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彪
秋日的午后,大興安嶺地區(qū)首府加格達奇的街道兩旁綠樹成蔭、花草繁茂,太陽慵懶地掛在天空,不甘寂寞地把光芒揮灑在城市的每一片土地上。
完成了上午工作的小李急匆匆往家趕,媳婦打電話告訴他午飯已經(jīng)做好,就等著他回來一起用餐了,他知道如果晚到家一會兒,媳婦都會和他急。
走到了小區(qū)的樓棟門口,發(fā)覺樓道里人來人往的多了許多陌生人,好奇心促使他拉住了一個人,問道:“樓道里怎么這么熱鬧?”
那個人熱情的回答道:“單位的徐姐搬家到這個樓里,我們這些同事是來幫忙搬家的?!?/p>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呢?同事們都很團結(jié)??!”小李好奇地問。
“哦,我們是鐵路車站的,徐姐在車站售票室賣票?!蹦莻€人也是有問必答。
“哦,不打擾了,你們忙,你們忙?!闭f完,小李順著樓梯走到自家門前,打開房門進了屋里。
媳婦在家已經(jīng)做好了飯菜,看到小李回來了,急忙把飯菜端到了飯桌上。小李在衛(wèi)生間里簡單的沖了個涼水澡,渾身清清爽爽地坐在了飯桌旁。
“老公,你知道咱家對面搬進來的新鄰居是做什么的嗎?”媳婦賣著關(guān)子說道。
“知道,是在鐵路車站售票室上班!”小李輕飄飄的語氣回答。
“真神了,你剛剛回來,怎么就知道呢?”媳婦一臉驚訝的問道。
“剛才在樓道里打聽的,他們一個男同事告訴我的,這有什么好驚奇的?!毙±钜桓币姽植还值哪?。
“咱們和她家一個樓道對門住著,以后可得搞好關(guān)系,逢年過節(jié)火車票不好買,我們有用到人家的地方呢!”媳婦帶著功利性口吻說道。
“快點吃飯吧,吃完了,咱倆去你媽家看看!”聽著媳婦這樣說話,小李趕緊打斷她的話語快速吃起飯來。
“珰,”門口傳來了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
“來了,來了”,小李媳婦走到門口,打開了屋門。
“您好,我是你們對門新搬來的鄰居,我姓徐?!闭驹谛±钕眿D對面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喲,徐大姐,快請屋里坐,”小李媳婦熱情地讓著。
看到小李媳婦這么熱情,徐大姐趕緊推脫著:“不了,不了,家里現(xiàn)在亂亂的,我得回去收拾收拾,我來就是認認門,咱們以后就是鄰居了,要互相多關(guān)照?。 ?/p>
“一定的,一定的,徐大姐?!毙±钕眿D熱情地回答著。
自從小李媳婦知道新搬來的鄰居是在車站售票室上班后,她就有意識的對這個鄰居關(guān)注起來,小李也從媳婦的口中知道了徐大姐的許多事情:這位徐大姐的老公也在鐵路上班,不過單位是在沿線的一個小站,聽說還擔(dān)任副站長,大約一個禮拜才能回家一次。有一個年齡不到五歲的小男孩,還在上著幼兒園,徐大姐每天都得接送。老公在外地通勤上班,日常也幫不上徐大姐什么忙,這個家基本上全靠徐大姐一個人支撐著。聽到了這些,小李心中感慨,生活中的徐大姐也真是不容易呢!
