清兩代，淮安是水利樞紐交通咽喉，也是漕糧運輸、海鹽集散中心，設(shè)有河道總督府、漕運總督府、鹽運御史等機構(gòu)，官商集聚為京劇藝術(shù)的流行提供了最佳環(huán)境，形成了戲劇繁榮的局面，淮安由此產(chǎn)生了京劇三杰——“通天教主”王瑤卿、麒派宗師周信芳、荀派藝術(shù)傳人宋長榮。

京劇是中國“國粹”，它是中國最為普及的劇種。京劇藝術(shù)源遠流長，流派紛呈，近百年是它最興盛的時期。在明清兩代，特別是清代，淮安是水利樞紐交通咽喉，也是漕糧運輸、海鹽集散中心，掌控著封建王朝的經(jīng)濟命脈，這里設(shè)有河道總督府和漕運總督府，還有鹽運御史等機構(gòu)，交通發(fā)達，商賈云集，加上鹽運發(fā)達，出現(xiàn)了以鹽商為代表的富商階層。乾隆皇帝六次南巡都從這里經(jīng)過，全國各地的劇種如昆劇、徽劇等先后來到了這里，形成繁榮的戲劇演出的場景。產(chǎn)生出京劇三杰——通天教主王瑤卿、麒派宗師周信芳、荀藝傳人宋長榮。

通天教主王瑤卿

王瑤卿（1880-1954），原名瑞臻，字雅庭，別號菊癡，晚號瑤青，藝名瑤卿，齋名“古瑁軒”。祖籍淮安。他是一位杰出的京劇表演藝術(shù)家和戲曲教育家。王瑤卿之父王徇云出生于清浦區(qū)火星廟街7號，是一位著名昆曲演員，王瑤卿成名后，王氏父子每年秋天乘船來淮，在火星廟街寧紹會館大舞臺演出一周。

火星廟街7號原址淮安市人民小學內(nèi)，后經(jīng)市文化名人陳清老人多方協(xié)調(diào)，2003年在人民小學西北角按原樣新建三間王瑤卿故居，陳列王瑤卿生平介紹和照片。據(jù)陳清介紹，該故居不久將單獨成為紀念庭院，在學校圍欄處開一門，和樂園街相通，京劇票友們將在這里活動，和周信芳故居一樣，讓京劇韻律在這里飄揚。

王瑤卿幼時在北京學戲，師從田寶琳，在三慶班又從師崇富貴練功。后拜謝雙壽為師，同時向張正荃、杜蝶云學青衣和刀馬旦。他19歲進福壽班，又向時小福、李紫珊（萬盞燈）、陳德霖等名家求藝。23歲三進福壽班，不僅對青衣、刀馬旦兼演，而且還對《兒女英雄傳》《雁門關(guān)》《混元盒》等戲進行過革新嘗試，顯示了他獨特的才華和創(chuàng)造精神。同年，被選入升平署外學民籍學生，時常進入清宮演出。26歲入同慶班，為名演員譚鑫培所器重，與譚合演過《汾河灣》《南天門》《珠簾寨》《探母》等戲。29歲自己組班演出于丹桂園，重排和新編《五彩輿》《十三妹》《乾坤福壽鏡》《棋盤山》《萬里緣》等劇，改變了以往京劇舞臺上以老生領(lǐng)銜的局面，形成獨樹一幟的“王派”。時人將他同譚鑫培并稱為“梨園湯武”。

45歲時，王瑤卿因嗓音失潤，不再登臺演出，以授徒為業(yè)，曾任中國戲曲學校顧問、校長。著名的四大名旦、四小名旦以及后來的許多名家都曾接受過他的指導，他在中國京劇界享有“通天教主”美譽。王瑤卿一生從藝、授藝，對中國京劇的發(fā)展作出了極其重要的貢獻。

王瑤卿在表演上博采眾長，承前啟后，上承梅巧玲、余紫云之衣缽，下開梅蘭芳、程硯秋之端緒。他吸取前輩優(yōu)點，打破行當限制，兼取青衣、花旦、刀馬和昆曲旦行各功之長，創(chuàng)造了花衫的行當。對唱、做、念、打都進行了新的創(chuàng)造，豐富了京劇旦行的藝術(shù)手段，為京劇旦角藝術(shù)的發(fā)展拓寬道路。

