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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慕長安某

      2019-11-05 09:44:20是以卿卿
      花火A 2019年8期
      關(guān)鍵詞:江陵小丁師父

      是以卿卿

      (一)

      我到長安時,正值三月,杏花開了一樹。

      “以后我?guī)慊亻L安,你可要好好看看,那兒可比你們這山上熱鬧多了?!?/p>

      我搖了搖頭,想要忽略腦中不斷響起的少年的聲音。

      “清冉師父,已經(jīng)到長安了,您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一會兒再走?”旁邊江府的小廝見我有異狀,連忙貼心地問道。

      抬頭便見宏偉的城門上金鍍的“長安”二字,我內(nèi)心有什么情緒呼之欲出,于是暗自平復(fù)了下心情:“不必?!?/p>

      進了城門,終于得以見到這個總被那人掛在嘴邊的“長安”的全貌。

      “安兒,進了長安城門,要先直走過同樂街,千萬別在同樂街逗留,同樂街雖然繁華,可真正好玩好吃的東西都在后邊呢!哦,對,城西老李家的鳳爪,城東老盧家的馬奶糕,都美味得很!還有夏記的桂花釀,趙記的神仙雞……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馬奶糕,一口下去,酥軟可口,奶香濃郁……”

      我打量著長安,店鋪里精致的物什都是我未曾見過的,街上的公子小姐也是如同畫里走出來般好看。不說別的,單說這溫暖的煙火氣就是靜隱寺永遠不會有的,倒真不負那人日思夜想著。

      走到同樂街的盡頭,我忽地停?。骸靶《∈┲?,你可知老盧家的馬奶糕在哪兒?”

      小廝有些詫異,畢竟一個出家人的饞嘴總會讓人覺得是件出乎意料的事,不過也就是片刻,他就調(diào)整好了分寸:“店家回去探親了,早時去買的時候,聽說他還得過幾天才回來呢……不過,您也不必掛心,您走之前必定能趕上吃一份。”

      早時去買……是替他嗎?畢竟那人最好的就是這一口。

      走到江府其實沒費太長時間,像每個大家大戶一樣,江府的景致恢宏大氣,但也著實沒什么與眾不同的。我對觀賞江府毫無興趣,婉拒了小丁帶我熟悉江府的提議,跟著他到了我歇息的客房。

      小丁將我安頓好,又交代了一番,便出去了。

      那么長的路走下來,我也有些疲倦,就在梳妝桌前坐下,銅鏡里立刻映出一張清秀的臉龐。膚色很白,但是更偏向于不健康的蒼白,眼睛也很大,卻略顯得空洞無神,鼻子……鼻子算是好看的吧,嘴唇過于薄了,抿著的時候成了一條線,襯得整個人都有些嚴肅、淡漠。

      “安兒還是笑著好看?!蹦侨嗽@么對我說。

      我試著扯了扯嘴角,銅鏡里繃著的臉便也露出了一個略有些僵硬的笑容,實在是看不出來有哪里好看。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我連忙起身去開門,門外盈盈立著一個貌美動人的姑娘:“清冉師父,小女安蓉?!?/p>

      我在寺廟里見過不少來祈福的美人,卻從未見過這般生動美艷的眉眼。她身著紫衣,別致的云紋腰帶顯得腰身不足盈盈一握,青絲只以一支簡單的白玉簪子綰著,更添端莊大氣。只是很平常的女子裝扮,卻因她昳麗的眉眼變得奪目起來。那樣自帶風情的眼睛,仿佛只是望一眼,就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想起師父臨行前的交代,我心中了然她到訪的心思:“師父已經(jīng)囑托過了,清冉會為您和江施主全心祈福的?!?/p>

      安蓉笑了,這一笑才稱得上驚艷,我若是男兒,也定會喜歡上這樣明艷的女子吧……可是想起她要嫁的那個人,倒真為她可惜了。她要嫁的男人之前對江陵所做的事情實在不能讓人原諒,更不能讓人把這個陰險毒辣的男人與一個好丈夫的角色聯(lián)系起來。

