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經貿大學 丁云亭
央視《對話》欄目中,張首晟說:“互聯(lián)網交換的是信息,而區(qū)塊鏈交換的是價值?!北娝苤瑑r值往往帶來利益,而過度追逐利益會觸碰灰色地帶,逾越法律的底線。區(qū)塊鏈技術對法律創(chuàng)新機遇的同時,也對物權法、公司法、票據法、證券法等發(fā)出挑戰(zhàn),而區(qū)塊鏈技術下的智能合約可能會重新塑造出與以往合同法不同的規(guī)則。所以,區(qū)塊鏈技術成為輿論的中心、焦慮源頭的同時,應該關注區(qū)塊鏈技術的相關立法。
在區(qū)塊鏈的實際應用中智能合約是適用范圍最廣、需求最多的,其是通過數字代碼,由計算機進行權利義務的執(zhí)行,雙方的合約一旦置于開放性的數據庫中,便自動生效、自動履行,具有去中心化和不可更改的特性。智能合約特有的特征使得其的使用規(guī)則與現行的、傳統(tǒng)的合同法規(guī)則存在著較大的出入。雙方當事人意思表示如何判斷何時形成?結合智能合約自身的特征,交易者雙方如何在完全脫離其掌控下還遵循著雙方的真實的意思表示執(zhí)行合約?當出現意思表示不真實存在錯誤或者法律規(guī)定的可撤銷事由時,如何進行救濟?當當事人雙方發(fā)生法律糾紛時,人民法院采取何種手段審查智能合約,又如何判斷合約形成的時間、地點、管轄法院和應當使用的準據法?探索出解決這些問題的規(guī)則,需要大量的實踐作為支撐,還需要法律理念的不斷創(chuàng)新。
首先,智能合約的意思表示的存在方式即載體不同于傳統(tǒng)合同中的口頭、書面或者數據電文等存在形態(tài),而是通過一串串密碼形成的代碼來實現意思表示的交換,具體表現形式就是編程語言。因此出現一個法律問題的疑問就是,這種只有程序員才懂得的以計算機語言作為載體的意思表示是否屬于法律中規(guī)定的形式,基于此成立的合同能否納入到法律保護的范圍。
其次,一般的合同要經歷要約人的要約,承諾人在合理期限內同意以和要約完全一致的條件達成合同,并接受此合同的約束。而智能合約的意思表示顧名思義的還是通過代碼來傳達,并且還有對代碼進行識別的過程。在理論層面講,智能合約一旦滿足了合約中預先設定的條件,計算機就會自動的執(zhí)行合約內容,不需要任何一方當事人人為的執(zhí)行。例如,買賣雙方在訂立智能合約后,待買方確認無誤后,由計算機自動的執(zhí)行轉賬的事務,不在需要第三方的角色介入。這體現了智能合約的自動執(zhí)行性對交易雙方通過意思表示達成合約的影響。
最后,智能合約特有的特性直接適用現行的法律還是開辟新的規(guī)范來進行規(guī)制,以及被大規(guī)模應用后發(fā)生爭議有關程序方面的問題隨之涌現。
法律存在著一定的滯后性。智能合約是近幾年隨著互聯(lián)網和科學技術的發(fā)展應運而生的新形式,沒有強有力的國家強制力進行約束。當前我國司法實踐中還未出現有關智能合約在適用中的法律糾紛,事實上智能合約在適用過程中,最為難確定的是如何認定智能合約是否具有明確的合意表示,要像傳統(tǒng)合約那樣識別出其具體的要約與承諾略有困難。
智能合約意思表示一經形成一串串密碼式的數字代碼公開,即為做出。意思表示一致是合同成立的構成要件之一,而智能合約雙方意思表示的一致性難以評估。美國部分州以通過法案的形式認可區(qū)塊鏈數據法律地位,在司法實踐中依據一般電子合同合意認定合約的意思表示,具有“點擊生效”和“瀏覽生效”兩種生效模式,但是對合同條款必須達到明確的地步。大致推測為三個要素確定達成合意:第一個要素,類似于交易雙方訂立格式條款時的提醒注意義務,要對合同的簽約方明確通知合同條款內容;第二個要素,顯著聲明合約一旦成立,對合約雙方當事人便產生了法律上的約束力;第三個要素,訂立和約的雙方當事人點擊設定同意締約的選擇按鈕。由于合約所獨有的特性,致使智能合約的具體形式不能過于拘泥。