王瑤卿的唱功明利剛健，遒勁爽脆，他善創(chuàng)新腔，恰如其分地表現(xiàn)出人物思想感情變化，所唱快板最顯功力。做功身段方面，善于用步示和水袖技巧表達人物，《長坂坡》跑箭的圓場，以及《福壽鏡》驚瘋的舞袖等，皆有其獨到之處。演刀馬戲則靠功力嫻熟穩(wěn)健，身手準確干凈。對服飾、妝扮和砌未、把子等，有頗多改進，并率先廢除了踩躋。

王瑤卿在表演上的突出之處，在于能從生活出發(fā)，以人物的性格、身份、思想感情為依據(jù)。他念的韻白，能破舊規(guī)，自然而生動；念的京白既合乎京劇規(guī)律，又接近生活，語言富有生活氣息。還善用京白、韻白相間的“風攪雪”念法，表現(xiàn)特定人物的神韻和風采。演旗裝戲描摹宮廷貴婦儀容神態(tài)，細致入微，出出傳神。他把生活和藝術(shù)有機地結(jié)合起來，調(diào)動一切藝術(shù)手段，塑造了許多形神兼?zhèn)?、栩栩如生的藝術(shù)形象。如《十三妹》中嫉惡如仇、見義勇為、明快爽朗的何玉鳳，《萬里緣》中反抗暴力、寧死不屈的胡阿云，《木蘭從軍》中勇猛多智、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娘子軍》中文武雙全的梁紅玉；以及《荀灌娘》中天真活潑、有勇無謀的荀灌娘，無不膾炙人口，稱盛一時。晚年，為《白蛇傳》《柳蔭記》《牛郎織女》設(shè)計唱腔，突破了七字句、十字句的舊規(guī)，有較多的創(chuàng)造。王瑤卿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豐富了戲曲表演藝術(shù)的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

王瑤卿不僅是一位創(chuàng)行、開派的京劇表演藝術(shù)家，更是一位京劇藝術(shù)的教育家。數(shù)十年間，受過王瑤卿教誨的演員不下三四百人。他不是一般的呆板地“教”，而是畫龍點睛、點石成金般地加以“指撥”，從而激活學生心頭的藝術(shù)靈性，使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創(chuàng)造自己，完成自己，成長成功。

京劇表演藝術(shù)大師梅蘭芳有一次觀看了王瑤卿《虹霓關(guān)》中的“花衫”表演后，忽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他極為興奮，欲拜王瑤卿為師。王瑤卿因與梅蘭芳同輩，雖說收梅蘭芳為徒，但仍以兄弟相稱。王瑤卿對梅蘭芳亦師亦友，他把自己的一些拿手好戲與重要心得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梅蘭芳，體現(xiàn)出了高尚品德。有人說，“花衫”的首創(chuàng)是王瑤卿，而將“花衫”發(fā)揚光大的則是梅蘭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從這個意義上說，王瑤卿與梅蘭芳是一對真正意義上的京劇藝術(shù)上的師與徒。

作為一位京劇藝術(shù)教育家，王瑤卿桃李滿天下。他教過著名的四大名旦——梅蘭芳、程硯秋、尚小云、荀慧生，教過四小名旦——徐碧云、王玉蓉、芙蓉草、筱翠花，晚些的杜近芳、劉秀榮、謝銳青等眾多京劇名家也都受過他的指導。王瑤卿在教學中，能因材施教，注重啟發(fā)，注重創(chuàng)造，他的學生也善于揚長避短，開拓創(chuàng)新，因而他的這些學生也都取得了很高的藝術(shù)成就，為中國京劇藝術(shù)增光添彩。

麒派宗師周信芳

從風光旖旎的淮安楚秀園西大門向東北方向，沿著彎彎的文渠河北岸的石徑往東走到虹橋里59號，一座古色古香的園林式建筑映入眼簾：紫漆大門上方門楣上“周信芳故居”五個鎦金大字引人注目，門內(nèi)庭院兩側(cè)是姹紫嫣嫣紅的花壇和兩簇高大的美人蕉，正廳掛滿了周信芳的劇照和生平介紹，院內(nèi)左側(cè)有一“麒麟亭”，亭廊內(nèi)墻上鑲滿了國家領(lǐng)導人周恩來、李先念、江澤民、李瑞環(huán)、鄧穎超，以及文化藝術(shù)界曹禺、李玉菇、劉海粟、沙孟海等名人親筆題詞的碑石。