      “夫人!嫁衣送來啦!”大概是她身邊親近的婢女,笑嘻嘻地從廊上跑來喚她。

      安蓉嬌美的臉上浮上了薄紅:“休得亂說話!”然后,她轉(zhuǎn)向我笑了笑,“那小師父您先休息吧,一會兒會有人帶您去祠堂的?!?/p>

      祠堂里,煙霧氤氳,靜謐的空間里只有敲木魚的聲音。

      我敲著木魚,念著美好甜蜜的祈福經(jīng)文,念到了最后,因著私心,順便也為江陵祈了福。我為他的祈福沒什么章法,僅是一個女子對心上人的滿腔歡喜:“佛祖在上,愿您保佑江陵一生平安幸福,再也不會遭受苦難和不幸?!?/p>

      一連幾天,除了誦經(jīng),我基本上沒什么事情。最后一日,我回房時,正好遇見了來找我的安蓉?;蛟S是年紀相仿,又或許是我并非真正的小尼姑,這幾日她常來我房間找我說話,我閑著也是閑著,再加上我確實很喜歡這個大方的姑娘,便和她相處得非常融洽。

      我細細一看,她今日與往日有所不同,她手上捧了一套淡青色的女子衣裳:“清冉,明日我便要大婚了,要不再留上一日吧……”她那雙動人心魄的美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讓人只覺得無法拒絕。

      我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抑或是內(nèi)心還有著見一個人的期待,也不知怎的,我就接過了衣服。望著她小女兒的嬌態(tài),我多說了一句:“您一直住在江家啊,似乎于理不合啊。”

      “我是孤女,被江家收留至今?!卑踩睾翢o遮掩地告訴了我,“不過……明日我就有家了?!彼拖骂^,掩了滿目柔情與歡喜。

      “看來江家主對您挺好。”我舒了口氣,這江孟還沒那么渾蛋,我也不用太過擔心安蓉被欺負了。

      “江郎很好?!?/p>

      (二)

      或許是故人重逢前總是容易心神不寧,這天夜里,我翻來覆去的,沒有睡好。

      次日,我頂著黑眼圈很早就開始梳洗,套上了那淡青色的長裙,又簡單綰了一下長發(fā)后,便坐在銅鏡前一個勁兒地傻笑,以至于晚上我該去廳里時,我的臉因為長時間練習(xí)怎樣笑得好看而變得有點酸麻。

      “安兒,你心中裝了太多事情,有太多牽掛和不可割舍,不能就此出家。”果真如師父所說,我放不下那個人,放不下凡塵,根本無法舍去三千煩惱絲。

      小丁早一個時辰便在門外等著我了,此時見我出來,一愣。

      我皺了皺眉,下意識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是丑到他了,很是別扭地整理了一下裙擺:“嗯……是不是很奇怪啊?”

      “沒,沒,沒……您這樣很好看,特別好看?!毙《≠澋溃挛也恍?,他把“特別”二字咬得很重。

      我們到大廳時,已經(jīng)來了很多人。我四處張望著,沒有看到那個想見到的人。

      驀然想起他和家主的關(guān)系,我心中后知后覺地一慌:“小丁施主,江……江二公子會來嗎?”

      小丁撲哧一聲笑了,這讓我更覺得迷茫,他不會真的不來了吧。

      “會的,他肯定會來的。”小丁笑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我雖然不解他這笑來得莫名,卻也因為他語氣的肯定安下心來。

      安蓉是個很貼心的姑娘,怕我不喜歡太喧鬧,便將我和小丁單獨安排了一桌。我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待得多了,也不覺得無聊,自顧自地轉(zhuǎn)著手中的瓷杯,看茶葉沉沉浮浮。

      也沒有過多久,外邊鑼鼓的聲音由遠而近而至,震得人耳朵發(fā)疼。廳里也躁動起來,人們爭著向門外涌去看熱鬧。

      “新人到了!”小丁見我注意到那邊的動靜,連忙為我解釋。

      我并不關(guān)心這些:“那江二公子什么時候來?”

