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錢范 揭開青海兩千年前鑄幣秘密

王十梅

在青海省博物館館藏的文物中，有一塊出土于海北藏族自治州海晏縣西海郡故城的新莽時期陶錢范。它長13.9厘米，寬9.2厘米，厚6.3厘米，近似于一個圓角長方體。作為絲綢之路青海道上的代表性文物，它參與了此次由西北五省區(qū)十八家文博單位舉辦的大型巡回展。

錢范是古代鑄造金屬貨幣的模子，也稱為錢模，質地有陶、石、銅、鐵等。以前，青海歷史上尚未發(fā)現(xiàn)有大規(guī)模鑄造錢幣的記載。上世紀50年代開始，有人先后在西?？す食前l(fā)現(xiàn)了一些古錢幣和陶錢范，才知道早在西漢晚期，在我國西北邊陲的青海地區(qū)，早已經設爐鑄錢幣了。

西?？ぴ谑窌系挠涊d由來已久，直到1944年，考古工作者才在海晏縣境內，青海湖的東北金銀灘上發(fā)現(xiàn)了一座呈三角形的古城遺址，西海郡的神秘面紗才被人們揭開。之后，許多文物陸續(xù)出土，有西海郡虎符石匱、西海安定瓦當?shù)?，基本確定了這座三角城就是西海郡故址。上世紀50年代，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安志敏到西?？す食强疾?，采集到了漢代和王莽時期的五銖錢、貨布、貨泉等貨幣及錢范。這些貨幣及錢范的發(fā)現(xiàn)，為研究西漢時期青海經濟、政治制度提供了珍貴的實物佐證。

王莽新朝大泉五十陶錢范

目前，藏于青海省博物館的這塊錢范，是一塊由夾砂粗陶燒制的陶錢范?！板X范的范面上斜排兩行錢樣，分布著八枚錢形。錢銘是陰文‘大泉五十?！鼻嗪Ｊ〔┪镳^保管研究部主任李峰說。大泉五十為王莽新政時期通行的貨幣，它也是王莽新政時期發(fā)行時間最長的貨幣。細細查看這塊磚紅色的陶錢范，上面“大泉五十”的陰文清晰可見。青海省博物館保管研究部工作人員認真研究了這塊陶錢范，發(fā)現(xiàn)整塊陶錢范是由好幾片泥質薄范片層層疊放而成。在錢范的中間還有一個圓孔。這讓很多見過這塊錢范的人很好奇，圓孔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先進的范鑄技術

據(jù)了解，西漢時期制造青銅錢幣普遍采用的是范鑄技術。鑄錢必須先制作錢范，再將融化的青銅注入錢范，冷卻后取出錢幣的毛坯，最后加工成錢幣。西漢時期，我國的制陶技術已經成熟，為了提高鑄錢效率，人們開始制造陶土為原始材料的錢范。與銅范、石范相比，制造陶范，不用在范面上一枚一枚地雕刻錢腔了，只要采用模壓工藝，將帶有錢幣模型的工具在半干的土坯上壓印，就能制造出比較理想的陶范。大泉五十陶錢范應該就是這樣制成的。

這種澆筑錢幣的方法是當時比較先進的鑄錢方式，有專家將這種錢范叫作疊形范。鑄造錢幣時，人們只要用銅制造出陽文的錢范，再在半干的泥片上，拓出陰文的薄范片，經陰干后，許多薄的泥范片相互疊堆起來組成一組，外用泥加固，燒成陶范。這時，陶范上的圓孔就發(fā)揮了作用。澆筑時，人們只需要將青銅水澆筑進陶范中間預留的圓孔，一枚枚錢幣就鑄成了。王莽時期，中國古代鑄幣技術在工藝上達到了巔峰。陶范的發(fā)現(xiàn)，讓人們了解到，在當時地處偏遠的青海地區(qū)，不僅能鑄造錢幣，而且還會使用如此先進的范鑄技術，這與當時西海郡的歷史地位有著密切的關系。

王莽設置西?？?/h3>

西漢時期，中央王朝的勢力逐漸進入了青海地區(qū)。特別是張騫出使西域“欲從羌中歸”的記載后，西漢王朝了解到了在偏遠的青海地區(qū)，有一條可通西域的羌中道，在羌人統(tǒng)治的羌中道上，還有中原王朝急需的珍貴物資?！爱敃r用于禮儀祭祀的玉石，以及鹽池和珍貴的銅資源等都是中原王朝覬覦的?！蔽沂v史民俗專家程起駿先生說。一直到了王莽執(zhí)政時期，為了完成所謂“一統(tǒng)四?！钡馁碓福羌訌娏藢η嗪５貐^(qū)的統(tǒng)治。

