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老面饅頭

□王風(fēng)

每當(dāng)聽到街頭巷尾一聲聲“老面饅頭”，我就會情不自禁地回味起母親做的老面饅頭，是那樣地道，是那樣百吃不厭。

我出生在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小山村，只有父母掙工分，所以年年缺糧。后來，分田到戶，多勞多得。勤勞的父母如魚得水，那個干勁呀，真有敢叫日月?lián)Q新天的氣勢！五月的時候，是麥子豐收的季節(jié)，只見父母樂呵呵地拿著鐮刀，收獲著他們的勞動成果。星期天了，我們姐弟幾個，也自告奮勇地參與到快樂的收割中，想象著，麥子加工成雪白的面粉，蒸成饅頭……渾身充滿力量。

麥子加工成面粉后，母親慷慨而激動地提議，今天蒸饅頭吃！聽到這個消息，我們一家個個喜笑顏開，特別是我這個饞貓，立馬一蹦三尺高，抱著母親狠狠地親了一口。我心里像有一只兔子在跳，那個激動，那個興奮吶！

母親吩咐我，到后山去摘發(fā)粑葉子，我飛快地跑到后山，仔細尋找著發(fā)粑葉，顧不上小鳥的歌唱，顧不上野果子的誘惑，顧不上蜻蜓的糾纏，我一門心思地采摘，想著今天要大飽口福，心里的波濤此起彼伏。

回到家，母親忙完了手頭的活，卻沒有立馬和面粉，我迫不及待地催促母親。母親說：“要中午過后再和面，下午氣溫高?！蔽矣行┚趩柿耍遣皇峭砩喜拍艹陨橡z頭！母親摸摸我的頭，安慰我說：“別急，今年小麥豐收了，天天有饅頭吃?！蔽疫@才轉(zhuǎn)怒為喜。母親吩咐我：“你到隔壁王大媽家借老面回來?！蔽胰缫黄バ●R，歡蹦亂跳地跑去借來了。

時間好像故意跟我作對，一上午怎么那么漫長呀！終于吃完了午飯，母親吩咐姐姐洗碗，拿出面粉，準(zhǔn)備和面了。只見她把用水泡好的老面端來，用手捏細，倒在面粉里，母親還特意買回了糖精，撒在面粉里，再不停地倒水和面粉，直到面粉干濕合適，用鍋蓋把面團蓋好，放在灶上有余溫的地方，讓它發(fā)酵。我哪兒也不去了，像一只蝴蝶飛進來飛出去，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著。

下午，母親終于開始做饅頭了。只見她揪下一團面，在手上一捏，再用兩個手不停地搓，一個圓圓的饅頭就成功了，像可愛的小皮球。母親不停地搓，我在一旁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看著一簸箕的饅頭，安安靜靜地躺在發(fā)粑葉上，綠色襯托著白色，真像一個個藝術(shù)品。母親拿來一塊潔白的棉布，蓋好饅頭，繼續(xù)讓饅頭發(fā)酵。

只有我這個忠實的粉絲寸步不離，好像生怕誰搶走了似的，自覺地當(dāng)起了饅頭的保安。夕陽西下了，母親做工分終于回來了。我像一只小鳥撲到母親的懷里，不停地嗔怪母親：“怎么回這晚，不曉得要蒸饅頭呀？”母親親親我的額頭，就開始蒸饅頭了。母親囑咐我燒大火，一鼓作氣蒸熟才好吃，如果火小了，饅頭不會發(fā)泡起來。我努力地完成好自己的使命，將劈柴遞進灶膛，熊熊大火燒得嗶嗶啵啵地響，不一會兒，屋里氤氳著蒸汽，如煙似霧。我仿佛聞到了饅頭的香氣，好奇地問母親：“該不是熟了吧？”母親愛憐地說：“看把你饞的，還沒有到時間，沒蒸熟就揭開鍋蓋，再怎么蒸也熟不了，耐心等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蔽抑缓冒卜值氐却?，大約過了20分鐘吧，母親說該起鍋了。我一下子跳得老高，這一刻終于到了，我睜大眼睛，望著母親揭開鍋蓋，在蒸汽彌漫的鍋里，一個個白白的饅頭像一座座山峰，巍然屹立著。母親趁熱打鐵，將一個饅頭迅速拿出來，首先遞給我，盡管燙得我左手換右手，但我仍然如獲至寶，生怕它掉到地上去了，囫圇吞棗地吃起來。

準(zhǔn)備吃晚飯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得多么開心，多么滿足，就像慶祝一個盛大的節(jié)日。我狼吞虎咽地吃著。母親說：“吃慢點，別噎著，多得很，吃不完?！贝蠹叶夹ξ沂莻€大饞貓。母親顧不上吃饅頭，張家送幾個，李家送幾個，忙得不亦樂乎。聽到鄰居的謝意，母親滿足的臉上泛著云霞一般的光彩。該送的都送了，母親這才坐下來美美地品嘗著辛勤的勞動果實。

母親做的老面饅頭勁道，我嚼出了甜甜的味道，叫人回味無窮！如今母親離我而去了，再也吃不到我心目中的美味——老面饅頭，想念那如白玉般的老面饅頭，更想念會做老面饅頭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