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中的紅軍：“革命理想高于天”

劉明鋼

85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長征，歷時之久、行程之遠、敵我力量之懸殊、自然環(huán)境之惡劣，在人類戰(zhàn)爭史上極其罕見。研讀長征的歷史，人們常常會問：是什么力量把成千上萬的熱血青年聚集在一起，他們明知征途有艱險，卻毫無畏懼，萬死不辭，前仆后繼地奔向一個目標？

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指出：“長征是一次理想信念的偉大遠征。崇高的理想，堅定的信念，永遠是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政治靈魂。中國共產(chǎn)黨從成立之日起，就把共產(chǎn)主義確立為遠大理想，始終團結(jié)帶領(lǐng)中國人民朝著這個偉大理想前行。黨和紅軍幾經(jīng)挫折而不斷奮起，歷盡苦難而淬火成鋼，歸根到底在于心中的遠大理想和革命信念始終堅定執(zhí)著，始終閃耀著火熱的光芒?！?/p>

崇高理想，堅定信念，是凝聚人心、催人奮進的偉大旗幟，是戰(zhàn)勝困難、贏得勝利的力量源泉。正如《長征組歌》里的那句歌詞“革命理想高于天”。

一

中國工農(nóng)紅軍基本上由兩個階層組成：一是受過系統(tǒng)的革命理論教育，甚至有在國外留學的經(jīng)歷、懂得一兩門外語的政治軍事精英;二是來自中國社會底層、大字不識的赤貧農(nóng)民。雖然來自社會的不同階層，但是紅軍指戰(zhàn)員都懂得，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使工農(nóng)蘇維埃的陽光普照整個中華大地。為工農(nóng)大眾而戰(zhàn)，為中華民族而戰(zhàn)，為共產(chǎn)主義而戰(zhàn)，已經(jīng)成為廣大紅軍將士的共同信念和自覺行動。為了實現(xiàn)理想和信念，他們可以無私地奉獻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中央紅軍渡過大渡河后，通過敵人封鎖的林華坪時，遭到國民黨軍機的轟炸，警衛(wèi)員飛身撲向毛澤東，胡昌保腹部中彈。毛澤東和醫(yī)生一起為他包扎，但胡昌保已經(jīng)氣息微弱。毛澤東抱著這個不滿18歲的小紅軍說：“會好起來的，我們抬著你走?！焙Ｕf：“主席，我覺得血都流進肚子里了。我沒什么牽掛，主席多保重?！毙〖t軍胡昌保死在了毛澤東的懷里。毛澤東的機要秘書黃有鳳說，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毛澤東流淚。在工農(nóng)紅軍的隊伍中，無論是政治軍事精英，還是不識字的紅軍士兵，官兵如同一人的根本是他們都堅信自己是一項偉大事業(yè)的奮斗者。

參加過長征的老紅軍羅青長在回憶文章中寫道：和我同班的一個小伙伴，生性活潑，平時總愛張著嘴樂，我們叫他“叉口”。過草地時，由于饑寒交迫，他倒下去了。臨犧牲前，他拉著我的手說：“羅青長同志，我不行了，你們?nèi)グ鸭t旗插遍全中國吧！”幾十年來，這句話始終縈繞在我的耳邊，一直在激勵著我，鞭策著我。

為了實現(xiàn)理想和信念不畏巨大的犧牲，長征就是歷史上這樣一項罕見的軍事行動。

中央紅軍突破臘子口后，在甘南，紅3軍團軍團長彭德懷受命擔任陜甘支隊司令員。這位紅軍將領(lǐng)潸然淚下，說：“三軍團從第一次反‘圍剿的幾萬人，現(xiàn)在只剩下兩千人了……剩下的全是精華，是中國革命的希望?！?/p>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主力8.6萬余人踏上征途，到達陜北吳起鎮(zhèn)（今吳旗）時僅剩7000多人。1935年3月，紅四方面軍近10萬大軍開始西渡嘉陵江，到達甘肅會寧時只剩3萬多人。

后來，毛澤東在中共七大上講話時說：“從古以來，中國沒有一個集團，像共產(chǎn)黨一樣，不惜犧牲一切，犧牲多少人，干這樣的大事?！?/p>

一支平均年齡不足25歲的隊伍，面對千難萬險而無所畏懼，因為這支隊伍每個人的心中都憧憬著絢麗的理想之夢，因為帶他們沖鋒的是共產(chǎn)黨員和紅軍干部。聶榮臻元帥曾說：紅軍打仗打的是干部，打的是黨團員。每打一仗下來，黨團員負傷之數(shù)，常常占到傷亡數(shù)的25%，甚至50%。

