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性耕作的踐行者

徐鋒 劉秀峰

“在南方水稻產區(qū)，我們的機具不但能稻茬種麥，而且能麥茬種稻。原來種水稻是犁、耙、放水、育秧、插秧，我們則水稻旱作，直接播種，出苗后再放水，收了稻子種小麥，收了小麥種稻子，收了稻子不想種小麥，也可以種油菜、小白菜等其他品種，而且能間作套種?！痹邛螛窓C械設備公司的辦公室里，董事長許淑玲正在介紹該公司研發(fā)的“全還田防纏繞免耕施肥播種機”在南方水稻產區(qū)推廣情況，采訪不時被電話打斷，“抱歉，現在是播種季電話多，都是談業(yè)務的。我們最早研發(fā)這款機具，主要是針對北方小麥產區(qū)，最早推廣引用，就是在咱們洛陽市周邊的幾個縣”，許淑玲掛斷電話，喝了口水，繼續(xù)說道。

“整塊地沒有小穗，都是大麥穗”

9月深秋，古城洛陽，秋雨霏霏。在洛陽市孟津縣為民農機服務專業(yè)合作社理事長陳應濤家的地塊上，一臺東方紅拖拉機懸掛著一臺洛陽鑫樂機械設備有限公司的全還田防纏繞免耕施肥播種機，正在收完玉米的田塊上播著小麥，只見作業(yè)機手熟練地調試好機器，裝好肥料和種子，播種機隨著拖拉機突突突一走，種子和化肥就被同時施進地下。

陳應濤做過多年農機手，除了為周邊農戶提供農機服務，他還流轉了1000畝地，用來種玉米和小麥，近幾年來一直采用鑫樂播種機進行免耕溝播?！斑@播種機不光能收了玉米種小麥，還能收了小麥種玉米，谷子、花生、芝麻也行，聯合收割機收獲后，在地面鋪滿大量的秸稈的情況下，一次性完成免耕播種小麥。像這種成片連塊的地。一天能播種100畝，跟原來的旋耕比起來，省時、省力、省錢，原來一畝地犁播要130多塊錢，現在只要50多塊錢，能省80塊錢?！?/p>

陳應濤不但是鑫樂播種機的老用戶，也是許淑玲的老朋友。許淑玲說，小麥免耕機械溝播技術，通過改變播種方式，調整田間布局，并利用配套播種機械，實現全還田防纏繞免耕施肥播種。這得益于鑫樂播種機配備的“圓盤鋸齒開溝刀”和雙腔雙管排種器的巧妙配合。

獲得國家發(fā)明專利的圓盤鋸齒開溝刀，轉動起來，把地面上的秸稈再次粉碎，通過開溝起壟，把耕作區(qū)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壟面，也就是秸稈覆蓋帶，另一部分就是沒有秸稈覆蓋的苗床。“種子在兩邊的凈土上，把秸稈分離在背壟上。這樣就有效避免了吊腳苗和缺苗斷壟的發(fā)生”。許淑玲指著地里的播種機介紹說，“這個雙腔雙管排種器，在溝內凈土上雙行播種，畝播種量與常規(guī)播種量一致。由于田間布局調整了，增加了通風透光，再加上側位深層集中施肥，兩行苗帶共享一行肥料帶，避免了追肥效果差，利用率低，浪費多的缺點，原來一畝地得用三袋肥料，現在一袋就夠了。秸稈覆蓋帶能形成很好的有機肥，真正實現全還田?！?/p>

秸稈覆蓋帶的隔離加大了其兩側的苗帶間距，兩行苗間不爭水肥，能夠均等享用肥料、空氣、陽光，整體上形成了類似邊行優(yōu)勢的環(huán)境。洛陽市農技站高級農藝師周應軍介紹，“溝播小麥通風透光好，蓄水保墑好，整塊地沒有小穗，都是大麥穗?！?而據近幾年陳應濤和其他農戶們的小麥實際測產，畝均增產13%左右，化肥利用率提高30%左右，節(jié)水25%左右。

經過多地的示范應用，鑫樂免耕播種機也從洛陽周邊各縣開始，迅速向國內各省推廣開來，目前，銷售已覆蓋十幾個省區(qū)市。

“圓耕刀是核心技術”

鑫樂的免耕播種機，取代鏵式犁翻耕，免耕播種，動土面積少，有效保留了土壤自我保護和營造機能。2006年，我國保護性耕作首席專家高煥文來鑫樂公司試驗基地考察時，對該機具予以充分肯定，“全還田免耕播種機是一款農機、農藝最佳結合與應用的機具，是符合保護性耕作技術要求的機具，可在全國大力推廣?！?/p>

