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散章（外一篇）

林旭華

紅日安頓你心靈的家

冬天的太陽初升時，總是圓圓的、紅紅的，從東方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一條細長的帶露樹枝從高高的山崖上橫伸而出，濕淋淋，顫悠悠的。

紅日似沐浴一新的新娘，披著圓圓的紅頭巾，略帶羞澀地踮立枝頭，脈脈含情地遙望蒼茫大地。

山下的城市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綠，依然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人們行色匆匆，笑意蕩漾在每張充滿朝氣的臉上，猶如這冬天綻放的太陽。

昨夜，你或許為自己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人生憂傷而哭泣，但這難熬的黑夜終究都會過去，擁你入懷的依然是這輪每天嶄新的太陽。

紅日就是你心靈美麗的新娘，無論你傷泣的心流浪多久，總能在你內(nèi)心安頓下一個溫馨、嶄新而充滿希冀的家。

陽光下演繹的斑斕故事

羞澀無法掩飾陽光滿漲的綻放，冬陽從眸子中迸射出鉆石般光芒。

陽光踮起腳尖，躡手躡腳地爬上樹梢，悄悄在枝丫間與樹葉喁喁私語。

冬天的陽光是澄澈明凈的，像水洗過一樣，纖塵不染。

它穿透了樹葉，使樹葉變得非常透明，每張樹葉都隱約看透了彼此所有的秘密。

陽光頑皮地在樹枝間跳躍，閃耀著繽紛的光暈，使樹林變得有些迷朦。

但陽光的語言非常明澈直率，仿佛天竺之音，擊穿一切。

我們無法破解，或許只有樹葉才能懂得。

小溪在或黑或黃的巖石間潺潺流淌，山谷寂靜得似乎只有林間跳躍啁啾的鳥雀才能聽清。

一片紅紅的掌形樹葉隨風從溪邊樹上輕悠悠飄落下來，在水面發(fā)出細碎的聲響，仿佛朝陽光輕輕吹了一聲口哨權(quán)當告別，然后在溪水湍急的漩渦中打著轉(zhuǎn)兒，匆匆奔淌前去。

此刻，頑皮的小溪魚竟都靜靜地臥在或紅或褐或帶綠苔的鵝卵石上一動不動，默默地注視著前方溪面上色彩斑斕的陽光。

也許，這一刻與陽光私下對語，你才感覺全世界竟變得如此純凈透明和歲月靜好。

你會深深感恩陽光。

陽光里一切蘊含禪意

冬天的陽光坦蕩而灑脫，似乎帶點肆意狂放的粗野。

這時候，廣袤的荒野早已被洗盡了春夏的奢華，裸露出真實面目，即使是小小角落，亦一覽無遺，該崢嶸的崢嶸，該粗獷的粗獷，該彎曲的的彎曲。

陽光洋洋灑灑，似萬億顆小小鉆石，從藍湛湛的天空紛墜，如煙似霧地在草葉間彌漫起一片璀璨，尖芒般地閃耀著奪目的光彩。

陽光的尖芒汪洋如潮，浩浩蕩蕩，傾瀉萬里，誰也無法躲避，誰也無法遮擋，誰也無法隱藏。這勢不可擋、長驅(qū)直入的陽光尖芒，頃刻擊碎了任何陰謀，卑鄙，齷齪，并最終將其紛墜的一切碎片消融殆盡，消遁無蹤，整個荒野都被洗蕩得那么清新曠遠、明亮磊落，連空氣都流淌著干凈的味道。

