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書與他的《見庵錦官錄八種》

楊秀川

李錫書《錦官錄十二本》影印版，現(xiàn)藏于靜樂縣政協(xié)文史館

李錫書（1756—1830），字洪九，號見庵。清乾隆二十一年（1756）出生于山西省靜樂縣西河溝村之書香門第。李錫書自幼好學(xué)，嘗誦讀“對偶聲律之文”，12歲應(yīng)童子試。因其文采斐然、成績卓異，時任靜樂知縣，浙江海寧進士。陳景星（號瑗容），深愛之，贈詩表達他對少年李錫書的贊譽和勉勵：

李錫書畫像

李家玉琢好兒郎，也解吟來急就章;

莫負老夫心盼盼，春風(fēng)早占一枝香。

李錫書的父親李珥17歲就考中雍正七年（1729）己酉科文舉人，乾隆十四年（1749）授江西新城縣知縣。在任期間，勤政愛民、興學(xué)重農(nóng)，頗有政聲。后與興縣（合河）飽學(xué)之士孫石橋先生講學(xué)四方，從學(xué)者甚眾，時人尊之為“西河先生”。李錫書深受其父訓(xùn)育和影響，曾就讀于靜樂岑山書院，到青年時期已成為士林中頗負盛望的飽學(xué)之士。

后來，李錫書果然不負陳景星知縣的厚望，于乾隆四十四年（1779）參加山西鄉(xiāng)試中第十九名舉人，乾隆五十五年（1790）會試中第七十四名貢士;殿試中庚戌恩科三甲第50名進士。

嘉慶三年（1798），長期閑居的李錫書奉命赴四川做官。他先后任汶川縣令、蒲江縣令、蓬州知府、大邑縣令等職。在供職期間，廉潔自持，盡心職守，頗負政聲。任大邑縣令時“剖決如流”，首先處理了許多歷史積案，辦案效率甚高。接著，改過去“刑治”為“德化”，任期內(nèi)從未發(fā)生兇案。李錫書還注重發(fā)展生產(chǎn)，繁榮社會，“興學(xué)校，勤農(nóng)?！?，親自講學(xué)，使大邑讀書之風(fēng)大興。

李錫書學(xué)識淵博，才華出眾。連續(xù)三次被選為鄉(xiāng)試試官，號稱“得士”。嘉慶二十一年（1816），辭官養(yǎng)病期間，一面在“琴弦書室”給門生弟子講學(xué)，一面以著書立說為娛。一生著述甚多，刊行于世的有《四書大成直講》20卷、《周史集成》10卷、《錦官雜錄》10卷等。一生對功名利祿“淡泊蕭然”，道光十年（1830）因病而卒，享年75歲。

汶川縣位于四川省境內(nèi)中部，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境東南部。李錫書的《見庵錦官錄》就是200年前他在汶川任縣令時寫成的。他在《錦官錄圜海圖考序》中提到“蕊石山房”，他對“蕊石山房”有這樣一段記述：“見庵氏曰：乙丑歲（清嘉慶十年乙丑，公元1805年），余回汶治。時四境寧恬，年歲充仞;簿書無事，競?cè)臻e居;乃于治之東偏（清汶川縣縣衙在今綿虒鎮(zhèn)），剪荊榛，砌亂石，構(gòu)堂而居焉。汶地產(chǎn)花蕊石，白質(zhì)而黑理。東垣立一巨石，余就而籠焉。遼陽徐君，曾為奇石，記以志之。余既作堂，即顏其額曰：‘蕊石山房。因鐫以詩云：‘門外萬仞山，門內(nèi)一徑石;晤對兩忘言，相與娛晨夕。時小陽第八日也?！?/p>

這段文字寫出了李錫書在汶川任職期間的居住環(huán)境和以石自娛的文人情懷。他還寫了《蕊石山房即事》一詩，言志譴懷：

修墻補屋便栽花，一檀茅檐即是家;