保護性耕作是近年來我國大力推廣的一項新型耕作技術，它要求采取少耕或免耕方法，將耕作減少到只要能保證種子發(fā)芽即可，要求農業(yè)機械由單純承擔生產任務向承擔生產和環(huán)保任務轉變，被譽為農業(yè)耕作技術的一次“革命”。

許淑玲在研發(fā)免耕播種機之初，就按照保護性耕作的技術要求，對市場上的免耕播種機進行了全方位調研，“傳統(tǒng)的免耕播種機主要采用旋耕法，彎刀攪拌土壤，上面加個播種機，種子落到土里，容易產生吊腳苗，影響產量。只能靠加大播種量，但還是解決不了問題，主要是不能解決通過性，出現壅堵，只能人工清理?！?許淑玲說。

針對這些缺點，研發(fā)團隊逐一分析原因，研究解決方案：為了找到小麥播種苗帶的合適寬度，對開溝刀的夾角一度一度地調試，苗帶距離由10厘米增加到13厘米、15厘米、16厘米，最終確定了最佳寬度；為了解決秸稈的纏繞問題，經歷了無數次失敗后，最終研發(fā)出了帶有鍘草功能的防纏繞“圓盤鋸齒開溝刀”，“這個也叫圓耕刀，一個圓盤上有六把刀，交叉排列，一個外翻，一個內翻，能夠在玉米秸稈直立時直接鍘切粉碎。這是我們的關鍵技術，也是核心技術?！?/p>

研發(fā)過程中，機具要不斷下田試驗，許淑玲專門租了60畝地作為試驗田，經過兩年多的反復改進，2004年，第一臺全還田防纏繞免耕施肥播種機終于研發(fā)成功，并獲得了8項國家使用新型專利。

“方寸見世界，只有每一個零件，每一個步驟都做到位，才能保證產品質量。別看我們公司規(guī)模不大，但有自己的研發(fā)中心，堅持自主研發(fā)，也算是研發(fā)型企業(yè)，”許淑玲語氣中帶著自豪，“由于這款機具較好解決了通過性問題，可以前面開溝、切分，把秸稈粉碎，中間播種施肥。這樣播種的小麥通風透光好，節(jié)約肥量，增加產量，還能一次性完成多道工序，節(jié)省種地成本。節(jié)省成本就是增加利潤啊?！?/p>

第一代免耕播種機研發(fā)成功后，許淑玲和研發(fā)團隊堅持 “一邊研發(fā)，一邊推廣，一邊改進”的理念，研發(fā)出一代又一代的“全還田防纏繞免耕施肥播種機”，在以種麥子為主的播種機基礎上，通過更換排種器，就能滿足不同地域、不同土壤、不同農藝、不同農作物的一次性免耕施肥播種的需要。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最偉大的”

綿綿秋雨中，沿著白馬寺門前的G310國道，向西大約一公里，馬路左側，在巨大的法國梧桐掩映之下，坐落著一家占地面積不大的工廠，工廠的門樓看上去十分樸素，門樓上七個金色大字“洛陽市鑫樂公司”映入眼簾。許淑玲的農機“事業(yè)”就是從這里起步的。

1994年，許淑玲和丈夫抓住浮雕門緊俏的商機，用在洛陽關林市場經營布匹生意積攢下來的3萬塊錢，在白馬寺鎮(zhèn)創(chuàng)辦了一家機械設備廠，這就是鑫樂公司的前身。“當時主要生產浮雕門，賺了些錢，干了幾年后，浮雕門就被淘汰了?！痹S淑玲介紹說， 之后抓住國家扶持畜牧業(yè)發(fā)展的政策機會，轉型生產飼料粉碎機、鍘草機、飼料機等產品，贏得了山西、陜西、河南、河北等省區(qū)的大片市場。但好景不長，這個行業(yè)的景氣引來了盲目跟風，很多小廠一擁而上“街道兩邊以下冒出幾十家工廠”，更有甚者，以次充好低價欺騙用戶。許淑玲的企業(yè)卻堅持以質量求生存，不但贏得了廣大用戶的認可，也為日后積累了發(fā)展經驗。