田野上沉甸甸的金色麥穗早已不見了，繁褥褪盡，裸露出的是松軟而富有彈性的黑褐色土地，帶有淡淡的泥土清香。

紅的、黃的樹葉靜靜地在山谷飄落一地，似乎在陽光下沉思著歸根后的寧靜和安詳。

如果說春是天真爛漫的童年，夏是激情飛揚的青年，秋是睿智成熟的壯年，那么，這樣陽光下的冬天是否就如我們期待皈依的禪意晚年？

陽光是善意的，你是快樂的

與陽光不期而遇并相擁，即或小小一方，亦足以明媚燦爛。

你的身體仿佛羽化了一般，輕盈、溫馨而怡然。

陽光似乎漸漸沁蝕了你身上每一寸肌肉，滲透了你身上每一粒細胞。

它直抵你心靈深處，照徹了黑暗，輕輕撫平了你內(nèi)心累累傷痕。

此刻，你的心靈徐徐展開的就是一片廣袤平坦、清靜自在的光燦燦世界。

柔暖的愛意開始在你純凈的心土生根瘋長。

快樂的嫩芽亦在你松軟的內(nèi)心勃勃地綻放。

陽光是暖融融的，非常地善意。

無論窮人凡人、富貴達官，在這充滿善意的冬天陽光里都是公平的，誰也無法攫取私有。

最重要的是在你人生失意落魄或者絕望無助時，這方暖融融的陽光也許會讓你深深地感受到刻骨銘心的愛意，帶給你隨遇而安的慰籍和淡淡快樂。

與陽光結(jié)伴前行，你不再孤單

走在靜謐的林蔭小道，你感覺冬天的陽光是那么堅定與執(zhí)著。

無論枝葉如何交織茂密，陽光總能千方百計從樹隙間抵達，投下斑斑駁駁的光影。

沒有風，亦沒有鳥鳴，林蔭小道一片靜寂。

唯有冬陽劍芒般的目光一直默默地注視著你，如一位沉默睿智的哲者，一直引領(lǐng)并伴你走過幽暗，走過沉寂。

你的腳步輕輕踏在鋪滿陽光和厚厚積葉的松軟路面，發(fā)出簌簌聲響。

你的思緒讓輕盈的腳步敲擊出星星般的閃閃靈光。

于是此刻，這世界有一種最美妙動人的音符，仿佛洞穿了這幽暗和沉寂，在陽光下璨然紛墜。

你的身影，被陽光拉得很長很長。

與陽光結(jié)伴前行，你變得更加沉靜從容，不再孤單。

冬陽的輝煌與落幕

我想，人生無論是誰，輝煌終有落幕的一天，就如這冷峻冬天里漸漸墜落的夕陽。

此刻，夕陽就佇立在西天邊，在靜靜的湖面隨手拋灑下一長串的金幣般光芒。

起風的時候，湖面蕩漾起一片片漣漪，泛起了粼粼波光。

夕光與冷冷波光交相輝映，漾起，散開，漾起，又散開，難道夕陽在表達對大地的深深眷戀與繽紛思緒么？

我不知道這冬天落日的心思，但我懂得太陽有升有落，無論怎樣的依戀和眷顧，終有回歸地平線的時刻。

冬天的晚風吹來有些冷寂，就如我此刻對人生冷峻的深思。

是的，人生有些東西該舍棄的就斷棄吧，只有回歸靈魂的深處不斷升華，實現(xiàn)華麗轉(zhuǎn)身，明天依然升起的又是一輪嶄新的太陽。

月悟

關(guān)于月亮，尤其是圓圓的月亮，我是有著深深感懷的，不僅在于它帶給我美好回憶，更在于它還帶給我深重的人生思考。

一

我的童年是在山區(qū)度過的，雖然偏陋，但與童年小伙伴們玩耍，充滿無限歡樂。其中尤其難以忘懷的，是兒時山溪捕蝦的那種童趣。

在我的記憶深處，至今時常浮現(xiàn)出這樣一個美好的場景：

一輪金黃色的圓月高高懸在淺藍色的天空，猶如一朵璨然綻放的美麗縐菊。我與兒時的小伙伴們沿著狹仄的山路，蜿蜒而上，欲前往山溪捕蝦。不遠的密林深處，傳來潺潺的流水聲。我們知道，那條熟悉的山溪快到了，于是大家一路歡笑，朝山溪跑去。

遠山靜靜地兀立著，仿佛一幅靜止的水墨畫，唯有林草中不時呢喃的蟲鳴和附近傳來的蛙鳴，打破山谷的沉寂。

此刻，夏夜的山溪沐浴在月色中，嘩嘩流淌，如快樂的嬰兒躺在母親懷中咯咯笑著，與蟲鳴、蛙鳴交織在一起，似乎更增添了山谷的靜謐。溪水在皎潔的月光下泛起碎銀般的粼粼波光，像一個頑皮小孩，跌跌撞撞，時時打著漩渦，沿著時凸時凹的曲折山谷、或大或小的溪巖，一路歡快地朝前奔淌著。

