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簡論

周建忠

一、淵源有自，訓練有素

王蘭，1925 年出生于河北曲周，1938 年入曲周縣簡易師范學校，一年后因戰(zhàn)事影響被迫中斷學業(yè)。1939 年，由于父母雙亡、失學，王蘭寄居北京舅舅彭八百家。彭八百（1882—1971），原名彭鴻恩，字溥皋，號耕蘭山人，為河北曲周望族。先后在軍隊、地方擔任要職，為國民政府高級文官。同時又是著名畫家，善畫蘭石，出版《彭溥皋石蘭》。齊白石評語：“自古畫蘭者有之，精者只有八百老人，神乎技矣！”張大千有言：“求之古人，尚無其敵，況今人耶？”書畫家張九峰序稱“蘭石并二鄭鼎足而三”，即與畫蘭大家“二鄭”（宋末元初鄭思肖、清代鄭燮）齊名。1949年后一直任中央文史館館員。

王蘭親炙其舅，耳濡目染，晚年還回憶舅舅畫蘭的精義，“寫意畫就是要傳神，要有生氣。比如畫蘭草，你就要認真觀察它，葉子是怎么長的，花兒是怎么開的，抓住它的特點、精神。畫的時候還要有自己的創(chuàng)見與風格，表現(xiàn)出一定的思想感情”。

王蘭得到舅舅多方面的教導與熏染，所以才可能觸類旁通，厚積薄發(fā)。一是蘭花形象。蘭花綽約多姿，典雅脫俗，幽香高潔，直接影響了王蘭的審美觀，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皆顯高華雅致之氣質，至今還是一襲紅衣，溫婉動人，仿佛就是蘭花的化身。二是蘭花魅力。蘭花生于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直接影響了王蘭的人生選擇：一生追求，不求聞達，堅守陣地；一心向教，樂此不疲。雖然95 歲高齡，為了去學校方便，依然住在沒有電梯的老小區(qū)，修道立德無怨無悔。三是藝術氣質。她認為“教育是一種藝術行為，聽課是一種藝術的享受”。四是畫蘭感悟。通過對舅舅畫蘭傳神的感悟，抽象出教師授課的目的，“不是灌輸給學生死的知識，而是要塑造他們的靈魂”。五是對教育事業(yè)的熱愛。她將教育看作是“充滿情感和愛的事業(yè)”，“對教師個人而言，我們要投入理想熱情，乃至整個生命，要視課堂為生命活動的場所。事實上當你真正開始認同這項事業(yè)的時候，以欣賞的眼光去看學生、去看學校，你會發(fā)現(xiàn)，教育是這個時代最可愛的事業(yè)”。

二、精益求精，勇于反思

1947 年，王蘭的丈夫作為燕京大學的高材生，到南京一所中學任教，王蘭隨夫遷居南京。新中國成立后，隨著婦女地位的提高，王蘭走出家門，參加社會活動，1951 年以婦女代表的身份，在市各界人民代表大會上發(fā)言。市婦聯(lián)的一位領導根據(jù)王蘭的情況：讀過師范，聰慧機靈、能說會道，而且能說一口地道的北京話，于是推薦她到藍家莊小學任教，這就是王蘭教育生涯的起點。

入門遲、不熟悉教學，這是不可回避的事實。王蘭全身心投入：在教室外、窗戶前，邊聽邊記，專心致志；學生放學后，苦練粉筆字，最后一個離開學校；深夜，授課的內容全部寫出來，反復琢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每一句話都爛熟于心。這就是一個年輕教師的成長之路，通過反反復復聽、學、思、練，從而達到“熟”的程度。

其實，刻苦認真是所有名師的特征，王蘭的不同之處在于：她特別刻苦，愿意付出數(shù)倍于他人的努力，對自己的要求嚴格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她邊教邊學，自創(chuàng)了一套教學具，學會了手繪幻燈片，制作《小蝌蚪找媽媽》的幻燈教具，總是不滿意，修改了5 次。每次的講稿，王蘭都要反復修改打磨，最多的改了9 遍，這是青年教師難以承受的，王蘭不僅挺過來，而且迅速完成了新教師到優(yōu)秀教師的跨越。4 年后王蘭被調入省重點小學——南京市長江路小學任教，“認真”加上“平臺”，自然脫穎而出，第二年她被評為南京市優(yōu)秀教師。