《青海通史》記載，西漢元始年間，王莽派遣了中郎將平憲等人，沿著羌中道出使西羌，到達鮮水（青海湖）地區(qū)。他們帶著大量的金銀，想誘惑西羌各部獻出鮮水和鹽池等地方，作為自己的屬地。在誘惑不成的情況下，平憲等人又以威逼的方法，迫使位于鮮水和鹽池的羌人，一萬多人同意讓出鮮水和鹽池。王莽得到西海后，便設立了西海四郡。除了玉石、鹽、銅礦等的誘因，西?？ぶ匾牡乩砦恢靡彩峭趺г诖嗽O郡的重要原因。“西?？す手肺挥诮z綢之路青海道的基石———羌中道的周邊，它東面連著河湟地區(qū)，西面可達到西域各國，北面還可以進入河西走廊，是羌中道上一個很重要的樞紐。西漢時期，匈奴統(tǒng)治河西走廊，河西走廊阻多通少。但是據(jù)史書記載，當時在羌人統(tǒng)治的羌中道周邊卻是道路通暢，經濟繁榮。所以許多西域和中原的商人都會通過羌中道進行貿易，這就促進了西海地區(qū)經濟貿易的發(fā)展?！睂W者程起駿說。

鑄幣：改變了舊的交易方式

在王莽統(tǒng)治了西?？ぶ螅绾涡兄行У亟y(tǒng)治這塊得來不易的地方又成了他要解決的難題。雖然當時西?？じ鞯亟洕睒s，商貿發(fā)達，但是一直都采用的是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這樣的方式有很大的局限性，阻礙了西海地區(qū)與西域及中原王朝玉石及鹽的貿易?！俺鲇谡蔚目紤]，王莽得到西?？ず?，要統(tǒng)治當?shù)厍既?，修筑西海四郡等，都需要大筆的支出。從中央王朝運送錢幣，一來是路途遙遠，不便運輸；二來出于安全考慮，于是王莽便授權西?？ぬ兀偷厝〔蔫T造錢幣。史書記載，祁連山很早就有銅礦的分布。”程起駿說。在西?？ぐl(fā)行錢幣，不僅能補充西?？さ呢斦?，而且改變了當?shù)匾晕镆孜锏馁Q易形式，促進了羌中道上貿易的發(fā)展?！扒嗪Ｒ渤闪宋鞑康貐^(qū)最早使用錢幣的地方?！睂W者程起駿說。

冶銅技術為鑄幣提供了條件

也有人不免懷疑，如此先進的鑄幣技術，當時的青海人又是怎樣掌握的呢？這也與王莽對西?？さ慕y(tǒng)治有關。王莽統(tǒng)治西?？ず?，曾立法50條，“違法者即被徙至西?？ぁ保栽S多人因為違法犯罪，被流放到了西海郡，當時，“徙者以千萬數(shù)”。這當中也不免會有掌握了先進鑄幣技術的手工藝者。而且，從我省出土的許多齊家文化的銅器、銅鏡等文物不難看出，早在齊家文化時期，青海冶銅業(yè)就很發(fā)達。擁有先進的冶銅技術，擁有鑄幣技術的手工業(yè)者，加之祁連山等地豐富的銅礦資源，都為西?？よT造貨幣提供了條件。雖然我省祁連山等地有銅礦分布，但是在當時，銅資源用途廣，資源還是比較稀缺，所以雖然銅范經久耐用，但是如果使用銅范，許多銅資源就會積壓在鑄造工廠，無法進入流通領域，人們?yōu)榱斯?jié)省銅資源，所以采用了陶范鑄幣。

西?？こ鐾恋奶辗叮谇嗪５胤浇洕飞鲜且粋€重大的發(fā)現(xiàn)，證明早在兩千多年前，青海地區(qū)由于政治經濟的需要，已經開始鑄造貨幣了。這對研究當時的中西交通，以及經濟文化交流情況提供了重要的依據(jù)，也從側面反映了羌中道，也就是絲綢之路青海道早在西漢時期，就是一條貿易之路。

（作者單位：西海都市報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