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抽象到具象

蘇鏡科　張俊竹　楊一丁

摘要：文章以2015米蘭世博會巴林展館為例，從非物質(zhì)社會的設計視角，通過對展館的設計理念、概念演繹、空間設計以及再利用設計的分析，探究巴林館的設計過程中結合藝術創(chuàng)作與設計活動的方式，為我們的設計方式提供了一種不一樣的觀點與方法。

關鍵詞：非物質(zhì)社會 設計與藝術 米蘭世博會 巴林館 巴林氣氛

中圖分類號：TU-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2018）04-0024-03

一、非物質(zhì)社會的設計

所謂“非物質(zhì)社會”從傳統(tǒng)的原始社會及工業(yè)社會進階而來，也就是人們通常說的數(shù)字化社會、信息化社會或服務型社會。傳統(tǒng)社會的產(chǎn)品價值主要依賴于原材料及體力勞動的價值，“非物質(zhì)社會”則主要以輸出先進知識、新技術和新型服務，并占經(jīng)濟、社會的總體價值的比例來衡量其程度。在非物質(zhì)社會中，信息工人與服務業(yè)工人比例大幅上漲，高新技術產(chǎn)業(yè)等開始普及，且這個社會從傳統(tǒng)的“硬件形式”轉(zhuǎn)變?yōu)樾滦偷摹败浖问健薄?/p>

與此同時，設計這個概念定義也產(chǎn)生了“質(zhì)”的演變。按照通常的解釋，設計所指的是一開始就有著明確概念、嚴謹周密的策劃與設想，以制作一種針對目標人群所設計的標準化、造型美和良好體驗的產(chǎn)品作為設計的目的，同時，產(chǎn)品的功能與效果也可以通過精準計算而測定出來。但進入“非物質(zhì)社會”后，上述的設計定義和思想發(fā)生了變化。正如馬克·第亞尼（Marco Diani）所說，與過去相比，這一社會有許多改變，其中思想觀念和思維方式的改變是這些改變中最為根本、最突出的，而思維方式的一個主要轉(zhuǎn)變表現(xiàn)在傳統(tǒng)觀念上的“兩極對立”的消逝，如技術與藝術之間的對立消逝、非物質(zhì)與物質(zhì)之間的對立消逝等，且隨著信息的侵入，物質(zhì)與精神的對立似乎正在消逝。

在這一非物質(zhì)社會中，“設計”的變化主要體現(xiàn)在與藝術關系的轉(zhuǎn)變上，設計趨向于與藝術相結合。傳統(tǒng)意義上，藝術創(chuàng)作的作品和設計的產(chǎn)品二者雖然都是制作出來的東西，但是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大相徑庭。藝術創(chuàng)作與一般的設計活動有很大不同，在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將“概念形成”和“創(chuàng)作活動”兩者同時進行，逐漸完成最后的作品，而不是一開始就有一個明確的概念。相反，設計卻是一種有明確概念、有計劃的實施過程。設計者力求精準，對設計的步驟都設想好才開始制作，并且在完成之前就已經(jīng)計算好它的功效和形態(tài)。設計者完成的作品是他預先知道的東西和可能存在的東西，而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作品則是一種不可預知、想象不到的東西。因此，設計趨向于與藝術相結合，在情感因素上的不確定性，以制造一種不固定式和具備多種可能性的東西。而且當下的設計方式，逐漸演變成一種主要與“物質(zhì)”打交道的科學領域，和一種主要與“精神”打交道的“文學藝術”領域兩者之間的“邊緣領域”。與此同時，設計也正在突破傳統(tǒng)科學的框架，趨向于與“非物質(zhì)”的東西相結合，并且與精神領域相結合的“藝術領域”接近。

然而在“非物質(zhì)社會”中，各種不同設計觀念百花齊放的今天，處于“邊緣領域”的設計仍然具有很強的實驗性和先鋒精神?！斑吘夘I域”的建筑設計同樣具有很強的實驗性。2015年世博會為米蘭的建筑提供一個特別的機會，建筑場館的臨時性使得設計不再局限于周邊環(huán)境的因素，國家館之間不需密切聯(lián)系，只需專注展示其本館的理念即可。正是這樣的背景，讓巴林館這樣具有代表性和實驗性的設計與藝術結合的建筑設計，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順利付諸實踐。

