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拉哈爾的漢語教學概述

何美蘭

（河北師范大學國別區(qū)域研究中心，河北石家莊 050024）

1 拉哈爾漢語教學的興起

巴基斯坦的漢語教學開始于20世紀80年代，伊斯蘭堡現(xiàn)代語言學院首先開設了漢語課。拉哈爾的漢語教學始于21世紀初。2013年，李克強總理訪問巴基斯坦時提出中巴經(jīng)濟走廊倡議。2015年，習近平主席訪問巴基斯坦期間雙方正式簽署中巴經(jīng)濟走廊協(xié)議，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從此啟動。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的提出和啟動對巴基斯坦?jié)h語教學起到了催化作用，巴基斯坦年輕人厚望于中國在巴的數(shù)百億美元的投資，認為走廊建設將成為他們未來職業(yè)發(fā)展的巨大機遇，正是出于此因，日益增多的巴基斯坦年輕人把學習漢語當成一生的追求。巴基斯坦興起漢語學習熱潮，并在最近兩年得到持續(xù)和擴展。

拉哈爾在歷史上曾受到來自西亞、中亞多族群、多元文化的洗禮，塑造了拉哈爾人的包容心態(tài)。巴基斯坦獨立后，拉哈爾成為旁遮普省省會，巴第二大城市，人口超過一千一百萬，巴基斯坦的文化名城，工業(yè)、商業(yè)和文化產業(yè)大都市。重要的是，中巴經(jīng)濟走廊的幾個重大工程項目在旁遮普省，其中拉哈爾澄線軌道交通項目就在拉哈爾市內。凡此均促進了拉哈爾漢語教學的開展，漢語教學機構蓬勃發(fā)展，漢語學習氣氛日益濃厚。懂漢語為巴基斯坦年輕人職業(yè)發(fā)展和就業(yè)提供了一個新途徑。

2 拉哈爾的漢語教學概況

拉哈爾的漢語教學大致分為政府和民辦漢語文憑課、大學和中學漢語學科課程、各類社會辦短期漢語班等三類。

2.1 政府和民辦漢語文憑課

旁遮普政府在2016年啟動了22.8億盧比的漢語學習獎學金項目，分期分批向中國高校輸送學生。2016年—2017年，約有345名旁遮普省學生被派往中國諸所大學。比如，2017年11月，旁遮普省高教廳廳長賽義德·拉扎·阿里·吉拉尼（Syed Raza Ali Gillani）為將赴中國河南西亞斯學院、江西理工大學等高校學習漢語的151名巴基斯坦學生舉行歡送儀式。2018年1月，該項目收獲了首批畢業(yè)生66名。這些學生被巴基斯坦駐華大使馬蘇德稱為國家的“資產”，因為他們將在中巴交流，尤其在語言和文化交流中發(fā)揮重要的橋梁作用，為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貢獻智力服務。2018年7月，巴基斯坦伊姆蘭新政府上臺后，實行財政縮減和裁減人員的廉政建設政策，此項獎學金取消。

旁遮普省政府的漢語教學的執(zhí)行依托于該省的官辦和民辦教育機構和組織。旁遮普教育和職業(yè)培訓機構（TEVTA, Technical Education and Vocational Training Authority）于2015年開始漢語教學。漢語教師既有中國公派老師，也有巴基斯坦本地教師。因該培訓機構屬于省政府的一個事業(yè)單位，因此，教師工資由旁遮普政府支付。學生以中學畢業(yè)生為主，他們選擇最多的是三個月的短期強化課，有些還為此而放棄了參加高考的機會。2015—2018年，旁遮普教育和職業(yè)培訓機構共培訓了2700人。值得一提的是，這三年里的漢語課對學生是零收費的。足以證明旁遮普政府培養(yǎng)漢語人才，支撐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并為本地年輕人創(chuàng)造工作機會的政策和決心。據(jù)該培訓機構的校長介紹，畢業(yè)生的20—30%在使用漢語的企業(yè)、公司、教育機構找到了工作，其中以翻譯、導游、教師等為主。

拉哈爾的民辦商會和學校也積極開展?jié)h語教學。拉哈爾中巴聯(lián)合工商協(xié)會自2015年起開辦短期漢語班，只收取微薄的成本費，學員多來自拉哈爾中下等收入家庭。該協(xié)會漢語部還編輯了漢、英和烏爾都三語對照、簡明通俗的教材。拉哈爾中巴聯(lián)合工商學會是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啟動以來建立的許多普通民辦工商和教育機構之一，它不以商業(yè)盈利為目的，而以促進兩國商貿和教育合作為宗旨，此種小規(guī)模、非盈利性民間組織較適合巴基斯坦國情，在中巴教育等民間合作領域有推廣潛力。

