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碗荷包蛋

作者：陳 悅

學(xué)校：江蘇省鹽城市新豐中學(xué)

“當(dāng)我在夢中看見你，你轉(zhuǎn)向我，一根手指貼在嘴唇上，揚(yáng)起眉毛微笑，然后你繼續(xù)輕盈漫步，穿越那被忽略了的月照著的房間，我忽然明白，這即代表我的生活?！?/p>

天還是灰蒙蒙的，偶爾傳來鳥雀清脆應(yīng)和似的啼叫，天才清明了些。臥室門沒關(guān)緊，客廳的燈光便擠著門縫涌了進(jìn)來，接而化為閃閃爍爍的光霧，向四周陰暗的地方浸染。悄然起身，摸索著尋找分居“兩地”的拖鞋，穿好推開了臥室的門。

“起來了？收拾收拾自己，來吃早飯?！蹦赣H背對著我，卻并沒有回頭。她的頭發(fā)散亂地披在肩上，頭頂上的幾撮碎發(fā)頑皮固執(zhí)地立在頭頂。母親不斷翻炒著，右手拿著鍋鏟前后游弋，冷清的家中變得熱鬧起來了，爐火深沉地低吟，油與煙碰撞而發(fā)出的“嘶嘶”聲，以及在一瞬間噴涌而上的濃濃水汽，模糊了現(xiàn)實與夢幻的界限。

一碗白粥，一袋榨菜，簡樸卻能使千里之外的游子回憶到家的溫暖，可是我心里卻閃過一絲失望：這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到有些心酸。我攪了攪，遲遲不肯送入嘴中。

“來來來，今天的大菜！”母親神神秘秘地從廚房里端出一個小碟子，欣喜如煙花迸濺般在我心中炸開，是我最喜歡的泡芙，還是我前幾天提過的蛋糕呢？我笑了，母親也笑了，眼角的皺紋也樂了。我迫不及待地接過碟子，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原來竟是荷包蛋——我最討厭的荷包蛋。潔白柔嫩的蛋清和金燦燦的蛋黃，還被母親用模子固定成了心的形狀。我皺著眉頭盯著母親：“媽，你不知道我最討厭吃荷包蛋了么？”

媽媽愣住了，手尷尬地舉在胸前：“可是雞蛋對身體好呀……”

我將碟子向桌上一扔，打斷了母親的解釋，荷包蛋被我無情地甩到了桌上，未煎熟的蛋黃流淌開來。“你一點都不懂我！”我委屈地沖進(jìn)房間，拿起書包就往門口沖。

母親沒有怒斥我，只留給我一個背影，那憔悴沉默的婦人的身體，不必說一句話，那委屈、無助和悲傷便像河水一般地流了出來，如同一本翻開的大書讓人看得明明白白。她回頭深深地、慢慢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轉(zhuǎn)過身去，肩膀微微發(fā)抖。

我甩手，門“嘭”的一聲，隔斷了屋里屋外。

夕陽在天邊伸展，遠(yuǎn)處飄來一縷琴音，是誰在無月的夜晚分享我的孤獨？突然屋中的一角亮了，發(fā)出幽幽白光。是母親的手機(jī)，想必是她走得太匆忙忘帶了。我解鎖了母親的手機(jī)，密碼極好猜，是我的生日。只見母親主頁上全是關(guān)于烹飪的軟件，我驚異，隨意點開其中一個軟件，保存著各種各樣制作早餐的方法，其中置頂著一篇文章：一天一個雞蛋，對孩子一生有益……文章最后母親用紅字備注——多給女兒吃雞蛋，少買垃圾食品。

我的心被黑暗中的一雙大手攥住，喉嚨干涸如荒漠。原來，原來母親什么都懂，她只是裝傻，來維護(hù)一位母親最原始的愿望，來守候一段最美好的年華。

我雙手顫抖著想給母親發(fā)一條短信，內(nèi)容輸了一遍又一遍，刪了一次又一次。我不知該如何開口，如何為我那幼稚的行為找托詞，無數(shù)句道歉的話語最后全化為了我的心愿：“媽，明天早餐我想吃您做的荷包蛋！”

“我想扯下一塊星光，再把圓圓的月亮摘下來煎成溏心荷包蛋，統(tǒng)統(tǒng)盛進(jìn)云朵和霧氣編織成的碗里端給你?！?/p>

原來幸福就是可以不用著急起床，而是能躲在被窩里傾聽著媽媽輕手輕腳地忙碌，不一會荷包蛋的香味彌漫了整個房間。

點評：通過媽媽做的營養(yǎng)早餐，和孩子從失望到內(nèi)疚的情緒轉(zhuǎn)換，作者成功塑造了一次愛的沖突與和解。作者的本意應(yīng)該是提醒更多的孩子，看到并看懂父母之愛，愛之深所以才為之計深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