在長征途中，黨和紅軍的各級領(lǐng)導和指揮員，與普通戰(zhàn)士同甘共苦，生死相依;很多領(lǐng)導干部和共產(chǎn)黨員以身作則，沖鋒在前，戰(zhàn)死沙場。每次有戰(zhàn)斗任務，戰(zhàn)士們紛紛請戰(zhàn)，共產(chǎn)黨員更是搶在前面。在強渡烏江的戰(zhàn)斗中，組織尖兵隊。15個名額，全團幾乎人人搶著去。三連連長毛振華直接找到團長耿飚請戰(zhàn)。

耿飚說：“看看，又來了，我不是講過嘛，這個任務非同小可。”

毛振華問：“那為什么不讓我去？”

耿飚說：“毛伢子，這可是鳧水過江，不同于地面作戰(zhàn)?！?/p>

毛振華一聽，當場把衣服脫了，跳到冰冷的江水中，扎兩個猛子給耿飚看。

正是黨員干部這種沖鋒在前、吃苦在先的作風，激發(fā)了戰(zhàn)士們的極大斗志和勇氣。在當時國內(nèi)的所有軍隊中，紅軍軍心之團結(jié)和士氣之旺盛無疑是首屈一指的。

二

長征是什么？有位學者這樣概括：長征是為了傳播理想而進行的偉大遠征，千萬民眾跟著共產(chǎn)黨人穿越中國國土，他們堅信路的盡頭就是一個嶄新的中國，到那個時候，普天下的勞苦大眾都能過上與蘇聯(lián)人民一樣的幸福生活。

1935年1月，紅軍打下遵義，為了爭取一段較為安定的時間，攻占了桐梓。桐梓是古代傳說的夜郎國的都城，是貴州“土皇帝”王家烈的老窩。桐梓人在貴州軍閥部隊中當官的特別多，因此，桐梓的洋樓比別的城市多。遵義沒有電燈，而桐梓卻有，還有一個小發(fā)電廠。攻占桐梓后，紅軍的每個排都被安排駐扎在一座小樓里。戰(zhàn)士們樂壞了，這里看看，那里摸摸，許多戰(zhàn)士是第一次看到電燈，感覺特別稀奇。

楊成武為了讓全團開開眼界，看看“電”是怎么“放亮”的，就與電廠老板聯(lián)系，協(xié)助他們把被國民黨軍破壞的電廠恢復發(fā)電，紅軍戰(zhàn)士還為電廠運來了煤。電廠發(fā)電了，電燈亮了，戰(zhàn)士們受到一次具體的理想教育。

三

紅軍長征翻越了20多座高山，其中的數(shù)座位于世界屋脊且終年積雪;渡過了30多條河流，包括世界上最險峻湍急的峽谷大江;走過了世界海拔最高的濕地，面積幾乎與整個法國相當。更重要的是，紅軍很多時候處在數(shù)倍于己的敵軍的圍追堵截之中，平均每三天就要發(fā)生一次激烈的戰(zhàn)斗。然而，再困難、再艱苦、再危險，也沒有動搖他們對理想信念的執(zhí)著追求。

中央紅軍搶占金沙江皎平渡口后，為了搶奪瀘定橋，干部團一天一夜急行軍120多公里，令人難以置信。總參謀長劉伯承說：“干部團一天走兩百里的路程，又是黑夜，又是難走的山路，還有敵人。一個人怎么能一天走這么遠的路呢？他們走到了，而且還打了勝仗?！?/p>

12歲參加紅軍的丁德山說：長征途中，我先后負了12次重傷，有肩膀、腿被打穿的，也有腸子被打出來的。孩子們問我為什么受這么多傷，我說，那是因為我打仗不怕死。我沒有“李云龍”的本事，我就是想，你能走，我也能走;你不怕死，我更不怕死。所以我特別能吃苦，能挨餓，能戰(zhàn)斗。

在共和國開國將領(lǐng)中，有一位極富傳奇色彩的獨腿將軍，他驍勇善戰(zhàn)，屢建奇功，毛澤東曾親自為他頒發(fā)紅星獎章。他就是以殘缺之軀走完長征路的鐘赤兵。