2.2 大學和中學漢語學科課程

拉哈爾政府學院大學于2014年開始三個月的短期漢語課，學期三個月，招收社會學生，教學偏重聽說，讀寫內容極少。政府大學的漢語教師既有中國公派老師，也有巴基斯坦本地教師。在語音、漢字、文化教學方面，中國老師勝出一籌，因為他們可以深入其境地解讀漢語語言背后蘊藏的中國文化。在應用本土文化或知識，幫助學生提高學習效率方面，本土教師較受歡迎，因為他們與巴基斯坦學生有高度的文化認同，可以輕松應用烏爾都語和巴基斯坦文化幫助學生接受漢語句法和語法。出于此因，拉哈爾政府學院大學的漢語課由中國老師和本土老師穿插上，以便學生得益于中國教師和本土教師雙方。

旁遮普大學東方學院漢語課始于2008年，是一年的文憑課程，教學目標是HSK1和HSK2，教學內容包括聽說讀寫，但以聽力和口語為主。該院兩個班的漢語課分別由中國教師和本土教師來教。據(jù)該院院長的觀察，巴基斯坦學生較喜歡上本地老師的課，因為本地老師用烏爾都語授課，采用學生從小就接受和習慣了的本土教學法，學生們感到舒適。而在另一方面，跟中國老師上課，首先有語言溝通困難，即便中國老師的英語表達較好，但有些學生來自非英語學校，所以，師生交流肯定不如跟本地老師交流那么順暢。此外，巴基斯坦學生學漢語是為了達到與中國人的基本交流，這與專業(yè)意義上的漢語語言學習有差距。從這個角度講，他們自然選擇從本土老師那里輕松學到所需水平的漢語。因為學生們可隨時根據(jù)自己的需求換班學習，所以通常只有20%的學生堅持全程跟中國老師學，而巴基斯坦老師的班上則保留有80%的學生。還有就是，旁大東方學院漢語課的畢業(yè)生深受巴本地雇主的歡迎，特別是那些與中國有商貿關系的巴基斯坦人的公司歡迎本土教師所教學生，該院漢語文憑有時甚至比孔院的漢語文憑在本地公司更受歡迎。

此類政府和民辦漢語文憑班的開設旨在為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宏大背景下的中巴經(jīng)濟合作單位培訓本地漢語人力資源，學生的直接目標是在中巴合作的相關單位尋求就職機會。因此，這些短期漢語課教學處于初級階段，內容偏重聽、說，目標是可以做基本日常交流，具有明顯的現(xiàn)學現(xiàn)用特點。

漢語教學也已成為拉哈爾的一些大學的學分課，其中包括拉哈爾政府學院大學、旁遮普大學、拉哈爾工程技術大學、拉哈爾商學院等。大學里的漢語課通常給大二學生選修，一學期、50學時和3個學分。漢語語言跟其他專業(yè)學位課程一樣，遵守學校的考勤、測驗、作業(yè)和考試規(guī)章。比如，一學期至少要做三個作業(yè)、三個小測、兩次月考，一次期末考，百分制，50%及格。大學漢語課通常也是初級階段，HSK1的內容，以聽說為主，以拼音為主，稍加漢字和文化教學內容。這類漢語教學雖然不像上述短期漢語班那樣具有明顯的達到基本交流目標的特點，但學生們只滿足于拿學分的現(xiàn)象卻成為大學漢語課的弊端。

在中學漢語必修課教學方面，值得一提的是拉哈爾阿奇森學校。拉哈爾阿奇森學校于1889年由英國人建立，是一所貴族學校，巴基斯坦前總理納瓦茲·謝里夫和現(xiàn)總理伊姆蘭·汗均為該校畢業(yè)生。按照該校的課程設計，每個學生必須選擇英語之外的一門外語。2012年加開漢語，作為初中學生的語言必修課。該校的漢語課有三個班，分別給七、八、九年級的學生開設，也就是說一個學生的漢語學習時間是三學年。阿奇森學校的漢語教師由華裔巴基斯坦人擔任，目前還沒有聘用純本土教師。漢語課使用來自中國大陸的漢語教材。教學內容方面，聽說讀寫，全面發(fā)展。

