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武
江有發(fā)的舌頭像涂抹過油一樣,變得輕巧起來。見到熟人,他滿臉堆笑地從口袋里掏出香煙,一根接一根派發(fā)出去。接煙的人,忙不迭問起來。江有發(fā)像見到“粉絲”一樣,敞開心扉毫無掩飾。
正說著手機響起。打電話的人吞吞吐吐地說了大半天,江有發(fā)終于聽明白了兒子江大海昨天進局子了……后天就要當新郎了,怎么就?江有發(fā)臉色驟然大變,就連旁人的招呼他都無遐顧及。
掛掉電話,江有發(fā)騎上摩托車出發(fā)了。江有發(fā)要去找親家公覃德志商量對策。沒料到,覃德志聽了暴跳如雷。可不是嗎?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出亂子,叫他怎么辦?江有發(fā)沒有想到,覃德志的火氣會這么大,便急忙道歉是我教子無方,是我教子無方……
管用嗎?我女兒覃秋燕可是嫁人不嫁神。覃德志把江有發(fā)提上門來的禮品如數(shù)退回。江有發(fā)的臉上卻是紅一陣白一陣,他真恨不得地上有道縫隙鉆進去。
回到家,江有發(fā)扒拉幾口飯又騎著摩托車出去了。還有一天一夜的時間,他認為只要努力去爭取,說不定江大海還真的能得到“恩準”。畢竟這是人生大事呀……
在村口,江有發(fā)被侄子江大峰擋住。江大峰是奔堂弟江大海的婚禮而來。江大峰說,叔,你也別想得太天真了??词厮T口里外都是武警持槍把守,高墻電網(wǎng)。我們想進去,人家可不同意呢。江大峰像迎面給他潑了一盆冷水,江有發(fā)從頭涼到腳,臉色比鍋底還要黑。
不用著急。陳叔騎著摩托車尾隨追上來說,想嫁給江大海的女孩排成長龍,老哥你也別大驚小怪的。這場婚禮,風雨不改。江有發(fā)說。
就怕親家到時搞出大動作,客人面前我們家豈不是丟盡顏面?
陳叔接過江有發(fā)遞來的煙說,你馬上放話出去,說江大?;貋砹?。
要是……沒有什么要是可說的。
結(jié)婚那天,親朋好友舉杯把盞,好不熱鬧。陳叔跟著樂開了懷,這個化妝師,真是技高一籌。陳叔轉(zhuǎn)身往屋外走后,一名醉醺醺的男子來到新郎新娘就餐桌前。醉酒男子左瞄右看之后嚷道,嘻,江大峰怎么又當“新郎”啦……
這話一出,很快引來眾人圍觀。一些好事者跟隨起哄,等著看笑話。
“新郎”新娘很快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心里叫苦不迭卻難以開口。
那是第幾個姑姑?“新郎”知道嗎?
是……見“新郎”吞吞吐吐,覃秋燕插嘴說道。這大喜日子的,你們想干什么?
醉酒男子接過話茬,如果“新郎”是江大海,我馬上更名改姓……
女料客楊玉瑛匆匆找來陳叔,商量應(yīng)對辦法。很快幾名身強體壯的男子扒開眾人,五花大綁把醉酒男子架離現(xiàn)場。陳叔和楊玉瑛站到大廳中央,示意大家安靜一下。陳叔和楊玉瑛像領(lǐng)導(dǎo)者一樣,客人們一呼百應(yīng)。陳叔再次朝眾人掃瞄一眼后,指著新娘覃秋燕問道,請問“新郎倌”叫什么名字。江大海。覃秋燕不遐思索,聲音洪亮。江大海,請你說說新娘叫什么名字?覃秋燕。
陳叔面向眾人問道,大家都聽清楚了嗎?眾人這才陸續(xù)分散離去。
客人散場之后,楊玉瑛的丈夫程春明提著一壺紅薯酒坐到陳叔的身邊。兩人對視過后,昂起脖子哈哈大笑。老哥,我敬您這杯酒。程春明蹺起大拇指說,姜還是老的辣呀。緊要關(guān)頭,老哥您一句話就扭轉(zhuǎn)局面了。
陳叔喝下那杯紅薯酒后,拉開話閘子,我兒子明年就要畢業(yè)了,我不得不這么做呀。陳叔這話,在程春明心中掀起激靈,這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呢。老哥,您沒有喝醉的吧?
陳叔仍在自說自話,讓兒子去南方打工,我就是覺得離家遠了一點。
程春明拍打大腿驚呼道,老哥,您這叫老謀深算,我們這是不謀而合。
陳叔喝下一口酒后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家的孩子應(yīng)該是下個月就技校畢業(yè)了。程春明快言快語道,沒錯。江大海和覃秋燕早就答應(yīng)了,說在汽修廠里給我小孩安排個崗位。
江大海醉酒駕車肇事逃逸,沒有人受傷,半年后就會出來了。他這個汽修廠廠長,相信會懂得做人的。程春明舉起酒杯示意道,老哥,我再敬您一杯。
別急,陳叔說,那里有一只飲料空瓶,你給我裝上一瓶吧!怎么啦,老哥跟我喝酒感覺不痛快?
要不是酒鬼出場,我還不知道如何開口呢。
聽說,酒鬼的小孩因為好吃懶做,江大海就不同意讓他去廠里上班……
陳叔舉起酒杯說道,來來來,別提這事了,我們還是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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