      小丁又那樣莫名其妙地笑了:“快了,快了。”

      等待他們過來的時間足夠我回憶江陵。

      那時我剛六歲,父母雙雙去世后,被師父接到靜隱寺?lián)狃B(yǎng)。我知道自己和別的孩子是不同的,他們有足夠的底氣可以朝父母撒嬌,可以盡情胡鬧,而我被師父收養(yǎng)于此就已經(jīng)是謝天謝地,又怎敢肆意玩鬧?!所以,每每被香客領(lǐng)來的孩童欺負時,我總是不哭不鬧,生怕惹得他們不快斷了寺廟的香火。

      那天我照常忍受著拳腳和辱罵。

      “呸,臭啞巴,真是觸霉頭了,又瞅見你……”

      “我們把她扔到河里,她會不會就說話了,哈哈!”

      我不知道孩童的惡意會有多大,但是,當時同樣是個孩童的我確實真的想過就此淹死也挺好。我已經(jīng)閉上雙眼等待被投入河的命運,卻不想包裹我的不是冰冷的河水,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江陵就是那個時候出現(xiàn)的。

      “你們在干什么!”他沒比我高多少,在稍大的孩子面前卻像只兇猛的小老虎。

      可是,這不是英雄救美的戲碼,我仍沒逃出挨打的命運,不同以往的是,這次有人將我護在了身下。

      一陣拳打腳踢后,那幾個孩子罵罵咧咧地走了,江陵忽地抱著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蒙了,呆呆地任他抱著,聽他泣不成聲:“我……牙……掉了……”

      干號了好一會兒,他放開我:“怎么辦,我以后就少了兩顆牙……”

      江陵被打掉的恰好是門牙,我看著他說話漏風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江陵見我笑了,一撇嘴,哭得更大聲了。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少了兩顆門牙,我少挨了一頓毒打。

      后來他便經(jīng)常來寺里,更是攛掇我同他一起溜出寺外。我一向守規(guī)矩:“師父不讓我下山,我是不會跟你溜出去的。”

      “哦——”他失望地拉長了音,“好吧……不過山下哪有長安好玩。安兒,以后我?guī)慊亻L安,你可要好好看看,那兒可比你們這兒熱鬧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頓了頓,“還有,什么叫跟你回長安?”

      “聽你師父喚你的呀。”江陵壞笑,“至于回長安嘛……女孩子嫁人當然要到夫家的呀。怎么?你還想帶著我和孩子一直住在這山上念經(jīng)吃齋嗎?”

      我聽了是又羞又惱,這人怎么這樣啊,就比我大一歲,卻多了一肚子壞水:“不要臉!”

      “真無趣?!苯瓴挥嬢^我罵他,兀自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長安多好啊……安兒,進了長安城門,要先直走過同樂街,千萬別在同樂街逗留,同樂街雖然繁華,可真正好玩好吃的東西都在后邊呢!哦,對,城西老李家的鳳爪,城東老盧家的馬奶糕,都美味得很!還有夏記的桂花釀,趙記的神仙雞……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馬奶糕,一口下去,酥軟可口,奶香濃郁……”

      他望著遠方,目光熾熱。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中猜到那里應(yīng)該是長安的方向。這是我心中第一次對一個地方產(chǎn)生了好奇和一絲說不出來的向往。

      于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不守規(guī)矩。那晚我溜下了山,悄悄地翻進了農(nóng)戶的院子。沒有母馬,我只好擠了兩大桶牛奶代替。當然,我在他們院子里留下了銀子,那是我所有的積蓄。提著兩桶牛奶回到寺里時,我仍心有余悸,滿是罪惡感。當時我不知道,我給他們的銀子足夠買下他們的母牛。

      第二日,我頂著黑眼圈將糕點推到江陵的面前時,他顯得十分開心:“這是什么?糕點嗎?”