王蘭的第二個不同之處：她是一個自覺的學生學習和發(fā)展的促進者。她能依據(jù)課程標準，針對小學生身心發(fā)展和認知特點，運用學科的教學知識和信息技術，進行教學設計、實施和評價。她“一生為了孩子好”，注重培養(yǎng)一年級學生的學習興趣，提出要“上好每一節(jié)課，不放過每一個難點；教好每一個學生，不放棄每一個后進孩子”，對所有的學生都采用了四個關鍵詞：寬容、期待、欣賞、贊許?？此破匠５膽B(tài)度，實際上已經(jīng)涉及教育目的、教育過程的重大問題。王蘭有名的金句：“不是聰明的孩子常受表揚，而是表揚使孩子聰明?！彼f，老師對學生的熱忱鼓勵，或發(fā)自內心的期待，都會使學生從老師的眼神、微笑、愛撫、贊揚中得到一種信心和力量。

王蘭的第三個不同之處：她是一個反思型教育實踐者，這也是最可貴的。她能夠自覺運用批判性思維方法，養(yǎng)成從學生學習、課程教學、學科理解等不同角度反思分析問題的習慣。漢語拼音教學是一年級語文教學的重點，但對于剛入學的孩子而言，困難很大。為了幫助學生克服拼音學習中的枯燥和單調，讓漢語拼音教學充滿趣味性，王蘭老師在認真學習新頒布的《漢語拼音方案》的過程中摸索鉆研。她根據(jù)兒童心理發(fā)展的特點，精心備課，精心制作卡片、圖片、幻燈片，比如用硬紙板做6 個單韻母字母的教具，還編寫順口溜“小ü 真淘氣，見了jqx，就把眼睛閉”，等等。借助這些形象化的教學手段，使枯燥的內容形象化，抽象的符號具體化。教師上得生動活潑，學生學得輕松主動，教學效果顯著。王蘭帶領團隊總結出“發(fā)揮漢語拼音作用，在語言環(huán)境中識字，全面提高聽說讀寫能力”的新經(jīng)驗，既減輕了負擔又提高了質量。1964 年《人民教育》刊登了王蘭的漢語拼音教學經(jīng)驗，1998 年《江蘇教育》又以“漢語拼音新探”為題進行了系列報道。1994 年中國科學文化出版社攝制出版了《特級教師教拼音》的教學錄像帶向全國發(fā)行。

三、理論建構，思逸研深

王蘭沒有系統(tǒng)的理論著作，她的教育思想和教學主張散見于一些精簡的短文，更多地體現(xiàn)于長期的語文教學改革實踐探索。但在學校的辦學經(jīng)驗總結中，在幾代徒弟包括一些年輕教師的回憶中，卻記錄了不少王蘭教育思想的金句。

一是語文教育理論。一般來說，語文教學的目的與任務，要幫助學生正確理解和運用祖國的語言文字。王蘭在教學實踐中又提出，語文不是單純傳授語文知識和培養(yǎng)語文技能的學科，它還承擔著塑造兒童美好心靈、培養(yǎng)兒童健康人格的重任，語文教學要力求做到語言和精神同構共生。關于語文學科的性質與功能，《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 年版）》提出“語文課程是一門學習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tǒng)一，是語文課程的基本特點”，王蘭認為，工具性與人文性，二者不可偏廢?！肮ぞ咝允侨宋男缘幕A，是人文性的載體”，“人文性是語文在工具性的基礎上的升華”。繼而提出，“語文課程的人文性的滲透不是簡單的知識傳授，也不是除教學內容之外的附加任務，它是一種感受，是一種領悟，是情感共鳴的弦樂，是心靈凈化的樂土”。正是在這種育人思想的指導下，長江路小學形成了相對穩(wěn)定的整體風貌：由衷而又終極的關愛情懷；廣博而又豐腴的文化底蘊；敏銳而又深刻的時代感悟；獨特而又鮮明的個性魅力。

二是語文教學實踐。王蘭的課堂教學實踐，包括漢語拼音、識字教學、閱讀教學、口語交際、習作指導五大板塊，均有精心到位的設計與經(jīng)驗。以閱讀教學為例，王蘭提出“三線并進，言意兼得”的觀點。這里的“三線”是指情感線、思維線、訓練線。她強調：讀懂教材，拎出三線；教學設計，圍繞三線；課堂教學，體現(xiàn)三線。在多年的探索中，王蘭構建了“引起興趣，激發(fā)欲望；經(jīng)歷過程，教給方法；設置階梯，步步爬高；啟發(fā)想象，注重發(fā)散”的教學模式，蓄情于內，激情于生，融情于課，努力使課堂達到過程優(yōu)化、氣氛熱烈、教學高效的要求。

三是語文教育的本質。王蘭強調，教育的本質是育人，是使人成之為人。語文不僅是學習、工作的工具，而且還負載著豐富的情感與為人之道以及深邃的思維和人類綿綿不絕的文明。我們的教學要立足教材，超越教材，對其進行再創(chuàng)造，以達到用教師的智慧去開啟學生智慧的目的。而要達到這一目的，就要關愛、尊重兒童，她說，教師的愛，應該是由衷的、發(fā)自心靈深處的，這是一種情懷，一種更高的境界，即理解、寬容、贊賞。而傳統(tǒng)意義上的師愛，是非平等的，非雙方自愿的，有強加之嫌，具有施舍傾向與功利色彩。