一天傍晚天氣出奇的熱,吃完晚飯小李媳婦提議,屋里悶熱悶熱的,去西小河那邊知青廣場吹吹風(fēng),小李也是熱得難受,欣然接受了媳婦的建議,倆人慢悠悠散步來到知青廣場。知青廣場是當(dāng)?shù)卣刂友匦藿ǖ囊惶幮蓍e場地,小城的人們閑余時間都喜歡到這里來散步、遛彎、跳廣場舞和進行其他娛樂活動。到了知青廣場中央,小李媳婦摩拳擦掌準(zhǔn)備加入到廣場舞隊伍中。忽然一陣狂風(fēng)吹來,小李抬頭看看天空,發(fā)現(xiàn)從西邊飄來大片黑色的云朵,趕緊拽著媳婦回到了家中,關(guān)緊門窗。望著外面烏云壓頂?shù)奶炜?,小李和媳婦說,今晚上這雨不能小了,說著話的功夫窗外大雨就下了起來,豆粒大雨點打得玻璃啪啪直響,一會兒功夫,小區(qū)地面就積起了片片水洼。
半夜時分傳來了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小李急忙下床打開了房門,看到是鄰居徐大姐披頭散發(fā),懷里抱著孩子站在了房門口。
“孩子這是怎么了,徐大姐?”小李急忙問道。
“別在門口說話,快點讓徐大姐和孩子進屋?!毙±钕眿D在旁邊說道:
“孩子不知道怎么了,晚上就不怎么愿意吃飯,半夜孩子直哭,摸摸額頭燙得厲害。”徐大姐焦急的語氣說到。
“趕緊上醫(yī)院吧,小李你抱著孩子,咱們陪著徐大姐一起去!”小李媳婦看到這種情況急忙說。
“趕緊,趕緊,咱們現(xiàn)在就走,”小李隨手接過徐大姐手中的孩子說道,小李媳婦順手拿過一件上衣披在了小李的身上。
三個人頂著風(fēng)雨,踩著地上的積水急匆匆地走出了小區(qū)的門口,在大街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師傅,去加區(qū)醫(yī)院,”小李大聲朝著司機師傅喊道。
上了車,三個人像被雨水澆透的落湯雞,顧不得整理自己的衣褲,一個勁兒地催促司機師傅快點開。徐大姐頭部緊緊貼在孩子的臉上,一個勁兒地直抹眼淚。
“徐大姐,怎么不見孩子父親陪著去醫(yī)院?”小李的媳婦問道。
“他在單位上班呢,已經(jīng)連續(xù)一段時間沒有回家了。”徐大姐抬起頭回答道。
“孩子都有病了,還要去上班,上班重要還是孩子重要?”小李媳婦不滿的口氣說道。
“他們單位正在搞‘三線建設(shè)’,他是副站長,必須盯控在現(xiàn)場,沒有時間回來?!毙齑蠼銦o奈地說。
“我了解你們鐵路工作,半軍事化單位,崗位作業(yè)標(biāo)準(zhǔn)高。聽說今年路局還給你們職工辦十件實事呢?”坐在副駕駛座位的小李回頭說道。
“是啊,路局職代會上明確提出打造命運共同體建設(shè),把提高職工工資收入當(dāng)做十件實事之首?!毙齑蠼懵牭竭@里不由自主地回答說。
“嗯,我們單位很多人也都知道這件事!”小李媳婦接著話茬。
“就是有一點,鐵路職工通勤太辛苦了,”小李插嘴說道。
“現(xiàn)在路局非常重視我們基層職工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需求,也在積極幫助解決這些困難。我們基層職工就算苦點、累點都不算啥,我們自己都能克服!”徐大姐發(fā)自內(nèi)心感慨地說。
出租汽車風(fēng)馳電掣般奔跑在空曠的大道上,車?yán)锏娜艘贿吜闹贿叞矒嶂齑蠼愕暮⒆?。車子一轉(zhuǎn)彎,眼前出現(xiàn)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大門口橫梁上面鐫刻著四個燙金大字“加區(qū)醫(yī)院”。
看到加區(qū)醫(yī)院四個字的門牌,小李激動地喊道:“到了,到了,加區(qū)醫(yī)院到了?!?/p>
下了車小李接過徐大姐懷抱中的孩子,急急忙忙地跑向醫(yī)院急診室,邊跑邊喊:“醫(yī)生,醫(yī)生,快,有急診?!?/p>
