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游褒禪山記》在高中教材中是作為典范的文言文,在自己多次重復的教學過程中,個別地方的疑惑越發(fā)凸顯,有幾處詞句表述是否存在文句不通,是否辨明了“志、力、物”與成功的邏輯關系?就個人淺見提出一點點認識,希望語文教學也能在爭辯中不斷前行。
關鍵詞:《游褒禪山記》;詞句表述;邏輯關系
《游褒禪山記》在高中教材中一直是作為典范的文言文,有許多值得識記的文言字詞、句式,也可以從中學習理解古人議論之法,還能鼓舞感染教育年輕學子堅定志向。因為這篇課文記游悟道說理教人,所以很是被人推崇。就因如此,我也教這篇課文好多次了,但從來都是中規(guī)中矩,按教參要求一步步解釋字詞分析課文概括主旨,嚴格按既定套路教學,就算時而針對課文查資料而翻書或上網(wǎng),也僅僅因為有自己不很清晰的地方或自己認為有必要給學生拓展一下的地方。膜拜之心堅而固之,未敢有任何不敬與懷疑。因而對某些教學中出現(xiàn)的尷尬和困窘在大膽質(zhì)疑方面就過分謹慎,甘心做已有的教學成法的傳聲筒,故步自封。最近,我才看到圍繞這篇課文竟然有過諸多爭論,不由得為各位前輩的精妙評述拍案叫好,對其深刻思考追本溯源的學問精神傾心佩服,于是細品之后感觸頗深,不自量力,也把幾點自己的認識說一說。
一、有幾處詞句表述,是否文句不通或文辭粗疏
文言文教學,首重識文——認識文言實詞、虛詞、句式,只有認識了基本的常見的字詞句式,尤其把古今異義的、詞類活用的等作為重點,建立文言文的閱讀視角,才能稱得上有了閱讀淺顯文言文的基礎,一者應對對文言文的各種考查,二者可以以此為鑰匙,學生自己就可以打開用古文寫成的輝煌燦爛的中華古代傳統(tǒng)文學寶庫的大門,有興趣的有機會就能用課堂上老師教的典范的可以推而廣之的文言實詞、虛詞、句式來撬動新的知識,研習新的篇目,發(fā)現(xiàn)自己與傳統(tǒng)的更密切的聯(lián)系,飛翔在幾千年沉淀的文化星空。如此重大的教育重擔,是由小學到高中(如果大學不是文史類的)這幾十篇文言文一力承擔的,每一篇都應當字字珠璣,每個字、每個詞、每句話都完全是可以作為“例題”的,可以推而廣之的,如果存在不確定甚至成為“反例”,或者更甚者在課本與教師用書出現(xiàn)兩解,這雖然也是百家爭鳴,但我認為不很妥當,教材畢竟是教材。所以,將以下幾處個人有疑惑的地方提出來,加以一點淺淺的探討。
1.“所謂華山洞者,以其乃華山之陽名之也。”山之“陽”當然是說山朝南的一面,這與華山洞之“名”有何必然聯(lián)系?華山任何地方的洞名謂之華山洞都行,也就是說,華山洞之名與華山本身有關,與處于華山之陰或華山之陽無關,不必強調(diào)“乃華山之陽”。
實際上,王安石文中的“華山洞”,為后世傳刻之誤,當為“華陽洞”,因其在華山之陽而得名。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歷代游記選》,即作“華陽洞”。人教版中的問題應是選編者疏漏,與原文及作者無關,理應在后續(xù)版本選編時加以改正。可是直至今天,似乎還無人對此最終結(jié)論,估計實在是問題太小吧,可學問與教學都應“勿以善小而不為”吧。
2.“距洞百余步,有碑仆道,其文漫滅,獨其為文猶可識,曰‘花山?!边@句中既說“其文漫滅”——碑文筆畫模糊字跡不存,又說“獨其為文猶可識”,這叫什么話?“為文”一詞是古代習用之語,乃“作文、寫字”之意,碑文既“漫滅”,則“獨可識”的“為文”無論取“作文”還是“寫字”之意皆不可通,明屬病句。
我認為這句話應該這樣理解:因為有碑“仆”道,倒在地上,所以只能看見朝上的一面,而恰好這一面有字而見,那么這面應該是碑陽,如果不是碑陽而是碑陰或者碑側(cè),就應該是字都可見或都不可見,因為古碑刻法中碑陰有字時則字體一致,字體一致則會要么全存要么全失。如為碑側(cè)則根本無字可談。所以基本確定朝上而王荊公所見一面為碑陽——碑陽有額,其字為題,在上而巨大。以這個判斷理解該句,就應該是說,碑上正文的字已漫漶,只有碑額中的兩個字“花山”還能認得出(因其稍大且較深)?!捌洹敝浮盎ㄉ健眱勺?,“為文”是“顯出文字樣子”之意,而“曰‘花山”乃有意強調(diào),因此后置為下文張本。句意應為“只有那兩個顯出文字樣子的可以認出來是‘花山”。
3.王安石曰:“今言‘華如‘華實之‘華者,蓋音謬也。”“花”字原作“蘤”,讀huā。經(jīng)傳皆以華為之(《漢書·張衡傳》注釋)?!叭A”字本寫作“華”,義為花,讀huā。后引申為華麗,才有讀huá?!缎氯A字典》解釋“春華秋實”一詞,“華”讀音為huá,通“花”,意為開花。但是通假字應該讀為所通之音的,這也是讓人迷惑的地方。到底何時“華”“花”由分到合由合到分,讀音是何時讀huā,何時讀huá成了難解之謎。就文章看,荊公本意“華”指“華麗”,讀為陽平聲,那么與“華”麗相對的是質(zhì)“樸”而非果“實”,文中如用“華樸”,更見確切。當然此處“華實”可指花與果實,如“春華秋實”“華而不實”,但古語還有“華實相稱”“華實不相符”等詞語,在這里“華”為外表之意,與意為本質(zhì)的“實”相對,音為huá。可想而知,此處王安石所說“華實”應為此義。課文注釋:“王安石認為碑文上的‘花是按照‘華的古音而寫的今字,仍應讀huā,而不應讀華