2005 年8月，周信芳先生誕辰110 周年，全國戲劇界知名人士與京劇愛好者數(shù)百人匯集于周信芳故居，緬懷一代宗師，為弘揚京劇文化藝術(shù)出謀劃策。據(jù)陳清老人介紹，淮安市將在近年建成“麒派大師周信芳紀念館”，陳清老人不顧年事已高，拖著殘疾身軀，到全國各地收集周信芳先生的寶貴資料。該館建成后，將成為一處地方文化景點。

周信芳，1895 年1 月14 日出生于清江浦南門東側(cè)虹橋。其祖籍浙江慈溪，父親周慰堂是位學識淵博、技藝精湛的戲曲業(yè)余愛好者。周信芳從五六歲起開始練功學戲，7歲時隨父親金琴仙（藝名）到杭州拱震橋天仙茶園搭班唱戲，初次登臺即受到觀眾的贊賞和歡迎，并以“七齡童”為名到處演唱。 11 歲時在上海桂榮園搭班，當時寫戲報的先生誤將“七齡”寫成麒麟，因為演出受到觀眾歡迎，而麒麟又被看成是吉祥之物，從此他便以“麒麟”為名響遍大江南北和東海之濱。

評論家和觀眾常說：“梅蘭芳是‘美’的化身，而周信芳是‘力’的藝術(shù)”。周信芳的戲無論唱、做、念、打都很地道有勁。他演出的戲節(jié)奏明快，唱念扎實，表演有著強烈的感人力量，使觀眾看得過癮，聽得動情。因此，在上海曾出現(xiàn)家家聽播《追韓信》、處處學唱《打嚴嵩》的情景。周信芳一生演出近六百出戲，以連本戲為主，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反映國家興亡和忠奸斗爭的政治戲，并在選材上注重反映時代需要和群眾呼聲。

1927年大革命北伐期間，周信芳參加新文藝團體“南國社”，與進步戲劇家歐陽予倩合作演出新編《潘金蓮》，在劇中扮演武松一角。然后二人又合作演出《黛玉葬花》，周演賈寶玉。1931 年“九一八”事變后，他在上海編演《洪承疇》和《明末遺恨》等劇，揭露漢奸叛國罪行，同時批判當權(quán)者醉生夢死和攘外必先安內(nèi)的反動賣國政策。到了“八一三”上?？箲?zhàn)爆發(fā)后，周信芳積極參加中共地下黨所領(lǐng)導的救亡演劇協(xié)會，擔任戲劇部主任。他組建“移風社”，在卡爾登（今長江劇場）編演《徽欽二帝》《香妃恨》等戲，又計劃排演愛國英雄戲《文天祥》和《史可法》，被日偽通過法租界禁演，但劇目預告牌一直懸掛在舞臺兩邊，以喚起民眾愛國救亡之心。他發(fā)動大家義演，救濟難民，組織青年演員到遭受日軍圍困堅守在四行倉庫的“孤軍營”進行慰問演出。他的夫人裘麗琳也積極協(xié)助并參與各項救亡工作。

周信芳在抗戰(zhàn)期間遭受的困苦和曲折很多，他把希望寄托在抗戰(zhàn)勝利后，希望國民黨能重新振奮，盡快把國家從戰(zhàn)爭廢墟上恢復起來。但是，當他看到從重慶飛回來的接收大員大撈金錢、蔣介石出賣國家主權(quán)投靠美國換取軍援和發(fā)動內(nèi)戰(zhàn)的種種行為時，他深感失望。在與中共地下黨員于伶、姜椿芳等人接觸中，他找到了尋求光明之路，從此積極參加地下黨所領(lǐng)導的京劇“藝友座談會”活動，并且支持他們搞京劇改革創(chuàng)新京劇的工作。最使他興奮的是，1946 年9月的一天，他接到周公館（即中共駐滬辦事處）的一份請柬，聆聽周恩來語重心長的教誨，進一步明確了自己前進的方向。從此，他積極參加反對內(nèi)戰(zhàn)、反對國民黨社會局藝員登記的斗爭。為了迎接解放，在上海戲劇界在中共地下文委的領(lǐng)導下，成立了以熊佛西、黃佐臨、劉厚生等為首的地下劇影協(xié)會，并廣泛聯(lián)系動員戲劇界著名人士都留在上海迎接解放。當呂俊樵和熊佛西校長來周信芳家借談戲為名而會面時，周信芳當即明確表示“不會跟他們（指國民黨）走的”，表示要和大家一齊迎接解放。