二、從“物質(zhì)”到“精神”的提升——巴林館設計理念的解讀

如何通過形態(tài)語言體現(xiàn)巴林歷史與農(nóng)業(yè)的特征是建筑師思考的首要問題。巴林館的建筑師是由巴林文化部所邀請的五位參與競賽的建筑師之一，通過競賽獲得了該項目的一等獎。建筑師在與相關部門及認知中了解到，巴林是一個歷史非常悠久的國家，被認為中東最古老文明之一 的迪爾門（Dilmun）文明，有很多的神話和豐富的考古遺址；迪爾門花園天堂被認為是伊甸園故事的靈感來源。同時，巴林有著悠久的農(nóng)業(yè)歷史，是阿拉伯國家中的一個綠洲，被認為是一百萬棵棕櫚樹家的地方，等等。而在米蘭世博會中，是一個全新的當代舞臺，對于巴林館形態(tài)語言的探討來源于對巴林“物質(zhì)”層面的解讀，進而提升至“精神”層面的表達。

（一）呈現(xiàn)巴林地方文化歷史和巴林的農(nóng)業(yè)遺產(chǎn)，營造巴林文化氛圍。

巴林館設計基于巴林的文化歷史，專注于巴林的農(nóng)業(yè)遺產(chǎn)，以建筑本身的形態(tài)語言表達巴林的文化歷史，以呈現(xiàn)整個巴林的地方氣氛。這與傳統(tǒng)的世博會展館的表達形式有所不同，傳統(tǒng)的世博會展館主要表現(xiàn)國家本身的具體建筑形式。

（二）從抽象到具象形態(tài)設計，形成巴林展館建筑設計理念。

“巴林展館設計”競賽由建筑師安妮.霍特洛普（Anne Holtrop）和景觀設計師Anouk Vogel勝出。建筑師Anne Holtrop在接到巴林展館設計的邀請之前，她從未聽說過巴林這個國家，這對于一個建筑師來說是一次挑戰(zhàn)的機會。建筑師在接受采訪時說：“當你開始認識一個你不知道的國家的歷史，一切都變得重要，它是相當有挑戰(zhàn)性的?！痹谡劶敖ㄖO計時，說道：“我不想做一個代表或一個偽造，一種舊建筑的假表現(xiàn)，我想做一些從過去開始，但是正在做未來的事情。在面對受邀設計要求，設計師Anne Holtrop和Anouk Voge基于該國考古遺址的抽象繪畫，提出了從抽象到具象的展館建筑理念，形成了展館建筑設計的基礎（如圖1、2）。

三、巴林展館概念演繹與設計表達

（一）從抽象繪畫到具象空間形態(tài)演繹，形成展館空間形式與秩序。

巴林館的“設計活動”與“概念形成”兩者是同時進行、相輔相成的。巴林館的設計以一副抽象的考古遺址的繪畫為基礎，畫面中的圖形是弧線和直線的混合體，抽象表達巴林文化的特征（如圖3）。建筑師以自己第一次認知巴林的角度，如同游客參觀巴林館的角度，來提煉巴林的文化特征，從而達到設計更直接表達出巴林當?shù)貧夥盏奶卣?。巴林館從抽象繪畫到展館設計的方式，看似是非常具體的形式，但它具體到展館設計則變得具有多種形狀的可能性。通過限定某種繪圖或特定的形式，在建筑架構之外，尋找巴林的文化架構，從中結合巴林過去發(fā)生的考古發(fā)現(xiàn)、古老寺廟、當?shù)仫L景等，形成展館空間形式與秩序。

這種處于“邊緣領域”的結合藝術創(chuàng)作與設計活動相結合的方式，來源于對巴林悠久歷史文化的深度領悟，從而結合到一幅抽象的繪畫當中，為巴林創(chuàng)造了一個的新的展館建筑和新的文化表達的方式（如圖4、5）。

（二）開放式的空間與相對封閉的花園設計，形成巴林特有地域文化特征。

展館有基本的空間形式與秩序，接下來則是如何置入空間的“物質(zhì)”載體?；诎土逐^主要是為了給予第一次參觀展館的觀眾，有一種直觀的巴林氣氛的直覺，巴林館空間布置運用了開放式的空間形態(tài)、相對封閉的花園及白色混凝土形成的巴林展館。其設計的展館布局形式，是在抽象繪畫中的弧線和直線基礎上，轉(zhuǎn)化為建筑的空間組織，包括了眾多的展覽空間和10個不同的花園。花園中種植的10棵不同的果樹、橘子花香檸檬氣味的營造，不僅呈現(xiàn)了巴林特有的文化歷史和農(nóng)業(yè)遺產(chǎn)，而且還是一種基于過去，面向未來的全新表達方式。參觀者漫步在展館當中時，花園有著花開的芳香氣味及氛圍；在咖啡館里，廚師來自于巴林，她做了一份巴林當?shù)氐膫鹘y(tǒng)食物菜單，在這里可以品嘗到地道的巴林食物，而這些食物材料則采摘至花園里面的果樹和蔬菜。