四是教師專業(yè)發(fā)展。王蘭說：“每個人對幸福的認識都不一樣。對于教師來說，教育不是犧牲而是享受，不是重復而是創(chuàng)造，不是謀生的手段，而是生活本身！教師一旦真正實現(xiàn)了從‘他律’到‘自律’的轉變，那么他會用智慧開啟思維，用創(chuàng)造開拓未來，他就會在付出青春韶華，付出苦汗熱血的同時，收獲桃李芬芳，收獲自我實現(xiàn)，從而感受幸福人生?！贬槍σ话愕南灎T燃燒之喻，王蘭也有自己的看法，她認為紅燭在照亮別人的同時自己也得到了升華；而走好人生的每一步，才是自我價值的最好體現(xiàn)。

四、五代師表，一線貫注

王蘭多次說過，“培養(yǎng)青年教師是更緊迫的大事”。她主動帶徒，答疑，傾其畢生心得；輔導，提供一切資料，目的是“要讓年輕人在老一代的水平上更上一層樓”。“課堂是有路子和章法的，年輕老師雖然學歷高，但不等于會教書，他們缺少‘臨床’經(jīng)驗，只有被打磨‘入格’后，才會少走彎路?！蓖跆m的每位弟子都要經(jīng)過入格、升格、出格三個階段的磨煉，入格即掌握基本教法，升格便意味著有了自我發(fā)揮和創(chuàng)新的空間，出格則代表出落為一名合格的教師。在長江路小學，許多青年教師都曾有過被王蘭當眾從講臺上“請下來”的經(jīng)歷，王蘭常嚴肅地對他們說：“孩子們不是‘小白鼠’，他們經(jīng)不起實驗！既然選擇了做老師，就要做一個好老師，做一個讓學生喜歡，把學生越教越聰明的老師，這樣活得才有意義，生命才有價值。”

王蘭并不認為培養(yǎng)青年教師僅僅就是一般意義上的師傅帶徒弟。她認為，對青年教師的培養(yǎng)是培養(yǎng)青年教師既有承前啟后，也有保持傳統(tǒng)與開拓創(chuàng)新的關系。早在20 世紀70 年代，王蘭率領自己的團隊在全國最早開發(fā)了手繪幻燈片、自制錄音錄像，引領著小學語文教學現(xiàn)代化的步伐，并作為全國唯一的小學教師代表，參加了教育部召開的電教工作會議。1984 年，時任中央書記處書記、政治局委員胡啟立視察學校，稱贊王蘭“經(jīng)驗豐富，運用幻燈片好，值得推廣”。王蘭將這一強項傳給了第一代徒弟劉軍，也將更多的機會給了劉軍。

劉軍上《小蝌蚪找媽媽》，王蘭指導了一遍又一遍，光是教案劉軍就重寫了4 遍。課文中的“迎”和“追”，七八歲的孩子難以掌握其準確的意思。王蘭就帶著劉軍設計和制作幻燈片。這套幻燈片前后修改了5 次，從不動到動，從單個動到整體動，設計制作之精，教學效果之佳，被公認為幻燈教學藝術的典范。1991 年劉軍執(zhí)教的《小蝌蚪找媽媽》被中央電教館推薦為衛(wèi)星教育節(jié)目向全國播放，并與海外交流。1994 年，由王蘭撰稿、劉軍執(zhí)教的《特級教師教拼音》教學錄像帶在全國發(fā)行，后又在江蘇電視臺播出，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劉軍深情回憶說：“王老師總是把和青年教師一起備課、研究，當作人生最大的樂趣。為青年教師的成長傾注心血，看到青年的成長，她會發(fā)自內心的快樂?！?/p>

最令人羨慕的是，王蘭至今有五代嫡系弟子，各有成就：第一代劉軍，1985 年師從王蘭，先后榮獲南京市“斯霞”獎、南京市普教系統(tǒng)優(yōu)秀教育工作者、南京市行知教學獎、首批南京市語文學科帶頭人、江蘇省優(yōu)秀教育工作者、江蘇省特級教師等稱號。第二代宋建玲，先后獲得南京市優(yōu)秀青年教師、玄武區(qū)學科帶頭人、玄武區(qū)十佳青年等稱號。而第三代薛莉、王歡，第四代錢辭苑、秦鈺，第五代趙昌竹，均嶄露頭角，格局初定。