上海一解放，梅蘭芳、周信芳二位就積極參加勞軍和救濟災(zāi)民的義演活動。首演的劇目《打漁殺家》，這是他們二人13歲時在北京、天津等地合作演過的戲，在40 年后為歡慶解放而重演，他們精神格外飽滿，配合得嚴絲合縫。兩人技藝之高超，戲德之高尚，可稱藝壇魁首。他們被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作為特邀代表，赴京籌備和參加開國大典。1952 年冬，他和梅蘭芳、蓋叫天、程硯秋、王瑤卿和豫劇代表常香玉、越劇代表袁雪芬等人在全國觀摩演出大會上被同時授予榮譽獎。

新中國成立后，周信芳受文化部委托擔任中國戲曲研究院副院長（院長為梅蘭芳），擔任上海市文化局戲曲改進處處長。1953年3月起，擔任華東戲曲研究院院長。從1955 年開始至1975 年3 月8日遭受“四人幫”迫害含冤逝世為止，他一直擔任上海京劇院院長的職務(wù)。在解放后到“文革”前的17年中，他以充沛的精力投身于各項政治運動和積極編演新劇目，不斷加工提高保留節(jié)目的藝術(shù)質(zhì)量。在抗美援朝期間，他排新戲《信陵君》，隨后又排演了《澶州之盟》和《義責王魁》《十五貫》等，對原有的《四進士》《坐樓殺惜》《徐策跑城》《打漁殺家》等戲不斷加工提高，使之成為具有麒派藝術(shù)特色的好戲。麒派藝術(shù)主要特點是講究以塑人物為中心，講究表演地道，戲劇結(jié)構(gòu)合理，層次分明，念白鏗鏘有力，吐字清楚，唱腔講究動情感人，不是為唱而唱，更不為?；ㄇ蝗ベu嗓子，而是一切從刻畫劇中人物性格和塑造感人藝術(shù)形象的需要來進行取舍。

新中國成立后，周信芳積極投身黨所號召的各項政治活動。在解放初期，除參加救災(zāi)、慰問解放軍等種種義演之外，1951 年帶頭發(fā)動和組織為抗美援朝捐獻飛機大炮而義演的活動。他先帶頭在大眾劇場義演三場《四進士》，接著又參加各種聯(lián)合義演。在他的帶動下，上海京劇界（包括外省市來滬演出的劇團在內(nèi)）完成了一架京劇號戰(zhàn)斗機的捐獻指標。同年2 月，上海市文化局為其演劇生活五十周年舉行紀念活動時，周恩來總理親筆題詞：“慶賀周信芳先生演劇五十年的成就”，郭沫若、沈雁冰、洪琛、田漢等文化名人和文化部門領(lǐng)導也紛紛題詞為他祝賀。1953 年冬，他參加了以賀龍副總理為首的中國人民第三屆赴朝慰問團。1956 年11 月，他又親自率領(lǐng)龐大的上海京劇院赴蘇聯(lián)參加十月革命節(jié)的慶祝活動。1959 年4 月黨中央在上海召開八屆七中全會，提倡各級干部對上要講真話，敢于如實反映情況，提倡“要學習忠貞而敢諫的明朝官員海瑞精神，要有像海瑞批評嘉靖皇帝那樣的勇氣”，當時主持文化部工作的周揚請上海市委把這一重要任務(wù)交給周信芳，要他編演《海瑞上疏》的戲，并列為向國慶十周年獻禮的劇目。上海京劇院立即組織了以周信芳為首的創(chuàng)作班子開始工作。鑒于解放前后多年追求進步，周信芳在“七一”紀念黨的生日時被批準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他不顧年事已高，積極工作，趕寫趕排出了《海瑞上疏》，不但在上海演出，而且到北京演出，受到中央領(lǐng)導的歡迎和肯定。