在奪取婁山關(guān)的戰(zhàn)斗中，紅3軍團第12團政委鐘赤兵的右小腿被子彈擊穿，血流如注，但仍堅持指揮，直至昏迷。不久，鐘赤兵被送到野戰(zhàn)醫(yī)院。醫(yī)生經(jīng)過仔細檢查后，決定立即實施截肢手術(shù)。當時的醫(yī)療條件極其簡陋，沒有麻藥，醫(yī)生就用繃帶把鐘赤兵綁在門板上，手術(shù)工具是一把老百姓砍柴用的刀和一條斷成半截的木匠鋸。手術(shù)中，木匠鋸上下拉動發(fā)出刺耳的響聲，鐘赤兵忍著劇痛，始終沒哼一聲。因沒有消毒藥品，傷口感染了，鐘赤兵高燒不退。為把他從死神手里拉回來，醫(yī)生又做了兩次截肢手術(shù)，將他的整條右腿從股骨根部截去。

此時，部隊又將踏上征程。鐘赤兵對前來看望的毛澤東、周恩來、彭德懷說：“就是爬，我也要跟上部隊。無論如何，我不離開紅軍。”毛澤東當即表示：“鐘赤兵很能打仗，是有戰(zhàn)功的，怎么能把他丟下不管呢？就是抬也要把他抬著北上！”就這樣，鐘赤兵被安排到干部休養(yǎng)連，拖著一條腿隨中央直屬部隊行軍。起初，走平路時戰(zhàn)友們用擔架抬著他走;遇到懸崖峭壁，擔架抬不過去，他就自己拄著雙拐前進。每邁一步，傷口便劇烈地疼痛，有時實在難以拄拐杖通過，他就在地上爬。后來，傷口稍有好轉(zhuǎn)，他就讓戰(zhàn)友把他綁在馬上行軍。就這樣，鐘赤兵憑著堅定的信念和頑強的意志，克服了常人難以忍受的艱難困苦，終于到達了陜北。

1955年，解放軍首次授銜的將軍中，有9位獨臂將軍和1位獨腿將軍。這位獨腿將軍就是鐘赤兵。談到這些將軍，毛澤東動情地說：“中國從古到今，有幾個獨臂將軍呢？舊時代是沒有的，只有我們的紅軍部隊，才能培養(yǎng)出這樣獨特的人才！”

長征結(jié)束后，毛澤東在黨的活動分子會議上總結(jié)道：“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歷史上曾有過我們這樣的長征嗎？十二個月光陰中間，天上每日幾十架飛機偵察轟炸，地下幾十萬大軍圍追堵截，路上遇著了說不盡的艱難險阻，我們卻開動了每人的兩只腳，長驅(qū)二萬余里，縱橫十一個省。請問歷史上曾有過我們這樣的長征嗎？沒有，從來沒有的?！?h3>四

崇高的理想和堅定的信念是紅軍在長征中屢克強敵、戰(zhàn)勝艱險的力量源泉和精神支柱，也是紅軍具有嚴明紀律的最根本的原因。正如毛澤東所說：這個軍隊之所以有力量，是因為所有參加這個軍隊的人，都具有自覺的紀律。

夾金山是中央紅軍長征途中翻越的第一座雪山。山頂高寒缺氧、險象環(huán)生。當年，紅5軍團第37團的官兵艱難地翻越這座雪山，懷著激動的心情準備與兄弟部隊會合時，突然接到中革軍委命令：迅速重返夾金山南麓，阻擊尾隨之敵。軍令如山。全團官兵毫不遲疑地掉過頭，忍著饑餓、寒冷和極度疲勞，重新翻越雪山，勝利完成了阻擊任務，使黨中央和紅軍主力擺脫了敵軍追擊。

長征途中，紅軍經(jīng)過數(shù)個少數(shù)民族聚居地區(qū)。由于少數(shù)民族群眾對共產(chǎn)黨和紅軍不了解，再加上國民黨和當?shù)胤饨▌萘Φ钠垓_宣傳，不少群眾對共產(chǎn)黨和紅軍存在著懷疑和恐懼心理。因此，宣傳并嚴格執(zhí)行黨的民族政策、宗教政策，嚴格遵守紀律，進而贏得各少數(shù)民族群眾的理解和支持，就成為紅軍戰(zhàn)勝困難、順利實現(xiàn)戰(zhàn)略轉(zhuǎn)移的關(guān)鍵。

1935年5月22日清晨，中央紅軍先頭部隊進入彝族聚居區(qū)。不久，就看到彝民千百成群地揮舞著土槍、長矛，吶喊著出沒于山林之中，企圖阻止紅軍前進。

這時，一個戰(zhàn)士氣喘吁吁地跑來報告：“楊團長，工兵連連長的槍被彝民下了，衣服也被搶走了！”