在本地學校學分學位課程中加入漢語課程，是漢語進入巴基斯坦國民教育體制的重要趨勢，是巴基斯坦?jié)h語教學本土化的表現(xiàn)之一。

2.3 社會辦短期漢語課

拉哈爾有很多各類社會辦短期漢語課。在谷歌搜索引擎中輸入“拉哈爾漢語學習班”，會出現(xiàn)400萬條結果。由于巴基斯坦正規(guī)學校教育的容量有限，成績和費用門檻也較高，競爭十分激烈，因此，課外輔導班和補習班在幫助改善和提高中下層社會的年輕人知識水平方面發(fā)揮著相當重要的作用。2015年以來，許多課外補習班加開了漢語課。這類漢語班低薪聘用本土老師，他們從本地或本土漢語老師那里短期學習過漢語，通常只能聽說，不會讀寫，還稱不上完整意義上的漢語教師。這類“純本土”漢語教學的水平堪憂，但卻在拉哈爾漢語教學中占一定的比例。

由此可見，拉哈爾的漢語教學多樣化，漢語教學的各項參數(shù)水準不齊，但在教學宗旨、教學方法、教師身份，以及學生的學習目的等諸方面呈現(xiàn)臨時應對的特點，并且漢語教學的本土化趨向凸出。

3 拉哈爾漢語教學本土化趨向及其啟示

總體而言，巴基斯坦經(jīng)濟水平發(fā)展相對低下；整體來看，巴基斯坦是一個傳統(tǒng)文化社會。經(jīng)濟狀況和社會文化塑造下的巴基斯坦人的社會心態(tài)、思維方式和行事之道深潛于巴基斯坦?jié)h語教學中，反映在漢語課開設的宗旨和培訓目標與教師的教學方式和手段中，也在學生的漢語學習中有所表現(xiàn)。拉哈爾漢語教學具體有以下幾個特點。

（1）對漢語教學的目標認識不完整，滿足于基本的聽說交流和應對日?？谧g，短期和不系統(tǒng)培訓是漢語教學的普遍共性。

（2）漢語教學內容基本在初級階段，以聽說和拼音為主，認字和寫字的教學比例微小。

（3）漢語師資大致為中國教師和本土教師各半，正在逐漸形成以本土教師為主體的趨向，但兩者的教學方法差異頗大。

（4）學生對本土語言和文化的依賴偏多，對漢語語言和中國文化的深度學習意識感微弱。

（5）漢語教學形式和規(guī)模多樣，水準不一，教學內容、師資、教材等方面目前還看不到統(tǒng)一發(fā)展的跡象。

如上所述，中巴經(jīng)濟走廊能源、道路、工業(yè)園、文化產業(yè)工程在旁遮普省的推進是拉哈爾漢語教學蓬勃開展的客觀背景，對本地漢語人才的急切和巨大需求促使巴基斯坦?jié)h語學習熱潮持續(xù)不減，漢語教學規(guī)模亟待擴展。同時，巴基斯坦政府和教育部門少數(shù)精英已意識到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與中巴合作和交流是一項長期工程，漢語教學也正在逐步呈現(xiàn)納入國民教育體系的勢頭。在這種情況下，漢語教學本土化勢在必行。

巴基斯坦本土漢語教學推廣已近五十年，本土漢語教師也受到來自中國漢語教師的教學技能和方法與中國文化和社會在漢語教學中的功能等多方面的教學培訓。截止到2015年，巴基斯坦有28名本土漢語教師，其中七名在伊斯蘭堡現(xiàn)代語言學院獲得漢語語言學位或文憑。這是巴基斯坦?jié)h語教學本土化的有力證據(jù)。

然而，我們對拉哈爾漢語教學的觀察發(fā)現(xiàn)，巴基斯坦?jié)h語教學本土化的趨向“偏重”，需要正確引導。漢語教學的本土化不是本土語言教學法的漢語翻版，而應在遵循海外漢語推廣的原則下，根據(jù)漢語語言自身的特點，結合本土語言教學手段，在適當發(fā)揮本土文化作用的同時，提高本土漢語教師的中國文化認知力，從而推動漢語教學本土化朝著正確方向發(fā)展。無需贅言，完善巴基斯坦本土漢語教學對于中巴經(jīng)濟走廊建設的順利進行意義重大。

注釋

①一帶一路中國情緣，2019年4月1日《人民日報》第17版（國際），http：//world.people.com.cn/n1/2019/0401/c1002-31005705.html?agt=15438

②Chief Minister Punjab Scheme for Chinese Language Scholarship Phase 4 2019 https：//www.eduvision.edu.pk/scholarships/chief-minister-punjab-scheme-forchinese-language-phase-4-scholar-204

③Pakistani Students Learning Chinese Language Anticipate Job Opportunities under CPEC, January 21, 2018 http：//www.app.com.pk/pakistani-students-learning-chineselanguage-anticipate-job-opportunities-cpec/

④劉飖,米斯巴赫·拉希德.巴基斯坦本土漢語教師概述[J].黃岡職業(yè)技術學院學報,2016,18(2)：4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