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馬 碩
風起。
空中的沙粒一次一次相撞,無休無止。躁動著,摩擦著,結合成為石塊,或崩離成一盤散沙。不由己。
風停。
地上的人們一次一次相遇,無休無止。牽扯著,推搡著,擁抱成為另一個石塊,或背離成另一盤散沙。不由己。
我站在洪荒的盡頭,跳出宇宙,看著時間在葉片的脈絡上緩緩生長。
這片土地的生命,就這樣每天周而復始,重復著最古老的記憶。
“你記住風的聲音了嗎?她可曾記得你?”嘴似的山石,千百年沉默不語。那是被吻過后,不愿遺忘的唇印。
你看——不遠的天邊,山風又起。
無邊的天空下,是無邊的土地。在這片赤黃灼燙的土地上,生活著很多人;正如在深沉黑暗的土壤下,沉睡著很多人。
活著的繼續(xù)活下去,死了的不會永遠死去。而這正是造物的恩賜——將尸骨消磨成,或黑或白的粉末,有朝一日繼續(xù)飲著黃河水,破土而出,生長成又一個干涸而不屈的靈魂。
近夜了。
西北風從五百年前的西伯利亞吹來。黑藍的天幕上,浮著潔白的塵埃;銀河之下,史前的圖騰凍成化石。
生命如時光一般浩瀚。有的來過,有的走了;有的帶來生的渴望,有的帶走一片寂靜;有的鑄造著偉岸拔地而起,有的洶涌著落寞化成紅泥。
黃河始終是那條黃河。
無邊的天空下,是無邊的土地。
無邊的土地上,是無邊的生息。
宇宙貧瘠,并將永遠貧瘠下去。
但從不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