許淑玲進入保護性耕作農機具領域，不但有現實選擇，也與她自身的經歷密切相關，更是一種關注農業(yè)發(fā)展的“情懷”。

1959年4月，毛澤東提出了“農業(yè)的根本出路在于機械化”。就在這一年，許淑玲出生在洛陽市白馬寺鎮(zhèn)棗園村的一個農戶家庭， 1977年，高中畢業(yè)后到村里的炭黑廠化驗室工作，1989年，炭黑廠由村辦企業(yè)改為私人承包，許淑玲和丈夫選擇了離開，去洛陽關林批發(fā)市場經營布匹生意。在這十多年的時間了，許淑玲可謂親身經歷了中國農業(yè)發(fā)展變化，“80年代末就有了小麥收割機，但大部分老百姓都不接受，寧愿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手工割麥。我是村里第一個使用收割機的割麥人。我認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最偉大的?！痹S淑玲滿懷深情地回憶說。

1999年前后，許淑玲四處考察，尋找新的發(fā)展機會。在一次學習培訓時，結識了國內知名的保護性耕作研究專家、中國農業(yè)大學教授李洪文，李洪文提出的“保護性耕作很好，但是沒有符合相關技術要求的機具，就是一句空話”等論斷，給許淑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暗下決心，一定要研發(fā)生產處最能適應符合保護性耕作的機具。

一個小型的民營企業(yè)，在資金、技術、人才都比較缺乏的情況下去搞農機研發(fā)，困難可想而知。在最困難的時候，洛陽市農業(yè)機械化研究所找到鑫樂公司，想合作開發(fā)一款新型免耕播種機，雙方一拍即合，立即組建了研發(fā)團隊，許淑玲在經歷多次角色轉換后再次進入免耕播種機這個全新領域。“關鍵時刻，總有貴人相助。”許淑玲笑著說道。

“點能帶面，賣出一臺機器就成功了”

農機人不易，女農機人更難。許淑玲在洛陽農機圈內有個“老耐”的綽號，老耐是洛陽方言，大意為意志堅強，百折不撓。農機研發(fā)推廣周期都比較長，能在免耕播種這個農機細分領域堅持多年確實不容易。

第一代免耕播種機研發(fā)成功后，許淑玲先說服身邊的親友試用，如果效果好就幫著做宣傳，如果效果不好影響收成，就包賠損失。這樣逐漸打開了周邊市場。

說起推廣，許淑玲感慨良多，“雖然機具很占優(yōu)勢，國家的有關政策也很配套，但老百姓的工作不是那么好做，接受起來有一個過程，就是磨破嘴皮子，他們也是看看別人種的效果怎么樣再說。先是要讓當地農戶接受這個機具，這需要時間，接受機具進行耕作后，還需要時間，在每一個地方成功推廣機器，至少要兩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許淑玲堅持認為，方寸之間見世界，點能帶面，賣出一臺機器就成功了，我們這機器質量過硬，只要當地農民用了，就離不開”。

鑫樂免耕播種機上市后，不斷遭遇“山寨”問題。山東一家大型機械企業(yè)，看到鑫樂免耕播種機質量和播種效果都很好，就暗中進行了仿制銷售。鑫樂公司知曉后，在通過當地經銷商溝通無效的情況下，起訴了這家企業(yè)，要求對方停止侵權并賠償，“現在判決下來的，對方賠償我們15萬，停止侵權生產銷售，已銷售的要依法收回。”許淑玲說，“原先做小型機器的時候，沒有知識產權保護意識，研發(fā)出來的機器，誰都可以仿造。現在基本上做到了，研發(fā)一個，保護一個，30多項專利就是這么來的?！?/p>

“好的產品質量就是最好的售后服務，沒有過硬的產品，就不要談占領市場，讓每一位用戶都能節(jié)本增產是我們永遠追求的目標?！?為了滿足更多客戶的需求，許淑玲決定在公司穩(wěn)健發(fā)展的基礎上，尋求合作伙伴，擴大企業(yè)生產規(guī)模，“不能把專利都鎖在柜子里，應該讓它發(fā)揮更大作用”。目前，鑫樂免耕播種機的水稻旱作免育秧插秧播種在柬埔寨示范取得成功，公司已經接到柬埔寨方面的項目訂單，“我們也要響應‘一帶一路，走出國門，去占領國外水稻產區(qū)的農機市場。”

走出許淑玲辦公室，天已放晴，工廠院里的銀杏樹下，一排排剛下線的免耕播種機排列得整整齊齊，這些銀杏樹都是20多年前建廠時所植，如今，已白果滿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