“人呢？”楊得志問。

正說著，連長王耀南赤身裸體地走了過來。要在平時，誰見了都會笑，但在當時，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楊得志問：“部隊呢？”

王耀南說：“都撤下來了?！?/p>

“他們怎么放了你們呢？”

王耀南說：“碰到一個彝胞，說他是什么頭人的代表，要見我們首長。然后，他跟彝胞們嘰嘰咕咕說了些什么，就把我們放了?！?/p>

楊得志說：“人回來就好，趕快找衣服穿上，把部隊帶好，前面還要你們開路哪！”

“請團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蓖跻险f，“我看彝族同胞不錯，他們光扯著嗓子喊，卻不開槍。可惜語言不通，不然，講清道理，我看他們會讓我們通過的。不過——”王耀南搖搖頭，又說，“我們工兵連，這還是頭一次打這樣的‘敗仗哩！”

看到此情景，楊得志心中贊嘆：真是些好同志。被“繳了械”，甚至剝光了衣服——這不僅是在工兵連，在紅軍戰(zhàn)史上以前也是沒有的事——不但沒有怨言，而且堅信黨的民族政策一定會得到彝族同胞的理解，一定會取得勝利。

1936年2月，紅2、6軍團進入烏蒙山區(qū)，敵軍切斷了通往黔西南的路，將紅軍包圍在大山之中。危急關(guān)頭，賀龍下達突圍命令，要求部隊隱蔽行軍，不準點火;馬蹄裹布，不能發(fā)出大的聲響。萬余名紅軍官兵嚴守行軍紀律，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敵軍防線中鉆了出去。

張國燾分裂黨和紅軍的活動，更讓紅軍官兵深刻認識到遵守政治紀律的重要性。14歲參加紅軍、曾經(jīng)三過草地的原烏魯木齊軍區(qū)副政委康立澤說：長征勝利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紅軍指戰(zhàn)員能嚴守政治紀律，而堅持黨的絕對領(lǐng)導就是最高的政治紀律。正因為有了這一點，紅軍才最終戰(zhàn)勝了張國燾的分裂主義錯誤，使幾路大軍勝利到達陜北。

老紅軍唐建能說：“你們問長征那么苦，為什么能堅持下來？我告訴你，最主要的一條，就是我們有著鐵一樣的紀律。長征初期，蔣介石集中了幾十個師的兵力，圍攻湘鄂川黔革命根據(jù)地。為了跳出敵人的包圍圈，我們常常每天要走100多里。在突破大容河、永順一線時，我們一天一夜跑了180多里，按時趕到了大容河北岸。急行軍時，來不及吃飯，更來不及休息，有時飯還沒熟，就用洗臉布包著邊走邊吃。小便也是邊走邊尿，大便時，把槍交給別人，解完了提起褲子就要跑步追上去。再累也沒有人說個不字?！?/p>

“不管條件有多艱苦，那各項紀律執(zhí)行得真是呱呱叫！急行軍時，白天敵機輪番偵察掃射，有時正巧躲在橘樹林里，不能生火做飯，再餓再渴也沒有人違反紀律，有時吃生米也沒人去摘橘子吃。正因為紀律遵守得好，眼看著馬上要丟掉性命也沒有人當孬種，爬雪山過草地沒有人軟腿?！?h3>五

在長征的隊列里，有年過半百的老一輩革命家，也有稚氣未脫的紅小鬼，有男同志，也有女同志，還有少數(shù)民族同志。大家為了共同的理想和信念，同甘共苦、團結(jié)友愛、扶老攜幼、生死相助，匯成了一股無堅不摧的革命洪流。

長征時，羅青長剛滿16歲，長途跋涉使他疲憊不堪，有時走著走著就睡著了。一次在草地暫時休息后，他懵里懵懂地跟著部隊出發(fā)了。走到半路才發(fā)覺槍丟了，嚇出了一身冷汗。正要回身去找，忽然看見大隊指導員傅崇碧幫他扛著槍。傅崇碧看到小戰(zhàn)士終于發(fā)現(xiàn)槍丟了，嚴肅而又和藹地說：“死人也要守著四塊板板嘛！你這個當兵的，怎么敢把家伙丟了？”當時，羅青長又羞愧又感激。這件事讓他終生難忘。