我們找了一個平緩的溪流地段作為最佳捕蝦地點，開始了捕蝦活動。

捕蝦時不帶任何捕蝦工具。先要下溪，輕輕涉水進去，然后用手一一搬開溪石尋找溪蝦，因為一般溪蝦就隱藏在溪石下面。依然記得我第一次捕蝦時，有些緊張和興奮，所以預(yù)先向小伙伴們實地學習了一些捕蝦的方法和技巧。

當我和一位小伙伴打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搬開一塊較大的圓圓黑溪石時，居然在下面發(fā)現(xiàn)了一只漂亮大溪蝦。溪蝦很大，雪白雪白的。在手電筒光照射下，幾乎透明得與溪水一樣。如果沒有它頭部那對圓鼓鼓的黑眼睛一直瞪視著前方被我們瞧見，真的很難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可能一不小心，就讓它溜走了。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樣一只大溪蝦，別提有多高興。小伙伴用手電筒照射著這只大溪蝦（據(jù)說，在手電筒光照射下，一般會導(dǎo)致溪蝦失盲，以利于捕捉），而我過于興奮和好奇，生怕它逃走，所以一邊屏聲靜氣觀察著它，一邊悄悄地用雙手呈包圍狀向大溪蝦慢慢合攏。但是，這只大溪蝦沒有發(fā)現(xiàn)危機已然來臨，在小伙伴手電筒照射的光圈中，依然一動不動地趴在一塊紅褐色的方形溪石上面，圓鼓鼓的黑眼睛一直瞪著前方，那對灰褐色的大鉗子呈三角式彎曲地擺放在身前，長長的蝦須在明亮的溪水中輕輕擺動，怡然自得。后來，它似乎察覺到什么，這家伙居然悄悄地開始后退。我一下子緊張得連手也不動了。小伙伴依然用手電筒光在溪中照射著它，同時又用眼神示意我要鎮(zhèn)定。幸好，這只大溪蝦后來可能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僅退了一點點，仍然趴在那塊紅褐色的方形溪石上，一動不動。當我的雙手快圍攏到大溪蝦身旁時，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一合，一下子罩住這只大溪蝦，然后我輕輕抓起它的軀體，悠然出水，一只漂亮的大溪蝦就這樣在我手中活蹦亂跳，不斷掙扎。

“哈，捉住了！”小伙伴們瞬間發(fā)出一聲歡呼，響徹在這幽靜的山谷，似乎傳得很遠很遠。

這時候，在被我們掠動起的一圈圈漣漪溪水中，那輪圓月的倒影，也似乎蕩漾起璀璨的笑容。于是抬頭一看，哇，淺藍的夜空中，那輪懸掛著的金黃色圓圓月亮，依然猶如一朵璨然綻放的美麗縐菊。

童年生活竟是如此美好，恰如這輪綻放在淺藍夜空中縐菊般純凈可愛的金黃色圓月。

二

中學時代，我自詡是一個非常努力的人。

因為那時覺得唯有讀書才有一個很好的發(fā)展前途?！叭f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就是八十年代高考的真實寫照。于是，我認真復(fù)習，積極備考。只是我偏于文科，而且偏得非常厲害，尤其對作文很感興趣。我經(jīng)常向我的大舅舅（當?shù)刂那噭?chuàng)作家）請教創(chuàng)作知識，并向?qū)懽鞣矫姹容^有成就的當?shù)孛覍W習創(chuàng)作方法，還很勤奮地參加各類寫作學習班，甚至與同學們一起發(fā)起成立文學興趣小組等等。

一次，我非常尊敬的語文課張老師向我們布置了一篇課堂作文《我的理想》。我當場毫不猶豫地寫下我的理想是當一名作家，結(jié)果這篇作文竟被張老師當作優(yōu)秀范文在全班進行宣讀，并非常高興地表揚了我。

