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tǒng)壁畫天然礦物色的研制與運用

文/李佛

中國的顏料加工與制作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顏料根據其質地與性能可分為礦物顏料和植物顏料兩大類。礦物顏料屬于無機性質的有色顏料。大致可以分為天然礦物色、人工礦物色（新巖）、化學合成礦物色、水干礦物色、水性色、金屬色和其它色等。龜茲地區(qū)的石窟壁畫為公元3－14世紀，屬于佛教繪畫題材，其壁畫藝術代表了中亞繪畫藝術發(fā)展的高峰，主要采用天然礦物色繪制，有青金石、綠銅礦、朱砂等。其繪制程序簡單來講是在基礎層上起稿、上色、整體調整、進行復勾，同時有些地方貼金屬箔裝飾。

一、現代技術條件下的天然礦物色研制

目前，雖然我們還不能系統(tǒng)地知曉古代天然礦物色制作的具體過程，但不可否認是以人力為主，將礦物原石敲碎研磨之后，用清水漂洗出不同粒徑大小的顏料，類似的天然礦物色研制方法一直沿用至今。伴隨著科技的發(fā)展，天然礦物色的制作已經從傳統(tǒng)的人工加工轉向機器加工和研制的時代了。

筆者多年來一直從事壁畫臨摹實踐工作，深深感受到了機器研磨時代的到來，將根據自身的壁畫臨摹實踐，談一下研制天然礦物色的基本步驟。筆者現任職于新疆龜茲研究院美術研究所，主要從事龜茲壁畫的臨摹和研究工作，由于臨摹需要大量的天然礦物色，原有的人工勞動不能滿足工作的需要，于是開始采用機器研制天然礦物色。以下為研制天然礦物色的基本步驟：

書法 40cm×40cm 2018年 李佛

手Ⅲ 40cm×30cm 2018年 李佛

手Ⅰ 35cm×60cm 2018年 李佛

手Ⅴ 40cm×30cm 2018年 李佛

1.對礦物原石進行精心挑選。外觀純度高、雜質少的原料是制作天然礦物色的首選，這樣制作出的顏料純度較高，在臨摹壁畫時，也能較好地表現出客觀具體事物的色彩變化。

2.利用粉碎機對原石進行粉碎性的粗加工，因為相貌和外觀好的原石不能確保其內在的品質，如內部夾帶有雜質待粉碎后還要對其進行第二次篩選，為下一步的深加工做準備。

3.借助于球磨機對粉碎后的原石進行進一步的研磨，一般情況下，球磨機中用來研磨礦物色的罐子和珠子都是選用質地堅硬的瑪瑙作為材質，該機的工作原理就是通過球磨機的高速旋轉能使瑪瑙珠與瑪瑙罐發(fā)生碰撞將粉碎后的原石進一步磨細。

4.漂洗顏料。此過程主要是將研磨后礦物色中夾帶的灰塵滌凈，以保證礦物料的彩度及純度不受影響。

5.為了縮短清水漂洗過的礦物色的干燥時間，需將漂洗過的顏料裝入耐高溫的器皿中，置于干燥箱內進行烘干。

6.烘干后的顏料要再次進行分篩，即把篩子按“目數”的粗細不同自上而下依次排列，最上面的篩子中裝入烘干后的礦物色，再運用分篩機的搖晃功能，便可自動地依次分篩出粒徑大小不同的礦物色粉末。通常使用200、250、300、400及500號不同目數的篩子，這就能將一種顏料分離出五種粗細不同的粒徑。篩子的目數越小礦物色的粒徑就越大，其色彩純度也就越高；反之，粒徑越小，其色彩純度也越低。這樣分好的礦物色就可以供繪畫者選擇使用了。

上述天然礦物色的研制過程只是筆者所在單位進行制作的基本方法，本文也只是簡單枚舉了例而已。其他制作方法還會有很多，但制作方法也都是大同小異，其最終的目的，無非是把礦物原石研磨制作成繪畫可使用的顏料，在此不再贅述。