展館內(nèi)花園的設計參考了巴林是一個阿拉伯灣33個低洼島嶼形成的群島、農(nóng)業(yè)文化歷史及古老的（迪爾門）Dilmun文明。10個大小不一的花園，分布在不同弧線與直線限定的空間中。10個花園種植了巴林當?shù)氐?0棵不同的果樹，包括香蕉、檸檬、橄欖和無花果等。這些樹木已經(jīng)超過了100年的樹齡，在世博會六個月的期間內(nèi)，它們都開花和結果了（如圖6、7、8、9）。四、展館構件預制與再利用設計

（一）預制展館結構與構件設計組合安裝，體現(xiàn)綠色展館設計理念。

對于巴林館的建筑結構則完全符合其前期的抽象繪畫的基礎，即來源于抽象繪畫的弧線和直線元素。這些建筑結構是由350件預制的白色混凝土板組合而成，它們有序地組裝在一起。同時預制混凝土板之間預留有一定的距離，再用黃銅扣件相接。因此，當觀眾漫步在展館內(nèi)部時，能夠觀看到建筑頂部這些混凝土板之間相互堆疊的縫隙和黃銅扣件，如同抽象畫里的線條一般（如圖10、11、12）。

在建筑的細節(jié)層面上，預制的混凝土板之間是使用黃銅扣件相互連接的，這個組裝系統(tǒng)便于拆卸重組。建筑系統(tǒng)可拆卸和重新組裝是主辦方所期待的，在世博會結束時，展館將被拆卸運回巴林，重新搭建為永久性的植物園。因此，對于展館的設計并不只是世博會6個月的展覽時期，而是保持建筑可用50年的時間。盡管整個展館項目從競賽到建造完成只有1年的時間，但通過對于材料精選、預制構件、組合搭建的方式，使其更符合綠色設計的邏輯（如圖13、14）。

（二）安靜的展館環(huán)境營造，讓受眾體驗巴林的寧靜與清新。

在世博會上，巴林館獨樹一幟，旨在制造了巴林當?shù)氐臍夥铡０土逐^在米蘭世博會“建筑面積超過2000平方米的最佳展館”類別的評選中，獲得了“建筑與景觀獎”評選第二名。展館營造了安靜的環(huán)境，突出巴林當?shù)氐臍夥?，讓人在參觀時能體驗到只屬于巴林的氣氛。當其他的展館在熱情喧鬧時，巴林展館則以安靜輕松的方式，讓參觀者體驗其中的寧靜與清新（如圖15、16）。

對于展館安靜的營造，建筑師Anne Holtrop談到：“我認為人們自然地走進來。你不需要排隊，你不需要娛樂，看電影或者吃些東西。你可以自然而然地融入到整個展館的環(huán)境里面?！苯ㄖ熎谕ㄟ^這樣的設計，讓參觀者從一個未來性、短暫的參觀體驗中，感受到的意義卻是持久的。巴林展館的設計讓游客們體驗的是巴林真實的東西，從環(huán)境氣氛、建筑元素、景觀植物到食物制作等都是產(chǎn)自巴林的。

結語

巴林館設計在結合藝術般創(chuàng)作的方式，隨著不確定的抽象繪畫因素，制造一種不確定和時時變化的展覽空間形態(tài)。巴林展館從抽象的繪畫語言到具象的展館空間形式與秩序設計，形成了開放式的空間與相對封閉的花園。這一切是一個整體的方式，很多游客并沒有去過巴林，但在展館漫步時，卻能感覺像是在巴林當?shù)?，體會到巴林的氣氛，盡管他們沒有注意到展館的一切的都是系統(tǒng)性、相互聯(lián)系的。巴林展館典型地體現(xiàn)了“非物質(zhì)社會”中，設計作為一個“邊緣領域”，正在突破傳統(tǒng)科學的框架，與“非物質(zhì)”的東西打交道，向主要與精神領域打交道的“藝術領域”接近，設計過程也正與藝術創(chuàng)作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