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慢（二章）

石桂霞

揚州慢

煙花三月，我未能扁舟，順流而下。

一列綠皮火車，一再晚點，仿佛這樣才能讓一個西北人，領(lǐng)略東南春色；仿佛如此，才能詮釋揚州，一個慢字的理由。

茶花似火，草木滴翠。

細雨薄煙的揚州，當日，正是春分時節(jié)，清冷且寒。

東風不與我便。

街頭巷尾的穿著，宛若到了夢尾，非醒非睡，似春又厚了些，若冬又薄了幾分。

一覺十年，不假。

春天于揚州，的確有些慢了。

慢一些，正好。

把時間拉長，可以不慌不忙，無拘無束，翻閱經(jīng)年，丈量過往。

陸域地理幾何中心，看花燈撥亮月光，聽廣陵之散。

其實，廣陵不散，揚州不慢。

散也好，慢也罷，都是人為的心理需求。

一遇到就要脫胎換骨，一觸目就會驚心……

這么多感嘆，是光陰，在日復一日的行進中，悄悄然，記錄了千年事。

展開折疊的往事，斜風細雨有了，詩情畫意有了，風流才子也有了。

愛揚州，必須找一個離不開的借口。

不然，一轉(zhuǎn)身就是過去。

它放大了我的目標，現(xiàn)實比想象豐滿了N倍。

瘦西湖

臨水照花，以瘦為美。

揚州寬大的掌心，適合瘦美的西子，妙曼娉婷，穿塘而來。

曲線流暢，衣袂飄逸。

婉約玲瓏，清麗娟秀，漢服，唐裝都是很好的裝束。

旗袍在身時，盤扣，滾邊，叉位，施展了柔軟的細腰，窈窕又典雅，時而拱腰成橋，時而曲膝為徑，時而修竹玉立，時而亭外望月。

萬千姿態(tài)，必有萬千寵愛的眼神。

一步之遙，也樂意被她千回百轉(zhuǎn)的小道左右擺渡。

忙于湖光花色的合影者，我不得不抱以怨言：這碧波顧盼，輕履緩步，心生愛意的梅花，迎春，櫻花，月季，清風自來，暗香浮動：何以喧囂，驚動心境的澄明和靜流。

別小看輕薄的光，別小看寒涼的風，它們依梅而立，修竹為笛。

這么多人，這么多腳步，刪除透風的潮冷，視線里，一朵白云，備有良藥，清水含有軟玉。

佇望的五亭橋，小金山，石壁流淙。

二十四橋，水長橋短。

慢一些，再慢一些吧，不必趕在時間的前面。

石階白欄，玉帶飄逸，有牡丹相依，花開富貴。

長度，寬窄，欄柱，臺級，處處都與二十四有關(guān)。

我依欄，等明月升起，玉人吹簫，聽她內(nèi)心的波音，穿過翠柳河堤。

西子，西子，以月為鏡。

月圓為滿，月瘦了，為誰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