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瓊
我們曾經(jīng)看過蘇霍姆林斯基坐在板凳上與學生進行親切交流的雕塑,我們經(jīng)??吹嚼蠋煾┫律砣ヅc孩子們交談的畫面,我們也不止一次看到有老師蹲下來仰視孩子們那真摯的目光……毋庸置疑,在學校里、在課堂上我們一直都在努力走進孩子們的世界,用兒童的視角來與他們交流,和孩子們一同學習。
盡管我們努力地用兒童的眼睛觀察,用兒童的耳朵傾聽,用兒童的大腦思考,用兒童的興趣探尋,用兒童的情感體會……可是,我們看到的仍然與兒童有著一定的距離。
我們眼中的“弱勢”學生
走入學習共同體的課堂,我們每一次觀課都會坐在孩子的身邊,與孩子一同學習,總想走進孩子的內(nèi)心世界,不落下一個孩子,似乎還有意無意地注意上了“弱勢”學生。但我們到底離“弱勢”的孩子有多遠呢?
我執(zhí)教《四時田園雜興》后,在交流研討中得知張同學的學習情況如下:在自主學習的環(huán)節(jié),張同學遇到過字詞障礙,即“竇”的讀音不準確,但同組的同學也不確定,隨即同組的學習力較強的宮同學向老師請教,應(yīng)該是由于張同學距離老師太遠,沒有聽清楚,故而沒有修改拼音。對于這個字的讀音,張同學是在班級同學朗讀時自己補充修正的,由此可見,張同學學習是認真的,而缺少的是向他人請教的勇氣,但因為ou 和 uo的混淆,造成拼音注錯,而且還沒有意識到錯誤。在組內(nèi)交流時,張同學首先發(fā)言,宮同學作補充,比較好的宮同學發(fā)表了很多和張同學一樣的觀點。在全班分享時,張同學也站起來發(fā)表了自己的想法。從以上三個環(huán)節(jié)可以看出,她在課堂中也在努力地傾聽、思考,不斷補充自己的原有認知,因為我可以感受得到她在那樣大的場合,終于能夠主動站起來表達自己的想法,需要多么大的勇氣,我之所以這樣說,需要從這個孩子的原來狀態(tài)說起。
她是五年級下學期轉(zhuǎn)入我班的雙胞胎之一——妹妹,剛來時她們不和任何人說話,下課只有她們兩個牽著手用小得我們無法聽清的聲音交談,我也曾經(jīng)出于好奇想偷聽一下她們的談話,卻總會被她們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然后回我一個微笑,停止交談。上課她們從不主動發(fā)言,即使被老師點名回答,每次都得回答兩遍,因為我根本聽不清楚她說的話,發(fā)言的聲音實在是小極了。面對這種情況,我將她們姐妹兩個的座位分開,給她們分別選擇了性格開朗、樂于助人的宮同學和孟同學作為學習伙伴,試圖影響她們。經(jīng)過一年的相處,事實證明我做對了選擇,在課堂上經(jīng)常會聽到宮同學和其他同學這樣說:“沒事的,說吧!”“你先說,我們等你!”“你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呢?”甚至有時候在課堂上還會想起莫名的掌聲,她們姐妹兩個就這樣逐漸變得開朗起來,敢于發(fā)表自己的想法,甚至在堂課上還搶著發(fā)言……
她之所以最后能夠主動站起來發(fā)表自己的想法,要么是因為她被逼無奈,要么是太想分享自己獨特的觀點,只是在傾聽中等待時機。如果老師不了解孩子原來的情況的話,很容易感到這個孩子是自卑的、不安全的。因此,作為觀課教師的我們,在看到“弱勢”學生,有必要甚至是必須和他的原來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他們每天的進步,再給出準確的評論。
我們眼中看到的“真實”
記得黃建初老師說過,我們將課堂觀察孩子的學習情況反饋給授課教師的同時,更有必要對孩子進行課下回訪,這樣才能更準確地了解孩子的學習狀態(tài)。這樣,我們眼中看到的真實才可以落地。同樣在教學《四時田園雜興》時,老師中有太多的不同聲音,我就“有三分之一的同學沒有感到鄉(xiāng)村印象”這一問題進行了課下回訪。上完課的當天晚上,我給孩子們布置了這樣的學習任務(wù):“請同學們結(jié)合兩首詩寫一寫你心目中的鄉(xiāng)村田園印象?!贬槍ν粋€意象,不同的孩子給予了我不同的反饋。例如,描寫鄉(xiāng)村農(nóng)民勞作的場景:
宮皓楠同學是這樣理解的: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在田里勞作,村里十分安靜。
武子淳同學這樣寫道 :鄉(xiāng)村的田園不僅是景美,人更美,人們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人們拿自己的勞動換糧食,用汗水換衣物,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出來的,人們相互幫助,共同努力,我認為他們是幸福的,有友誼、有關(guān)愛,還有美景相伴,他們勞作不會感覺到勞累,而是一種快樂,一種享受。
張寧同學這樣說:鄉(xiāng)村田園不僅景色美,人更美,人們每天都在辛苦地干農(nóng)活,吃穿都是靠自己的勞動得來的。他們每天都和牛羊生活在一起,過著悠閑的生活。鄉(xiāng)村里的人們互相關(guān)愛,就像一家人一樣。也許他們還會過著像天堂一樣的生活,天天無憂無慮。
雖然學習的是同樣的詩,但每個人的感受又是不一樣的,孩子們對于詩歌的理解是基于他們的生活經(jīng)驗,每個孩子的不同的生活經(jīng)驗使得他們對同一首詩往往有著不同的理解。宮皓楠同學生活在城市,她對農(nóng)村的理解來自于書本媒體和老師的講解中,因此農(nóng)村在她的眼中是一個空泛的概念,而武子淳和張寧同學在生活中都或多或少地體驗過農(nóng)村生活,所以在他們的反饋里我們可以看到“汗水”“牛羊”“友誼”等具體的描述,這些體驗來自于他們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
成人本身與兒童就相隔甚遠,兒童與兒童的生活經(jīng)歷、生活環(huán)境又決定著兒童間不同的感受和體驗,如果讓成人來寫鄉(xiāng)村田園印象,我們會寫什么呢?我們看到的“真實”又用什么來做依據(jù)呢?
我們眼中的詩詞意象
蝴蝶對于成年人來說太沒有吸引力,而在兒童的世界里它卻具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古詩詞中常常有“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穿花峽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蝴蝶雙雙入菜花,日長無客到田家”“日長籬落無人過,惟有蜻蜓蛺蝶飛”。在課堂上孩子們圍繞這一意象展開討論,A同學說:從“‘蝴蝶雙雙入菜花”我感受到了蝴蝶的多。B同學說:“它們成群地飛在花叢間采蜜,很美,突出了人的勤勞?!盋同學這時卻說“蝴蝶和雙”不僅是多的,而且還是美好的。你看,他們成雙成對,在傳播花粉,不也象征著勞動人民的勤勞嗎?多么美好和諧,多么幸福的場景。你看,透過他們簡短的對話,蝴蝶這一簡單的意象,在兒童的眼里變得豐富有趣,甚至是帶有一定的生活氣息。
盧梭說過,我們從沒有設(shè)身處地揣摩過孩子的心理,我們不了解他們的思想,而且由于我們始終是按著自己的理解去教育他們。所以,當我們把一系列的真理告訴他們的時候,也跟著在他們的頭腦中灌入許多荒唐和荒謬的東西。盡管我們的課堂正在從“觀教”走向“察學”,但我們不得不思考,我們離真實的兒童到底還有多遠,我們需且行且思且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