聽到喊聲,門診急診室的門“吱啞”一聲打開了,隨后走出了一名男醫(yī)生,沖著跑動著的小李喊道:“快來,到這里來?!?/p>
奔跑著的小李有了方向,使足勁兒沖向了男醫(yī)生,“醫(yī)生,孩子,看看孩子?!?/p>
“把孩子放在床上,”男醫(yī)生急切地口吻命令道。
這時徐大姐和小李媳婦也進了醫(yī)務(wù)門診室,徐大姐聽到醫(yī)生的話語趕緊走上前,把孩子抱在了懷中。
醫(yī)生靠近徐大姐,目視觀察了孩子一會,拿出一只體溫計交給了徐大說:“放到孩子腋下?!毙齑蠼憬舆^體溫計趕緊塞在了兒子的腋下。
一會兒,醫(yī)生看看了體溫計的溫度,又用手摸摸孩子的額頭說:“孩子這是發(fā)高燒,先點些退燒藥,早上再做些病理檢查,確定發(fā)燒原因?!闭f完醫(yī)生給護士下了醫(yī)囑,護士忙前忙后一會兒就給孩子扎上了點滴。
看到用著藥的孩子紅紅的臉龐逐漸恢復(fù)了原色,徐大姐和小李兩口子算是放下心來。此時的徐大姐這才想起應(yīng)該感謝鄰居兩口子來,“真是謝謝你們兩口子,孩子病成這樣我都急的不知所措了,”“都是鄰里鄰居的,和我們不用這么客氣,”小李媳婦說,“你看,深更半夜的把你們折騰來一趟醫(yī)院,真是過意不去。以后我會好好感謝你們的,這都快天亮了,你們小兩口快回家休息一會兒吧,還要上班呢。”徐大姐關(guān)切地說。
“那你自己陪著孩子,能行嗎?”小李媳婦關(guān)切地問道,
“沒關(guān)系,早上孩子爸下班如果能趕回來,他來替我,我再去上班?!毙齑蠼阏f道。
“我看今晚這樣吧,我陪著你和孩子,小李早上去上班,讓他先回家休息休息”,小李媳婦說道。
“這怎么好呢,還得麻煩你。”徐大姐略帶歉意的口氣說著。
“就這么定了,小李你回去吧,我和徐大姐陪著孩子,馬上天就亮了?!毙±钕眿D不容分說地把事情決定下來。
晚上小李下班回到家,看到了媳婦。小李媳婦把他走后的事情全盤道出來。孩子的病情穩(wěn)定下來了,徐大姐的老公依然沒有趕回來,單位正在忙于進行“三線建設(shè)”,單位實在抽不出人來。她老公委托自己的姐姐來替換徐大姐,徐大姐也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單位上班。
斗轉(zhuǎn)星移,季節(jié)眨眼轉(zhuǎn)換到了冬季,山城新年的腳步越走越近了。人們也一改“貓冬”的習(xí)慣,有事沒事的都要上街逛逛,街上的人也明顯比往常多了起來。節(jié)日氣氛逐漸濃厚起來,人們開始忙忙碌碌置辦起年貨來,老百姓都在攢足勁兒準(zhǔn)備過一個紅紅火火的大年。
一天,小李媳婦高興地和小李說:“今年春節(jié),爸媽打算來咱們這里過年,咱們多多采買些年貨?!?/p>
“好啊,爸媽能來咱倆這過年,我又能吃上咱媽包的水餃了。還記得第一次去你家,頭頓飯你媽就給包的水餃,那滋味別提了,就是一個字,‘美’?!毙±蠲雷套痰鼗匚吨?,末了還吧嗒一下嘴,感覺像是又品嘗到了一次美味。
“可是我媽說過完年就得回去,不能在咱們這多待?!毙±钕眿D惋惜的口氣說道。
“過年的時候是春運,那個時候車票不好買,讓爸媽多待幾天,過完正月再回去,到時候出門的人少了,車票也好買了。”小李很想挽留。
“車票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想過了,和徐大姐說,她不是在車站售票室工作嗎,近水樓臺先得月,她一定能買到?!毙±钕眿D非常有把握地說道。
“對啊,買票的事就委托徐大姐,這事你來和徐大姐說。”小李高興地說。
“好吧,我覺得這事一定準(zhǔn)成?!毙±钕眿D非常有把握的說著。
一天午后,吃完午飯的小李兩口收拾完碗筷躺在了床上,準(zhǔn)備美美的睡一個午覺,好把早晨早起的困覺補回來。一會兒睡得香甜的小李被媳婦推醒,你聽:“是不是隔壁徐大姐的孩子在哭?”小李起身將耳朵貼在墻上,仔細的傾聽,果真是隔壁徐大姐的房屋里傳出了哭喊聲:“媽媽,媽媽,你在哪里?”