1965 年11 月10 日，上?！段膮R報》發(fā)表姚文元《評新編歷史劇<海瑞上疏>》，此后，周信芳和吳晗被點名批判。1966 年8月22 日，周信芳被抄家，許多名人贈送的字畫和貴重紀念品被洗劫一空，全家受到莫須有的批判。但他沒有屈服于“四人幫”的淫威，正氣凜然地唱道：“湛湛青天不可欺，是非善惡人盡知。善惡到頭終有報，只是來早與來遲”（《徐策跑城》中的唱詞）。1975 年1 月，年已八旬的周信芳受盡折磨，多病齊發(fā)，于3月8日病逝于華山醫(yī)院。

周信芳先生創(chuàng)造的麒派藝術(shù)具有極鮮明的風格。麒派藝術(shù)節(jié)奏的問世顯示了周信芳先生不同凡響的才華與膽識，為舞臺表演藝術(shù)工作者提供了有益的經(jīng)驗和啟示。

荀藝長榮 光彩映人

新中國成立后，在江淮大地上升起了一顆藝術(shù)明星，他就是著名京劇荀派表演藝術(shù)家、國家一級演員、文化部特別獎獲得者、江蘇省長榮京劇院名譽院長宋長榮。

宋長榮1935 年7 月出生在江蘇省沭陽縣一個農(nóng)民家庭，12 歲入學，一年后因家貧輟學。1950 年入沭陽縣長字京劇班學戲，先后師從新艷秋、王慧君學花旦。由于勤學苦練，他很快學會了《宇宙峰》《鎖麟囊》等十幾出傳統(tǒng)戲。初出道時正逢解放初期，他先后在淮陰東長街的勝利戲院和都天廟街的大眾劇場，演出了《紅娘》《紅樓二尤》等劇目，受到京劇迷們的普遍歡迎。1955 年，他參加沭陽縣京劇團演出嶄露頭角，次年在淮陰專區(qū)匯演中獲獎，1957 年 隨 縣 京劇團到南京演出，轟動一時。

1957年秋，南京城里涌起一股京劇熱，眾多戲迷爭相目睹來自蘇北沭陽縣京劇團的精彩演出，并為男旦宋長榮的表演擊節(jié)叫好。當時，他在夫子廟貢院街秦淮區(qū)文化館內(nèi)的一個小劇場演出，演出《紅娘》《金玉奴》《勘玉釧》等劇目，因演出轟動，座位不夠，移至游樂場里的梨香館，不久又改在更多座位的明德堂，仍不能滿足觀眾需求，再次移至有八百多座位的大光明劇場。從此，名不見經(jīng)傳的宋長榮由為人們熟知并深受喜愛。宋長榮對藝術(shù)嚴肅、認真、一絲不茍，他給自己立下規(guī)矩：演出前一個小時概不會客，并囑其妻“監(jiān)管”。生活中像農(nóng)村干部的宋長榮，在臺上扮相俊俏，念白清脆悅耳，唱腔聲情并茂，做功純熟優(yōu)美，表演真實細膩，帶給人完美的藝術(shù)享受。時有“蘇北梅蘭芳”“活紅娘”“一顆剛出土的明珠”之贊譽。每每演畢，觀眾掌聲經(jīng)久不息。

1959年，宋長榮到上海演出，得到周信芳、魏連芳、言慧珠、李玉菇等名師指導。不久，調(diào)入江蘇省京劇團，主演《玉堂春》《紅娘》《鳳還巢》《貴妃醉酒》等劇目。1961 年，宋長榮拜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為師，深得荀派藝術(shù)的真諦，從此以荀派戲為主，并致力于荀派藝術(shù)研究。

