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佳
古人說,女子的手指“宜將斗草尋,宜把花枝浸,宜將繡線勻,宜把金針紉,宜操七弦琴,宜托腮邊玉”;更有“金鳳花開色最鮮,染得佳人指頭丹”的佳句。然而母親的手,似乎已失去了此等靈巧與精致。
在我的記憶深處,母親的手又白又軟,總留著干凈的長指甲,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美麗的光澤。
清風(fēng)撩動窗簾,星光渲染寂夜。已至深夜,房間里靜得只聽見時鐘擺動的滴答聲。我在挑燈苦戰(zhàn),母親則靜靜地陪著我。母親無聲的陪伴已被我視為理所當(dāng)然。一次,我擱下握得溫?zé)岬墓P,看向倚靠在沙發(fā)上的母親,她在耐心細(xì)致地整理著我凌亂的衣物,輕柔地展平,指尖輾轉(zhuǎn)在領(lǐng)口間,撣拭著些許灰塵。偶爾,她微微搖搖頭,眉頭輕蹙,小聲嗔怪著:“這孩子,平時也不知道好好整理?!闭f完卻依舊俯首操弄著。原本雜亂無章的衣物在母親的細(xì)心整理下,變成了一個個規(guī)則悅目的方塊。淺黃的燈光映照在母親的側(cè)臉上,漾起溫柔的波。
時光無情地流逝,母親已經(jīng)不再年輕。在時光的雕刻下,母親手上曾有的光華已經(jīng)褪去。突然,我看到了母親左手上的那個略顯突兀的小疤痕,不禁想起兒時的一件往事。有一次,我生病了,我哭著鬧著,一次次推開那些又大又苦的藥片。母親摸著我滾燙的額頭,蹙著眉喃喃自語:“乖,別鬧,吃了藥你的病很快就好了……”迷迷糊糊中,母親竟像變戲法一般把藥片變小了,送到我嘴邊,哄著我服下兩三片。吃了藥,我便安睡了。睡到半夜,我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我下床去找母親,看到她伏于案前,小心翼翼地切割著藥片。聽到我的腳步聲,母親一走神,就被鋒利的小刀割傷了手指,鮮紅的血流出來,醒目刺眼。從此,母親左手上就留下了一個小疤痕。這疤痕,也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如今,母親的手已不像年輕時那般光潔如玉了,但我心中的母愛卻越來越溫潤。突然,我想起了張曉風(fēng)說過的一句話:“哪一個母親不曾是穿著羽衣的仙女呢?只是她藏好了那件衣服,然后用最黯淡的一件粗布把自己掩藏了,我們有時以為她一直就是那樣的。”我想,母親的那件羽衣,大約是藏在生活細(xì)微的愛里了。
◆江蘇梅村高級中學(xué)
(指導(dǎo)老師 劉寶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