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熟

■ 重慶市／殷賢華

那天，我正在超市閑逛，忽然聽到身旁一位大嬸大吼：“放下錢包，抓住小偷！”

超市工作人員和顧客們一下子圍攏過來，那位被稱作“小偷”的光頭小伙慌了，連忙把一個粉色錢包塞到身邊的小女孩手里，尷尬地解釋：“大家別誤會，這錢包是從這小妹妹褲袋里掉到地上的，我撿起來正要交還小妹妹……”

小女孩懵懵懂懂的，打開錢包，見沒有任何損失，笑道：“謝謝大嬸，也謝謝光頭哥哥啦！”

“謝他干啥？”大嬸厲聲質(zhì)問，用手點著光頭小伙的鼻子說，“這小子是我老家鄰村的，他騙得了大家騙不了我！他曾經(jīng)因為盜竊坐過牢，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這重磅消息猶如一枚炸彈，一下子在人群中炸開了鍋。光頭小伙冷汗下來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辯解道：“我確實因為盜竊坐過一年牢，但我經(jīng)過政府教育，已經(jīng)改過重新做人了……我正在努力找工作……我真沒偷小妹妹的錢包……”

“哼，誰信呢？”大嬸嘴角一撇。

“反正我不信。”“我也不太信?！比藗儑\嘰喳喳地議論。

光頭小伙面如死灰，喃喃道：“我離開老家來這里，就是想換個新環(huán)境，就是想重新做人，可走到哪里，大家都不相信……”

看著那個小伙的窘態(tài)，我覺得他有些面熟，靈光一閃，想起一件事。有一次我陪家人逛公園，忽然聽到有人喊“救命”，我循聲跑去，見公園湖里有老人溺水了，一位光頭小伙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跳下水，把老人救上了岸。光頭小伙做完好事，沒留下姓名就走了。

怪不得這光頭小伙有點眼熟，原來是他！我清清嗓子大聲說：“大家靜一靜，這小伙不是小偷，我信！”接著，我把光頭小伙公園救人的事講了一遍。

光頭小伙露出驚喜的眼光，感激地看著我。見還有人半信半疑，我一拍腦袋：“超市不是有監(jiān)控嗎，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堅信這小伙不是小偷！”

超市工作人員這才回過神來，忙去看監(jiān)控，果然是小妹妹的錢包不小心從褲袋里滑落到地上！事情弄明白了，大家一哄而散，各忙各的事。光頭小伙眼含熱淚，握住我的手連說“謝謝、謝謝”，久久不愿松開。

幾天后，我在街角拐彎處，與迎面而來的一位光頭小伙撞個滿懷，光頭小伙連連賠不是。我驚訝地睜大眼睛：“咦，你不是公園里跳湖救人的那位英雄嗎？”光頭小伙靦腆地點點頭。我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位光頭小伙略胖，而超市里撿錢包的那位光頭小伙略瘦，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我到一個新小區(qū)拜訪朋友，看見大門外的一棵枯樹上，長出一大片的新芽，散發(fā)的氣息令人沉醉。我正細細觀賞，門衛(wèi)室里突然跑出一人，與我緊緊握手，原來是超市撿錢包的光頭小伙。他還是略瘦，但精神抖擻，笑容滿面。他自豪地說：“我找到工作了，我是這個小區(qū)的一名保安。謝謝您啊，是您給了我勇氣，給了我希望！”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我本想問問他是否也曾有過下水救人的英雄壯舉，但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我再次抬頭望了望枯樹上的一大片新芽，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