一方通過智能合約達成交易的行為既包含要約行為也包括承諾行為,通透點說即,將欲達成合約的意思表示以特定的代碼置于賬本上可視為要約行為,而點擊設定同意締約的選擇按鈕時可視為承諾行為。這樣看來,與現有的合同訂立模式并無實質上的差異,依舊需要雙方進行事前磋商再制定、執(zhí)行程序。智能合約的自動性能有助于避免傳統(tǒng)合約中的信任危機和履約風險,其不可更改性又對權利的救濟產障。
意思自治原則是雙方當事人訂立合同的先決條件,意思自治是法律行為的核心要素。雙方當事人基于自己的真實意思進行合同民事法律行為,訂立的合同便走向成立生效。在現行的合同法中,出現錯誤可經由溫和的意思表示主義規(guī)則來進行解釋,若雙方當事人內心所想一致而與記載在書面的內容不一致,由“誤載不害真意”解釋合同以雙方內心一致的意思表示為準,合同成立生效。如果合同一方或者雙方意思表示不真實,對合同條款存在重大誤解或者有欺詐、脅迫、顯失公平的情形,可通過撤銷合同來進行救濟。如果雙方當事人在除合同必備條款外的其他約定有遺漏或者瑕疵可以根據漏洞填補規(guī)則來促成交易繼續(xù)進行。傳統(tǒng)的合約可采取事前、事中、事后救濟都是為了促成交易。
智能合約自動執(zhí)行,可以說取代了當事人履行契約的行為,即使合同一方發(fā)現錯誤也不能更改。而不可更改性是智能合約的另一重要特性,由于智能合約是以代碼的形式編入程序在網絡上的節(jié)點運行,并沒有借口進行修改,一經發(fā)出在區(qū)塊鏈上就不能再進行補充修改。這一特性的好處在于避免了當事人惡意篡改合同內容進行虛假意思表示從而以欺詐、脅迫或者他種不公平的交易方式與合約另一方當事人進行交易。壞處在于雙方意思表示均做出后,如若出現引起影響合同成立或繼續(xù)履行的瑕疵事由,不能通過在法律適用中必不可少的法律解釋進行“曲線救國”促使合同繼續(xù)履行,事前救濟和事中救濟行不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當事人的意思自由。因此,在意思表示存在瑕疵時只能采取事后救濟,但是由于缺乏相關機制,智能合約的撤銷存在著很多的障礙?,F行合同法下的契約履行的相關規(guī)定或許不能適應智能合約的需求,合同法的規(guī)則可能需要進行改造,甚至重塑。
智能合約的應用在不久的將來可能會是大勢所趨,當前世界各國的金融機構和科技領域都重點關注對區(qū)塊鏈技術以及該技術的重要應用,但是就現在對智能合約的管理和運行規(guī)則來看,此類合約還沒有在有法律規(guī)范監(jiān)管的條件下運行過,其操作中可能出現的缺陷和風險都尚不明確。如果我們純粹的用自動化的方式來對意思表示進行全部的格式化,將意思與表示隔離開來會出現濫用表示行為的情形。法律行為是以意思表示為構成要素的行為,意思表示是法律行為成立的基礎, 是法律行為的核心要素。探索出解決應用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不僅需要大量的實踐活動,而且需要法律理念的不斷創(chuàng)新,從而降低意思表示方面的法律風險,確保合約的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