二、天然礦物色在傳統(tǒng)壁畫臨摹中的作用

龜茲壁畫主要是以天然礦物色繪制而成，這就要求我們在臨摹時應該盡可能地使用天然礦物色材料。一方面，運用天然礦物色材料進行臨摹繪制，能夠更好地將龜茲壁畫原作不可重復的獨創(chuàng)性通過質量上乘的臨摹、復制的手段來模仿和再現。另外，壁畫原作和臨摹的繪制程序以及相關技法對于臨摹也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這不屬于本文的論述重點；另一方面，對于絕大多數欣賞者而言，由于壁畫的特殊性，壁畫原作有著不可移動性，壁畫作品在現代社會里若要在普通大眾中迅速傳播，由于并非所有的欣賞者都有機會到石窟寺現場去觀看壁畫原作，大部分普通的欣賞者的審美活動往往只能是借助于臨摹品、復制品來完成。對于那些具有高度文物與藝術價值的藝術精品而言，尤其如此。在此，筆者必須強調一點，臨摹品、復制品絕不等同于贗品，他們之間是有著本質的差別的。

克孜爾石窟前的鳩摩羅什像

石窟內眺望卻勒塔格山

在國內，礦物色被重新認識和應用之前，對于以礦物色為主要表現材料的傳統(tǒng)壁畫的臨摹活動均是以國畫或水粉顏料來進行的，這些顏料因多為化學合成品，其色彩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暗淡甚至變色。由于國畫、水粉顏料的限制，因此很難準確地表現出壁畫原作的形神面貌和風格特征。當然這與顏料本身的限制和時代的條件所限也有一定的關系。以國畫、水粉顏料為主要材料的臨摹學習活動，對于畫家而言是無可厚非的，因為此類臨摹活動對原作大多是取其神意、旨在體驗、重在領悟為學習的目的。然而，從文物保護與研究的角度而言，臨摹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這就要求我們在臨摹壁畫原作時，不僅“貌像”也要“神似”，要“形神兼?zhèn)洹?，這樣的臨摹品才具有更高的研究、傳承、保護文化藝術的多重價值。今天，龜茲傳統(tǒng)壁畫呈現出的“貌像”，當時主要使用的是天然礦物色，由于它的特殊性，其色彩穩(wěn)定持久、不易褪變，所以運用與原壁畫相同的材料進行臨摹才能更好地還原傳統(tǒng)壁畫的原貌，此外，礦物顏料本身所具有的顆粒感特性及呈現出的材質美感也是其它材料不可替代的。

三世三千佛 35cm×60cm 2018年 李佛

具體來講：使用與原壁畫相同的材料臨摹作品，從作品保存的角度講，其顏色能做到經久不褪，并可與壁畫原作的色彩相媲美；從展示的角度看，臨摹品相比原作，其真實度被大大地提高了，可以給觀賞者提供身臨其境的藝術感受。天然礦物色的研制與使用，最大的益處還在于可以與龜茲壁畫原作的色彩進行更方便、更精準的比對，這對可以更好地還原壁畫原作的色彩樣貌，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總而言之，隨著科學技術的迅速發(fā)展，雖然我國傳統(tǒng)的壁畫臨摹中實現了從以國畫或水粉為主向礦物色顏料為主的轉變，礦物色顏料的研制也已經從傳統(tǒng)的人工加工轉向以機器加工和研制為主的時代，并且研制天然礦物色的基本步驟也已經較為完善，但是，未來中國繪畫顏料的發(fā)展仍任重道遠。我們需要繼續(xù)加強對礦物顏料的研究，只有這樣，才能夠研制出更多、更好的礦物色顏料，才能夠在臨摹傳統(tǒng)壁畫時更加方便、精確地表現壁畫原作的樣貌，提升和延伸臨摹龜茲壁畫的意義與價值。

新疆龜茲研究院作為一個以古代壁畫研究為主的科研單位，壁畫的臨摹活動自然必不可少，自制天然礦物色更不可或缺，這對臨摹作品的品質能產生直接的、質的影響。古人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擁有了好的材料，通過臨摹古代精美的優(yōu)秀壁畫作品，我們才能夠深入古代藝術家們的內心世界，體會中華民族的獨特的壁畫文化內涵。畫外的準備工作做足了功夫，特別是天然礦物色的研制對于傳統(tǒng)壁畫的臨摹具有重要的意義，只有對龜茲壁畫材料進行系統(tǒng)深入的研究，才可能在臨摹中順利地運用多種多樣的表現手法，進而研究、臨摹出與壁畫原作更為相近的作品，真正做到中國傳統(tǒng)壁畫臨摹的“形神兼?zhèn)洹?，也只有這樣的臨摹品才具有更高的研究、傳承、保護文化藝術的多重價值，才可能提升和延伸臨摹龜茲壁畫的意義與價值，使中國傳統(tǒng)壁畫的繪制技法及藝術能夠更好地傳承下去，使龜茲文化藝術能夠世代傳承下去?！?/p>

塞外淺春 178cm×96cm 2016年 李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