2004 年2 月，宋長榮接受《淮安日報》記者采訪時回憶了當年拜 師 場 面：“1961 年，蘇北6 個縣的京劇團合并，成立了淮陰地區(qū)京劇團，我還是主演，不久我調(diào)到省京劇院深造。那個時候，我在藝術(shù)上仍然沒有定型，梅、程、荀、尚各派都唱。1961 年，荀 慧 生先生到南京演出，我對荀派藝術(shù)傾慕已久，一連看了荀先生幾場《紅娘》，我想要是能拜荀先生為師該有多好。秋涼的一天晚上，荀先生真的到中華劇場來看了我的一場《紅娘》，并在散戲后步入后臺，夸我基本功很好，很有培養(yǎng)前途。過了幾天，省委宣傳部和省京劇院把我推薦給了荀先生，并通知我拜荀先生為師，當時我真的高興極了。記得那一天，我身穿一套藍中山裝，新買了一雙大圓頭皮鞋，到南京福昌飯店拜師。荀先生見了我就說,你們江蘇是出京劇人才的地方啊，梅蘭芳是泰州人，你們淮陰清江還有一位京劇表演大師王瑤卿，人稱通天教主，連梅蘭芳先生、程硯秋先生、尚小云先生和我，都受過他的指點和教益。當時的拜師儀式很復雜，紅燭高照，香煙繚繞，要拜祖師爺牌，要請前輩舉香，要向師娘磕頭。儀式結(jié)束后我向老師敬酒，表示一定要好好繼承發(fā)揚荀派藝術(shù)，把老師的本領(lǐng)學到手。之后，我隨著老師一起在滬寧線上演出持續(xù)了半年多，學了不少東西。1965 年，我到北京學習現(xiàn)代戲，專門去宣外山西街甲十三號小留香館拜謁老師，將我學的現(xiàn)代戲《打銅鑼》排給老師看，老師還熱情地為我指點加工?！?/p>

1963 年，宋長榮回淮陰地區(qū)京劇團，繼續(xù)在蘇皖一帶演出?！拔母铩逼陂g曾參加演出《紅燈記》《江姐》等劇目。

粉碎“四人幫”后，宋長榮重新煥發(fā)了藝術(shù)青春，曾率團演遍大半個中國。1978年，宋長榮參演《逼上梁山》《柜中緣》《紅樓二尤》。1979年，淮陰京劇團復排傳統(tǒng)戲《紅娘》，當時鎖定目標是上海，但又不敢冒昧去上海，于是先到揚州試探，演出在揚州一炮打響之后，順著常州、蘇州一路演下去，直到年底才到上海，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轟動，新華社記者寫了篇《小劇團轟動大上?！返膱蟮?，《解放日報》《文匯報》《新民晚報》等都紛紛發(fā)表文章，稱宋長榮是“活紅娘”“真是比女人還女人”，特別對宋長榮表演的采花撲蝶，大耍水袖和磨墨的情節(jié)稱贊有加，有位作者在詩中贊道：“氍毹多少妖嬈女，不及淮陰細膩腰?！鄙虾崆榈挠^眾冒雨排隊買票的情景，讓宋長榮感嘆、激動不己。

1980 年，宋長榮到濟南、天津、北京等城市演出《紅娘》，轟動三市劇壇，中央電視臺向全國轉(zhuǎn)播了演出實況，中央新聞紀錄電影片廠將該劇拍攝成彩色舞臺紀錄片。宋長榮被譽為“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活紅娘”。1984 年11 月，他率團赴香港演出，盛況空前，五天戲票被搶購一空，最后不得不加演兩天。1990 年1 月，適逢宋長榮舞臺生涯四十周年，李瑞環(huán)親筆題詞“荀藝長榮”。2000 年1 月7日，宋長榮參加在首都北京舉行的“紀念荀尚百年誕辰演唱會”。當年4 月18日，宋長榮赴寧演出，在寧考察的國務(wù)院總理朱镕基親自為宋長榮登臺操琴。5 月8日，國家主席江澤民在寧觀看了宋長榮的演出。

2006 年6 月，宋長榮應(yīng)邀在美國、加拿大進行藝術(shù)交流，并在紐約法拉盛市政廳舉行的第六屆中國京劇藝術(shù)節(jié)中演出。他率弟子同臺演出《紅娘》，轟動一時。美國《僑報》評論說：“他的出場就像一只色彩斑斕的大蝴蝶，駕著春風突然飛到舞臺上，光彩四射，觀眾嘩然，滿堂喝彩?！睙o論是念白、演唱還是表演，他呈現(xiàn)給觀眾的都是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美麗少女，而不是一位73歲的老人。宋長榮獲得由美華藝術(shù)協(xié)會、美國林肯藝術(shù)中心、紐約文化局共同主辦的亞洲杰出藝術(shù)家金獎“終身藝術(shù)成就獎”。

在半個多世紀的舞臺生涯中，宋長榮主演過古裝及現(xiàn)代京劇劇目七十余出，其唱腔柔媚，聲情動人，演技獨到。法國國家科研中心曾派攝制組專程來華拍攝其藝術(shù)與生活電視片，該片在法國引起熱烈反響，為我國民族藝術(shù)贏得了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