實之華huá”,但是“華實”之“華”也是花朵果實之“花”的意思,同石碑殘文的“花山”的 “花”,如果以通假看全無分別。
為清晰起見,此處課文注釋應直接說明:山本名“花”,“今”(王安石時)言為“華”(華實相稱之華,意為外表,讀huá)。最好不與春華秋實拉上關系,因為在當時,此“華”通“花”,讀huā。兩音相同,就不能說“蓋音謬也”了。
二、成功的因素“志、力、物”與成功的邏輯關系
《游褒禪山記》從講道理的方面來說,文章記“游”的事實是檢驗最終觀點“‘志、力、物論”真?zhèn)蔚奈ㄒ粯藴?,既然廢“游”,那么,只有失敗的教訓,何來成功的經(jīng)驗?此次“游”未竟全功,是作者明確指出的有“豬一樣的隊友”,有人拖了后腿;是作者含混未明說的思想準備不充分,導致自己隨之而出;是作者后來才想到的前期工作不扎實,物資后援向?qū)o一齊備。從這個層次看,文章要說的道理躍然紙上,不就是成功需要“志、力、物”嗎?可再仔細想,探險華山后洞是失敗了的,乃“規(guī)律”破產(chǎn)。從邏輯上,無志、無力、無物,事情就做不成,這是實踐得出的真實的確定的道理。那么,這篇文章講的道理確定是“志、力、物”僅僅是成事的“必要條件”,未必一定是充分條件。
但是在實際教學中,我見到的幾次講授這篇《游褒禪山記》的公開課、示范課,老師大多都將志、力、物三者作為成就事業(yè)的充要條件來闡釋,認為只要有了志、力、物,就一定會達成目標。如果缺失了志、力、物,就一定不會成功。這種判斷是不很合適的,《游褒禪山記》中只證明了成功的必要條件是志、力、物,王荊公是用“然力不足者”“而無物以相之”否定前項就得到否定后項的“亦不能至也”這樣的必要條件邏輯關系證明觀點的,他沒有說有“志、力、物”就會成功,他只說“盡吾志也”,這是在力與物確定的現(xiàn)實條件下個人的努力奮斗會達成理想中最高境界的主觀選擇,是客觀的唯物主義者的認識。
王荊公并沒有把志、力、物當成成功的充分條件,提及如有志、力、物則必將成功的任何說辭,這是符合歷史唯物主義的正確的認識。我們都知道,自古至今,有志、力、物的人物不在少數(shù),但成就大事的卻寥寥,因為歷史證明環(huán)境與機遇以及更為復雜的其他不能明言的因素對成功的影響可能更大。所以老師在這個觀點的成立邏輯上應該有更清晰準確的認識,利于教學的客觀準確。
另外,針對當下實際的情況,把“志”的作用提到很高的位置,因為老師普遍認為,在王安石(及團隊)“力足以入(力)”且“火足以明(物)”的時候,卻因為大家志不堅定未能成功走到盡頭(或真正物竭力盡時),半途而廢,王安石很后悔,因為這是自己主觀選擇的錯誤,也是最讓人后悔的一種失敗。這樣的理解突出主觀選擇的內(nèi)因之重要性,有了很好的教育引導作用,是現(xiàn)代流行的成功學的好材料好證據(jù),對學生思想的幫助較大。
三、總結(jié)
如上絮叨的幾處,或許很有可能在這些地方存在一定的小小缺陷,但并不能因此就認為此課文選入中學語文教材將其作為范文不恰當,有人認為教材編寫者囿于多年傳統(tǒng)選擇篇目之舊框框,或受影響于現(xiàn)代文化思潮之新意見,不能深思慎取,不能查漏補缺,只是照搬釋義,沒有廣征博引,使文章的氣脈連貫不緊,精彩體現(xiàn)不夠,令人印象不深,其實這些都是有意義的合理的爭論,目的是讓課文更準確清晰,語文教學不再黏黏糊糊。
正如人無完人一樣,所有的過分挑剔或以一己的角度評判,都有可能只得到負面的或單一的結(jié)論,我們更應該從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查漏補缺的角度去看待這樣的古人古文,才能看到文章的可讀之處和作者、選編者的意愿。任何材料到了教師手里,都該有靈動的多樣化的解讀、品悟方式。再好的文字,如果我們僵死地去教,就是糟蹋,不僅糟蹋作者、糟蹋讀者(課堂讀者當然是學生),也糟蹋自己。
當然對作品的解讀,實在是應該允許褒貶不一的觀點并存,多元才多感觸。事物的發(fā)展變化是由矛盾運動造成的。馬克思主義認為任何事物都是作為矛盾統(tǒng)一體而存在的,矛盾是事物發(fā)展的源泉和動力。
唯有百花斗艷,才會滿園都香。希望語文教學也能在爭辯中不斷前進,也希望有更多的意見幫助我們把這諸多問題解決得更完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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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小明(1978.01—),男,漢族,甘肅天水人,就職于甘肅省天水市麥積區(qū)新陽中學,中小學一級,研究方向:高中語文教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