羅青長在回憶文章中還寫道：記得過岷山時，大雪彌漫，寒風怒號，有些紅軍戰(zhàn)士被凍死在那里。與我同班的姜鐘同志由于年小體弱，又得了雪盲癥，行動十分困難。班里的戰(zhàn)友們發(fā)誓：“決不讓一個人掉隊，就是背也要把姜鐘背出雪山?！备呱饺毖?，空氣稀薄，一個人行走都氣喘吁吁，再攙扶一個人，困難可想而知。但我們就是憑著階級友愛，共同戰(zhàn)勝了困難。藏族同志天寶（桑吉悅希）也是這樣依靠相互扶攜掙扎著過了草地。直到后來見面時，他仍稱呼我為“老班長”，可見戰(zhàn)友感情之深。

紅一方面軍在翻越雪山后與紅四方面軍會合。紅一方面軍的干部戰(zhàn)士幾乎都是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紅四方面軍準備了大量的糧食、衣物，熱情地迎接長途跋涉的戰(zhàn)友。時任中共中央秘書長的鄧小平也親身感受到了戰(zhàn)友的情誼。過雪山的時候，鄧小平的馬死了，只能徒步行軍。會師后，紅四方面軍政治部主任傅鐘慷慨地送給鄧小平一匹馬和衣服、食品。鄧小平幾十年后還念念不忘地對子女們說：“過了雪山后，傅鐘送了我三件寶：一匹馬、一件皮大衣、一包牛肉干。這三樣東西可真是頂了大事呀！”

1936年6月，賀龍、任弼時率紅2、6軍團與紅四方面軍會師于甘孜。來自湘西的紅軍每個人都領(lǐng)到一件毛衣或一雙毛襪子。指導員說：“這是四方面軍慰勞我們的。人家怕我們到草地受凍，全軍上下幾天幾晚沒睡覺，剪羊毛、洗凈，捻成細細的毛線，又一針一針織成的?！?/p>

由于有了紅四方面軍的接濟和支援，紅一、紅二方面軍才得到充分的休整，這對走完以后的長征路程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六

對理想信念的執(zhí)著追求，鼓舞著紅軍戰(zhàn)士戰(zhàn)勝一切艱難險阻，也感動著與紅軍打過交道的人。

丟失了東北的張學良被迫率部到陜北“圍剿”紅軍，開始自以為紅軍不過是疲憊之師，一打就垮，沒想到在榆林橋、直羅鎮(zhèn)，東北軍被紅軍打得大敗。被俘的東北軍軍官看到紅軍中有老人、婦女和兒童，非常驚嘆和佩服，說：“你們真是有主義的啊……難道徐特立、林祖涵先生，鄧穎超、蔡暢等女士都是因為沒有飯吃才來革命的嗎？”

張學良也大為震驚。被俘的高福源團長被紅軍放了回去，向張匯報紅軍長征的經(jīng)過，轉(zhuǎn)達了紅軍抗日的主張。張學良對身邊的軍長、師長們感慨地說：“紅軍經(jīng)過二萬五千里長途疲憊，還能擊敗東北軍，是值得深思的。我們都是帶兵的，這萬里長征，你們誰能帶？誰能把隊伍帶成這個樣子，帶得都跟你走？還不是早就帶沒了?！币虼?，他產(chǎn)生了強烈的好奇心，想親自了解一下共產(chǎn)黨和紅軍到底是些什么人。張學良秘密前往膚施（今延安），與周恩來舉行會談。雙方達成了停止內(nèi)戰(zhàn)、聯(lián)合抗日的共識。1936年12月12日，張學良、楊虎城發(fā)動西安事變，捉住了蔣介石，迫使其改變“攘外必先安內(nèi)”的方針，開創(chuàng)了國共合作抗日的新局面。

七

舉世聞名的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是中國革命史上無與倫比的奇跡、世界軍事史上的壯舉，譜寫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偉大篇章。

20世紀80年代，美國著名記者哈里森·索爾茲伯里重訪長征路，寫下了轟動世界的《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他寫道，在過去的20世紀里，“沒有什么比長征更令人神往和更為深遠地影響世界前途的事件了”。“紅軍的長征，是世界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壯舉。”“長征將成為人類堅定無畏的豐碑，永遠流傳于世。閱讀長征的故事將使人們再次認識到，人類的精神一旦喚起，其威力是無窮無盡的?！?/p>

在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總結(jié)長征精神，談道：“紅軍長征是20世紀最能影響世界前途的重要事件之一，是充滿理想和獻身精神、用意志和勇氣譜寫的人類史詩?！背绺呃硐牒蛨远ㄐ拍钍羌t軍在逆境中英勇奮斗的強大的精神支柱，鼓舞激勵著紅軍將士不怕犧牲、不畏艱險、嚴守紀律、團結(jié)拼搏、一往無前?！堕L征組歌》中的那句歌詞“革命理想高于天”，就是這種崇高精神的生動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