五、精神引領，名校風范

王蘭自1955 年調入長江路小學，堅守一線，教學帶徒長達65 年。王蘭作為一代名師，始終與校長、學校融為一體，三者互動，各自生輝，形成了名師、名校、名校長“三名”現(xiàn)象，堪稱典范。也就是說，王蘭的教育思想、校長的辦學重點、學校的辦學特色，密不可分，是完全統(tǒng)一的。

僅舉三任校長為例，李國材，1979—2000年期間任校長、書記，全國優(yōu)秀教育工作者；宋紅斌，2000 年任校長，全國勞動模范、南京市名校長、王蘭教育思想研究中心主任、江蘇省教育學會小學教育專業(yè)委員會副理事長兼秘書長；周衛(wèi)東，2015 年任學校黨支部書記，2019 年兼任校長，江蘇省數(shù)學特級教師、南京師范大學兼職碩導、第四批“江蘇人民教育家培養(yǎng)工程”培養(yǎng)對象。三任校長都是圈內圈外叫得很響的名校長，他們對王蘭的尊重、研究、推廣，是真誠的，發(fā)自內心的，是為了學校的事業(yè)與發(fā)展。1987 年，學校設立“王蘭工作室”；2011 年，成立江蘇省首批特級教師王蘭語文教育思想研究中心；2015 年，建立“蘭亭”，表達對從教64 年、在長江路小學工作60 年、90 華誕的王蘭老師的崇敬和熱愛。

再以“和諧”為例，1985 年，學校開展“創(chuàng)設最佳環(huán)境，探索最優(yōu)化的教育教學過程，促使學生整體和諧發(fā)展”教改課題研究，負責人是王蘭。2006 年，長江路小學獲得江蘇省教育科學“十一五”規(guī)劃課題“王蘭教育思想傳承與教師和諧成長的校本研究”立項。2010 年，學校成為江蘇省教育學會名校文化研究中心小學聯(lián)盟單位、江蘇省教育學會和諧教育專委會會員單位，召開了江蘇省“和諧教育理念與實踐暨王蘭教學文化研討會”，研討會上王蘭從六個方面對“和諧教育”進行了清晰的闡釋。

我以為，王蘭一生追求本真、和諧、美麗，是學科研究、教師發(fā)展、學校事業(yè)的有機結合，本真是起點，和諧是過程，美麗是境界。2017 年，宋紅斌校長領銜承擔省基礎教育前瞻性教學改革實驗項目“王蘭‘美麗語文’教學思想的實踐與推廣”，在江蘇、云南、青海等省20 多所學校實驗推廣，先后召開五次課題研討會，宋紅斌校長認為，“王蘭‘美麗語文’教學思想的實踐與推廣”的課題意義，將助推語文教師站在兒童的立場，基于兒童，促進兒童發(fā)展，實現(xiàn)語文課堂新突破，讓教師和學生都能享受語文教學帶來的美，塑造美的靈魂，分享美麗的世界，共度美麗時光?，F(xiàn)任校長周衛(wèi)東認為，王蘭老師的“美麗語文”，不是因一枝獨秀而孤芳自賞的優(yōu)雅獨舞，而是因生機蓬勃而一歌眾和的交響合唱；不是只作靜態(tài)的一方精致盆景，而是富于動態(tài)美的自然氣象。這種動態(tài)之美，即是一種進入“言語環(huán)境”時涵詠吟誦的美好，一種融入“語言情境”中思索追求的美妙，一種抵達“審美境界”時神思超邁的享受。

我也有幸應邀參加了第五次課題研討會，主持了“美麗語文”沙龍研討，提出了長江路小學是“美麗語文”的園地、基地、陣地、高地、圣地。王蘭不僅是學校的偶像、旗幟，更是與校長、學校和諧相處的共同體，是學校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永不枯竭的源泉與動力。2019 年長江路小學的“入學通知書”寫道：“誦美麗語文，問科學正道。代代傳王蘭，薪火掩劬勞。”我堅信，王蘭的“美麗語文”會得到更好的傳承、更廣泛的推廣、更深入的研究。

結語

人生的競爭，就是生命的競爭。王蘭生命競爭的雙重意義在于：一是生命的長度，恒久不變的堅持。王蘭今年95 歲，是當下中國校園里最年長的老師，也是一直活躍在校園里時間最長的老師。銀發(fā)如雪的偶像，好學上進的老師，活潑可愛的孩子，古色古香的“蘭亭”，構成長江路小學最美的風景線。二是生命的質量，不斷升華的努力。王蘭第四代徒弟秦鈺說：“從她身上你能感受到一種執(zhí)著的熱情。這種熱情不是流星隕落一瞬間的耀眼光芒，不是火山爆發(fā)剎那間的山崩地裂，這種熱情是滴水穿石的堅韌，是夸父逐日的不懈追逐?！?/p>

王蘭，一枝靈動的充滿魅力的素心建蘭，一棵平凡而神奇的常青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