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學

■ 符浩勇

高考發(fā)榜，喜報貼在縣教育局樓前的櫥窗里。

春瑜擠在探望的人群中，終于看到榜上自己的名字，同時還看到一個親切的名字，而且院校同是一所學府。然而，她始終搜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當年中考發(fā)榜時，春瑜也像今天一樣，仰頭看著那張大紅的海報，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沉下去時，擠在她前面的一個瘦弱的鄉(xiāng)村女孩，驚叫著：“找到啦，找到啦！我考上了！考上了！”聲音像一根針刺在她心上。她記下了女孩的面容，帶有自信，還淺淺含笑。

高中開學時，春瑜才知道那個鄉(xiāng)下女孩有一個詩意的名字叫秀水，是為數(shù)不多以優(yōu)異成績考進縣重點中學的同學之一。

春瑜同秀水同班，她雖然不是考進來的，但學校每年都招擇校生，由家長給學校自愿捐款，再比較一下考試成績，就可進來了，當然錄取的因素偏重于前者。春瑜入學前，在銀行供職的父親帶著她去見校長，說了一大籮筐助學扶教的話，校長咧嘴露牙哈哈大笑，終于答應了。

秀水學習很刻苦，成績在年級里也是拔尖，當年就獲得縣里獎學金。她駝背的父親不時從鄉(xiāng)下送米來，他并沒有像別的家長找到班主任一坐就是老半天，而是在教室里喃喃地叫著秀水那不悅聽的乳名，惹得班上同學都掩嘴偷笑；到了送別時，秀水狠狠地兇了大家一眼，大家才慌張地扭開臉或低下頭。

高二第二學期，春瑜的學業(yè)成績仍徘徊不前，或許是初中時基礎差，課程跟不上，學習很吃力，她幾乎要窒息了。她心神恍惚，去找班主任，卻意外見到秀水低著頭，用手揉搓著發(fā)皺的衣角，在和班主任談話。

春瑜不知道秀水剛剛說過的話：“老師，我想退學，弟弟今年也要考初中了，家里窮，爹說供不起兩人讀書……”

春瑜進去，不顧班主任疑惑地盯著她，苦著臉說：“老師，我想退學，我實在學不進去，我?guī)缀跻罎⒘恕?/p>

班主任睜大眼睛看著她倆，半晌沒有說一句話，最后只讓她們再一次重復自己退學的理由，就讓她們走了。

……

一直到錄取通知書發(fā)放，春瑜都沒有見到秀水的身影，她知道秀水一定是因為昂貴的學費發(fā)愁了。她決計要到鄉(xiāng)下尋秀水去，她不明白是怎樣的力量支使她這樣做。

春瑜像姐妹般拉住秀水，告訴她高二時自己沒有退學的理由：“那時，你是經濟條件不好才退學，我條件好怎能退學呢？不過，你最終為什么沒有退學呢？”

秀水想了想，說：“你是學不進去，才要退學。我學習成績還不錯，更不該退了……”

（責任編輯 尹利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