高考前夕，一個春天夜晚，我與要好同學小勇一起約好，登上家鄉(xiāng)飛云江畔的西山散步。我們登上當時廣播站附近一個亭子的鐵爬梯，坐在臨江的亭子背上，暢談各自的心事。

這時，月亮開始冉冉上升。它先是從東方遙遠的地平線上露出一點深紅色，有些朦朧，接著慢慢展現(xiàn)出一抹玫瑰紅，猶如一位欲待出場的神秘舞者在頭頂揮過的一弧紅頭巾。

我們不覺驚詫于月亮初升之美，停止了說話，默默地觀注著初升的月亮。

廣闊的江面上，黃濁的江水開始滾起小浪濤來了，嘩嘩地拍打著江岸沙灘。

月亮不斷變幻著色彩，從嫣紅變?yōu)殚偌t，又從橘紅變?yōu)槌燃t、桔黃，逐漸變圓變大。當它完全升起在地平線上時，竟是一輪圓圓的淺紅色，猶如一輪擦拭一新的大紅球，瀟灑地兀立在遙遠地平線上，在湛藍夜空映襯下，壯美極了！

群山靜默，沐浴著淡淡的月輝。

我們默默地注視著月亮，聆聽著江灘的拍浪聲，在月色中陷入了遐思。

清新的風從江面上徐徐拂面而來，輕輕的，柔柔的，江南少女般溫柔。

“你真的要當作家？”小勇悄悄地問我。

望著圓月，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是啊，雖然我有如此美好的夢想，但當時誰也不知曉今后的人生定會像月亮一樣在攀升中會不斷變幻。

青春時代的理想總是交織著懵懂和羞澀、沖動與激情，猶如這輪初升的紅圓月，成為初蓋在青春夢想藍空上一枚稚嫩的心章，充滿希冀，又時常變幻色彩，不斷攀升詩意和遠方。

三

人到中年，感觸頗深。

那年的中秋節(jié)，與家人共進晚餐，餐后，一個人獨佇陽臺，默想心事。

窗外，萬家燈火。林草中不時傳來蟲子的淺吟低唱，似乎帶有微微的涼意。

月亮圓圓的，玉一般皎潔，柔和而溫馨，美麗得很像一幅寫意畫。月光流水般傾瀉而下，在陽臺上彌漫起一片淡淡的清輝，澄澈而柔和，纖塵不染。

這幾年，經(jīng)歷了太多的曲折，有過成功，有過失意，有過快樂，有過悲嘆，有過希望，有過絕望。尤其是大病一場后，我更嘗盡了人情的冷暖。現(xiàn)在細細盤點，覺得雖然也小有成就，但與夢想終有差距，于是心頭驀然襲上一陣深深的失落感……

起風了。倏然襲來的秋風讓人感到一陣寒意和蕭殺氣氛，我不禁抱了抱肩。

“回房吧，小心外面著涼！”里房傳來妻關(guān)切的聲音。

我瞬間感到一陣暖意，不覺眼睛有些濕潤。

這幾年的奮斗，的確難為我的妻了。她是一位善良的女人，為了我的事業(yè)，包攬了一切家務(wù)，為這個家庭日益操勞，費心費力。我大病期間，她堅強地支撐起家庭所有的責任，擔驚受怕，飽受煎熬，不管刮風下雨，她每天堅持在醫(yī)院與家庭兩點一線之間跑來跑去，替我送飯，日夜陪護。我的兒子已參加工作，不僅進取心很強，在事業(yè)上努力打拼，而且非常孝順。我住院期間，他竟要向領(lǐng)導(dǎo)提出辭職，專門陪護照顧我。這一切濃濃的親情關(guān)懷，真的令我感動。

回想今晚餐桌前兒子那雙洋溢著興奮得意的瞳孔，妻子那張樂呵呵的笑臉，一家人圍坐一起吃飯情景，真是情深意濃，其樂融融，我想，世上還有什么比得上這種天倫之樂的美好呢？

在我大病期間，一些要好同學、親友的關(guān)心和幫助，鼓起了我重新生活的勇氣和信心，這一切，難道不也是人生的一種可貴收獲嗎？

想到此，我覺得一切都釋然了。

仰望夜空，依然是那一輪玉一般皎潔的圓月，柔和而溫馨，美麗得非常寫意，像誰在空中劃上的句號或者省略號。我想，無論是句號或者省略號，一切皆取決于你的心境，但讓生活充滿柔和溫馨的美之愛意，其實應(yīng)該是你圓滿人生的永恒主題。