古硯墨凹東嶺霧，旃檀香透北窗紗。

芳蘭入潤才舒葉，紅藥當階未吐花;

莫怪春光來不早，東風(fēng)已著絳桃花。

李錫書初到汶川出任縣令，當?shù)厝四弥痿~饋贈予他，李錫書作詩復(fù)贈送魚的人：

泊淡儒生使割初，休將塵釜笑萊蕪;

諒無封鮮侵官秩，豈有銜鱧集敝廬。

曾到禹門觀物化，偶占周易得舟虛。

對君擬侶寒江水，聽事何年認桂魚。

表達了詩人身居官位清廉淡泊、頑強不屈、凜然無畏、傲岸清高的精神境界。

李錫書在《見庵錦官錄八種序》中說：“《錦官錄》者，見庵居蜀二十年之積也。見庵為汶川令，官無吏事，終日兀坐。久之得八種時文、古文、四書，河洛周官三說，星、地、海三考無可名系，以錦官名之。”

見庵是李錫書的號。錄有釋義、抄寫、記錄、載錄等意思。李錫書撰寫的《見庵錦官錄八種》，是他在四川歷經(jīng)嘉慶、道光二十年時間所寫的學(xué)術(shù)著作總集，包括《制義》《四書臆說》《河洛圖說》《周官圖說》《釋地圖考》《釋星圖考》《圜海圖考》《雜說》等八種，共約百卷。其內(nèi)容涉及面極廣，天文歷法、地理堪輿、疆域地輿變遷、古今地名編目、周官官制之法、河圖洛書之考、易經(jīng)八卦占卜，境內(nèi)山川，境外風(fēng)情，四書五經(jīng)注疏、辯誤辨異辯訛，無所不考，無所不精。李錫書的門人劉厚滋曾評價其“居蜀二十四年，子一人，孫三人，家才十四口。淡泊安居，蕭然無與，杜門謝客，唯以講學(xué)為事?！?/p>

李錫書仕途雖不得志，但其學(xué)術(shù)成就能與之相比肩的并不多，其論述詳盡，思想深刻，見解獨到，在當時就受到文人學(xué)士的廣泛重視。他的許多著述被他的門人弟子刻印出版。

他的學(xué)生和瑞寫的《見庵四書百辨錄序言》這樣記述：“甲申乙酉間，先生年七十歲乃作四書大成直講。凡二十卷，所辯論即載本書后。和瑞受而讀之，皆先儒未發(fā)之精義也?？偠鴮懼?，匯為一集。凡辯誤五十條，因前人之誤而辨之也。辨異五十條，與前人相異而辨之也。先生體認天理之學(xué)，功夫已數(shù)十年，窮理任性，以理制氣，至老益精。瑞等日侍左右而未能窺其奧也。忘卻富貴，忘卻榮辱，并忘卻交游，并忘卻生死，乃真儒也。紫陽而后一人而已！”

受益門人劉升謙在《江原講義序》中寫道“乙亥年之秋七月，先生移治大邑居一月，公事俱輯，乃召邑士而講四書焉。辰集巳散，以此為常。八閱月，而先生去邑矣。先生之講與舊說異者數(shù)十事，辨五常七情，辨欲、辨私、辨信、辨過、辨誠、辨敬，論理氣、論才知、論情有善惡、論體認天理、論變化氣質(zhì)、論知行并用，皆先儒未發(fā)之精義也?！?/p>

這些文章，無不表達了李錫書在四川為官講學(xué)期間門人學(xué)子對其學(xué)識、才華、人品、氣質(zhì)的尊崇和景仰之情。

李錫書是清代杰出的古地理學(xué)家、天文學(xué)家、國學(xué)大師。他著述撰寫的《見庵錦官錄八種》等鴻篇巨著，至今仍然是國家圖書館和地方圖書館的典藏古籍，也是后世文史專家學(xué)者不可多得、影響深遠的珍貴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