“好像徐大姐的兒子在哭,我們過去去看看吧?!毙±罱ㄗh道。
“走吧,咱們?nèi)タ纯?,”小李媳婦披衣下床和小李一起來到隔壁徐大姐的屋門口。小李敲了敲防盜門,聽到屋里孩子的哭聲由遠及近,最后停到了門口,“孩子我是你隔壁的李叔叔,你打開門好不好,”小李朝著屋里喊著話,“咔嚓”一聲門響,接著防盜門打開了,露出了一個小腦袋,隨后朝著小李媳婦喊道:“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小李媳婦走上前,抱起了孩子,問道:“媽媽干嘛去了,”孩子不回答,就是一個勁兒的哭喊著要媽媽,倆人一商量,決定把孩子抱回家等徐大姐回來再說。
時間在漫長的焦急等待中緩緩而行,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正在哄著孩子的兩個人趕緊打開了房門,一看是徐大姐風(fēng)塵仆仆地站在門前,頭發(fā)上、大衣上還殘留著一些雪花。
“徐大姐,你這是干什么去了?”小李媳婦邊幫徐大姐撲打著雪花邊問。
“買車票去了,你們父母回家的車票我買到了,”徐大姐高興地舉著火車票說道。
“啊,徐大姐,把孩子一個人扔在家里,就是為了給我們?nèi)ベI車票嗎?”小李媳婦吃驚地問道。
“孩子,對了孩子,我得回家看看孩子?!甭牭叫±钕眿D提起孩子,徐大姐趕緊把車票往小李媳婦手中一塞,急忙扭頭要往家里去,
“哎,哎,徐大姐,孩子在我家呢,”小李媳婦看到徐大姐要走,急忙喊道。
“哦,孩子怎么去了你家?孩子鬧了吧?我看孩子午覺睡得挺好的,就想趁著中午的功夫去售票室把車票買回來,”徐大姐有些內(nèi)疚地說。
“徐大姐,你告訴我們一聲,我們自己去排隊買票,你看你把孩子一個人扔在家里,如果孩子出點事,我們都成千古罪人了?!毙±钕眿D有些內(nèi)疚。
“什么?現(xiàn)在還用排隊買票,你們兩口子的觀念真是‘奧特’了,告訴你們吧,現(xiàn)在鐵路已經(jīng)推出網(wǎng)上售票,電話訂票,自動售票機取票業(yè)務(wù)了,排隊買票早已成為歷史了,我這是電話訂的車票,然后去售票室取的。”徐大姐有些略微調(diào)侃的口吻說道。
“現(xiàn)在買票已經(jīng)這么方便了?以前聽單位同事談?wù)撨^,沒想到真是這么便捷??!早知道這樣,我們兩口子自己買票多好,還麻煩你跑一趟?!毙±钕眿D有些不好意思。
“這不,平常都是大姐麻煩你們,你們用著我了,我就好事做到底,把車票給你們?nèi)』貋?,也好讓你們放心,也讓大爺、大媽放心?!毙齑蠼阏Z氣真誠的說到。
“大姐想的真是周到啊,我爸媽知道回程的票已經(jīng)買好了,他們一定很開心,”小李媳婦高興地說。
“對了,大爺、大媽到家后一定通知我啊,我要請他們上飯店搓一頓呢!”徐大姐笑呵呵地說?!吧巷埖?,上飯店嘍,我要去飯店吃好吃的嘍!”一聲稚嫩的聲音傳來,不知何時徐大姐的孩子已經(jīng)站到了他們面前,看到了徐大姐望向自己的目光,孩子張開小手朝著徐大姐撲去。
“好啊,等著爺爺、奶奶來了,我們和寶寶一起去飯店吃好吃的!”徐大姐抱起孩子快樂地說,隨著徐大姐的語音落下,客廳里的人們一起歡笑起來。
窗外,山城午后的暖陽,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毫不吝嗇地將溫和、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上的玻璃投射在客廳里,也投射到了每個人的身上,陽光照射下的屋中一切顯得是那么溫馨,又是那么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