      “牛奶糕。”我見他這么開心,心中竟生出一絲滿足感。

      江陵嘗了一口,一臉苦大仇深:“這是哪家店鋪做的?生意不太好吧?”

      我冷下臉:“吃不吃?不吃給我?!?/p>

      江陵忙搶回去,像護寶貝一樣抱在懷里:“才不給你,給了,我就是我的了,休要拿走?!?/p>

      和江陵待在一起的十一年,別的我沒學(xué)會,只有做牛奶糕的手藝逐漸精進。我本以為他早該察覺出牛奶糕的來源,所以,當十八歲的他問我:“欸,你在哪兒買的這牛奶糕呀?這些年手藝越來越好了啊?!蔽覛獾靡惶於疾幌肜硭?。

      “安兒哪,自從我遇見你,你就一直是小尼姑打扮 是不是他們對你不好啊,不給你錢做衣服?”江陵長大的樣子很好看,本該多情的桃花眼在斜飛的劍眉下少了幾分風流,多了幾分英氣。

      當初擔心不會長出來的門牙當然長了出來,整個人不說話時就一翩翩佳公子,一說話……嗯,活脫脫一個紈绔二流子。

      “沒有?!蔽遗滤^續(xù)胡思亂想,解釋道,“是我自己覺得沒必要,終日待在寺廟也沒人看,還不是穿什么都一樣。”

      “怎么沒有?”他挑了挑眉,“我啊,我最喜歡看你?!?/p>

      我一下子臉紅了:“江陵!又不正經(jīng)!”

      他卻忽然收起了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破天荒地認真起來:“我想看安兒穿嫁衣,安兒白,紅色肯定很適合你?!?/p>

      我根本抵擋不了他暗示性極強的眼神,默默地看向別處。雖然沒有回答他,我的心里卻早已不可阻擋地滋生出欣喜的情緒。

      江陵忽地俯身吻了吻我的唇,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我卻能感受到他的萬般柔情:“哈哈,這下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嫁給我了!”

      我撫上自己的唇瓣,這里好像還殘留著柔軟的質(zhì)感。

      (三)

      “新郎新娘到?!?/p>

      我聞聲抬頭,然后僵住了。

      牽著新娘的新郎一襲紅衣,腰間是玄紋錦緞的寬腰帶,墨發(fā)也難得正經(jīng)地以紫金冠高高束起,嵌著上好羊脂玉的抹額為他平添幾分溫潤的氣息。他的眉,他的眼,一顰一笑都與我記憶中一般無二,而他穿著喜服,意氣風發(fā)的樣子,早在很多年前就出現(xiàn)在我午夜夢回時的幻想之中。只不過……他牽著的人,不是我。

      怎么會是他呢?!安蓉要嫁的人不是江陵的兄長嗎?!

      我猛地轉(zhuǎn)頭拉住小丁的衣角:“不是家主嗎?安蓉的夫君不是江孟嗎?”我期待著小丁的回答,卻又害怕他說出我心中最不愿相信卻也最可能的猜測。

      “哈哈,江家家主就是江二公子啊!江孟在早些年就因殘害手足而被逐出家族了。”小丁笑得前俯后仰。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我仍不死心:“那他和安姑娘?”

      “夫人是幾年前被家主帶回來的,當時我們就猜他們會有這么一日呢?!毙《『攘它c酒,有些興奮,“您看他們,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夫人”二字……實在是刺耳。隔了四年的時光,我于重重賓客中遙遙望著他俊朗的面容,又想起安蓉皎月般的臉龐,真是……般配得很。

      “他不喜歡安蓉的……不喜歡的……”我喃喃自語,腦中一會兒是他吻我的樣子,一會兒是安蓉的嬌聲細語——“江郎對我很好”。

      “您說什么?”小丁沒有聽清楚我的呢喃,半晌,見我沒有回答,便也識趣地不再追問。

      整個喜宴自始至終我都沒再抬眼,怕自己做出什么沖動的事。我所期待著的重逢,到底又算什么呢?!