四

杭州下了好幾天大雪，到今日傍晚時才戛然而止。

我決定到小區(qū)看看雪景。

雪后的公園，白皚皚一片，地上鋪著厚厚的積雪，草樹上掛著大塊的雪球。

一輪雪白的圓圓月亮，懸掛在深藍蒼穹之上，默然沉思，冷峻地掃視著白茫茫大地。

雪色的月光劍一般地閃爍著芒尖似的寒光，穿透了沉郁的黑夜，仿佛在草樹上那一塊塊雪球內(nèi)，亮起明澈的燈，使雪球變得更加晶瑩剔透。

雪色月光下的公園，萬籟俱寂，一片雪白的蒼茫?？諝庾兊们逍露蓛簦a臟無蹤了，嘈雜消失了，完全成為一片寧靜恬淡、明凈安詳?shù)拿利愩y色世界。

忽然想起唐代著名詩人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p>

這首著名的五言絕句，描繪了一個幽靜寒冷的雪景畫面：在下著大雪的江面上，一個老漁翁，坐一葉小舟，在下大雪的江心獨自垂釣。天地之間是如此純潔而寂靜，一塵不染，萬籟無聲，漁翁生活如此清高，性格孤傲。

這個雪景畫面意境深邃浩渺、寂廖蒼茫，表達了詩人對寧靜恬淡、明凈安詳?shù)木袷澜缱非蟆?/p>

《江雪》這首詩就作于柳宗元諦居永州期間（805年——815年）。

唐順宗永貞元年（805年），柳宗元參加了王叔文集團發(fā)動的永州革新運動，推行內(nèi)抑宦官、外制藩鎮(zhèn)、維護國家統(tǒng)一的政治活動。但由于反動勢力的聯(lián)合反對，改革很快失敗，柳宗元被貶為永州司馬，流放十年，實際上過著被管制、軟禁的“拘囚”生活。險惡的環(huán)境壓迫，并沒有把他壓垮。因為仕途上的不利，他就把人生的價值和理想志趣，寄托于詩歌。于是，《江雪》就成為其中一首最能代表他當時心境的膾炙人口杰作。

由命途多桀的柳宗元的人生際遇，我想到了很多身處逆境的古代名人。他們終其一生都在科考政治道路上苦苦奮斗，有些運氣好的人，雖然能夠成功地為自己謀得一官半職，但總因為種種原因受到排擠而遭到罷免、打擊，經(jīng)歷人生的種種磨難。比如，身陷“烏臺詩案”而差點喪命，并一次次被貶的北宋政治家、文學家蘇軾，比如好不容易考上功名，結(jié)果深陷“牛李之爭”漩渦而滿身委屈無處訴說的唐代著名詩人李商隱等等。他們的命運幾乎驚人地相似，但結(jié)局各有不同，有的人經(jīng)歷挫折后開始消沉，有的人看得平淡，最終通過豁達的人生志趣完善了自己圓滿人生。譬如高吟“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北宋政治家范仲淹，雖然被貶地方官，但最終樂觀地以自己《岳陽樓記》等名篇奠定了他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的地位……

“達濟天下，獨善其身”，也許，這就是古人對事業(yè)奮斗者的明智警醒。

“哇，好美的雪月亮！”這時，從陽臺的窗口突然傳來一個小孩稚嫩的童音。

順聲仰望，深藍色的蒼穹上，依然高懸著那輪沉思的雪色圓月亮。它目光冷峻，澄澈而亮凈，照徹了公園那片美麗的白皚皚之銀雪世界。

于是，驀然感悟，當你的人生與輝煌無緣，一切的一切其實都已成為過往，與其追悔，不如去重新覓得一種寧靜恬淡、明凈安詳?shù)幕磉_人生志趣，也許這樣，才能最終解開你人生價值的密碼。

——選自《清風文學》202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