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靠關系中工傷責任應由誰承擔

□謝炳城

案例：

張某的雇主李某將其貨車掛靠于某運輸公司從事運輸業(yè)務，并聘用張某為駕駛員。 2015年11月14日，張某在給該車關車頂入料蓋口時摔傷。經張某申請，當?shù)厝松缇终J定張某為工傷。運輸公司不服，向當?shù)氐膮^(qū)人民政府申請行政復議，要求撤銷該工傷認定決定。理由是該車是李某掛靠在該公司從事經營活動的， 張某不是該公司聘請的駕駛員，與該公司沒有勞動關系，事故發(fā)生時，也不是該公司安排的工作。

2016年 9月 5日， 區(qū)政府作出行政復議決定，撤銷人社局認定張某為工傷的決定。 張某不服， 訴至法院。 2017年 3月 13日，一審法院判決，撤銷區(qū)政府作出的行政復議決定。 判決后，區(qū)政府不服，上訴至二審法院。 2017年 6月 21日，二審法院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區(qū)政府仍不服，向最高法院申請再審。2018年3月30日，最高法裁定，駁回區(qū)政府的再審申請。

解讀：

本案爭議的焦點是， 張某的工傷保險責任是否由運輸公司承擔？ 對此，實務中存在兩種觀點。

一種觀點認為， 李某將自有車輛掛靠運輸公司從事經營活動， 李某聘用張某為駕駛員屬于其自主經營行為，由于張某并非由運輸公司聘用，與運輸公司之間并不存在勞動關系，其工作也不是由運輸公司安排，因此，張某受傷，不應由運輸公司承擔工傷責任。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李某與運輸公司是掛靠關系，張某作為掛靠人李某聘用的人員，其受傷后，由于李某不具有用工主體資格， 而應當由掛靠單位即運輸公司承擔工傷責任。運輸公司承擔張某的工傷保險責任，不以運輸公司與張某存在勞動關系為前提。

筆者同意第二種觀點?！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審理工傷保險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法釋 〔2014〕9 號）第三條第一款第五項規(guī)定：“社會保險行政部門認定下列單位為承擔工傷保險責任單位的， 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五）個人掛靠其他單位對外經營，其聘用的人員因工傷亡的， 被掛靠單位為承擔工傷保險責任的單位。 ”

一般來說，工傷保險責任的承擔，應以雙方當事人存在勞動關系為前提，只有先確認雙方存在勞動關系，用人單位方承擔工傷保險責任。然而，在我國工傷保險制度中，還有一些特殊情形，承擔工傷保險責任并不以雙方存在勞動關系為前提，掛靠關系便是其中之一。

在實務中， 掛靠經營關系由于聘用人員與掛靠單位之間往往不存在勞動關系， 而掛靠人又是不具有用工主體資格的組織或自然人，不是法定的用人單位，聘用人員受傷后，掛靠人無法承擔其工傷保險責任，只能承擔民事侵權賠償責任， 受傷職工的工傷保險權益無法得到保障。 法釋〔2014〕9 號文的頒布實施，則解決了這一問題。 該司法解釋主要是從有利于職工的角度出發(fā)，明確了由掛靠單位承擔工傷保險責任，這是對《工傷保險條例》 將勞動關系作為工傷認定前提的一般規(guī)定之外的特殊情形處理， 切實地保障了聘用人員的合法權益。

早在2007年時，最高法行政審判庭《關于車輛掛靠其他單位經營， 車輛實際所有人聘用的司機工作中傷亡能否認定為工傷問題的答復》（〔2006〕 行他字第17 號）就明確指出：“個人購買的車輛掛靠其他單位且以掛靠單位的名義對外經營的， 其聘用的司機與掛靠單位之間形成了事實勞動關系，在車輛運營中傷亡的，應當適用《勞動法》和《工傷保險條例》的有關規(guī)定認定是否構成工傷。 ”法釋〔2014〕9 號文則進一步明確了掛靠單位承擔工傷保險責任， 不以掛靠單位與聘用人員存在勞動關系為前提。

需要注意的是，適用前述規(guī)定時，一是掛靠人是自然人，單位掛靠則不能適用，二是僅適用于掛靠人聘用的人員，不包括掛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