      喜宴快散的時候,小丁已經(jīng)不知去了哪兒,偏僻的角落只剩下我。

      沒事的。我安慰自己,跟著人流出去,他不會看見我的……

      “安……安冉?!庇腥藛疚?。

      這個聲音曾經(jīng)陪伴了我十一年,我怎會聽不出是誰的!我艱難地抬起頭,果然是他,他可能是有些醉了,眸子水潤潤的,竟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

      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沒想到你也來了……”他倒了一小杯酒,動作流暢地仰頭喝下,“也好,也好?!彼e止大方,正經(jīng)得不能再正經(jīng)。

      此時此刻,我才恍然醒悟,原來已經(jīng)過了四年,原來他早已不再是那個為了兩顆門牙哭得狼狽的孩子,不再是只屬于我的少年。

      原來,自始至終不能釋懷的,只是我啊……

      “嗯?!蔽也桓叶嗾f話,怕哭腔被他聽出來。

      又是一杯酒,他道:“安冉,我也沒想到,第一次見你穿別的衣裳是這種時候?!?/p>

      安冉,安冉……許是很久沒人喚過我的閨名,我有點不適應(yīng)了:“……嗯?!?/p>

      勉強抑制住了聲音的顫抖,我說:“江陵……你恨我嗎?”

      江陵仍在倒酒,聞言,手微微一顫,酒水灑出了些許:“可能吧……”

      我也不曾期望他會原諒我,和我如同什么也沒發(fā)生過地相處。畢竟在他的心中是我失了約,是我先放棄了他。

      明明那日白天他還無恙,還說著……娶我的話。

      那晚,我剛從師父房中出來,懷里抱著剛討要來的布料,想著做幾套衣服穿上給江陵看,一回房,便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安兒……”江陵滿身是血,虛弱地靠在我的床邊。

      我一下子亂了心神:“江陵,你怎么了!”幾步?jīng)_到他面前,我也顧不上男女之防,扯開他的衣襟查看傷勢。

      也就是在那時,我才知道,他原是江家在外的私生二公子。嫡母與兄長怕他得勢,常常對他各種迫害。這次暗殺,他們幾乎對取了他的命有九成的把握。

      “沒事,皮外傷而已。只是,我怕是不能再待在這兒了……”他忽然緊緊地攥著我的手,眸子里是滿滿的希冀,“安兒,跟我走吧。我們不回江家了,不回長安了,尋一處鄉(xiāng)野,做一對普普通通的布衣夫妻可好?”

      我?guī)缀鯖]有思考,反握住他的手:“好……只是師父待我一向極好……你先去寺門外等我吧,我與她辭別后,就去尋你?!?/p>

      他仍是不放心:“你會來的,是吧?”

      我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當然,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p>

      江陵終于笑了,眼中的柔情似要化開。

      “那安姑娘您一定要快些,時間怕不是很多了。那些刺客被我們甩掉不遠,很快便會追查過來的。”我這才注意到房里原來還有一人,一身黑衣幾欲和夜色融為一體,也難怪我沒看到他。

      “他是于書,我的好兄弟?!?/p>

      匆匆收拾完包袱,我?guī)е鞈?,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十七年的房間。不敢耽誤時間,我攜著包裹到了師父門前跪下,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后,將告辭信放在地上。我終是怕當面分別。

      我正欲離去,門吱呀一聲開了,師父望了我很久:“安冉,你要走了?!?/p>

      “師父,安冉自小便沒了父母,您待安冉的好,安冉自然記在心里……”

      話還沒說完,我便被師父打斷:“不行?!?/p>

      “為什么?”師父一向善解人意,怎么這會兒……我只當她不舍得我,忙安慰她,“以后我還會回來看師父您的啊……”

      師父長嘆:“你當我為何收養(yǎng)你,安兒?”

      “師父心善,慈悲為懷?!蔽也患偎妓鞯孛摽诙?。

      “你娘是我出家前的閨中好友。你爹家大業(yè)大,這樣的家族總是多風多浪。你三歲的時候,安家起了一場大火,你的父母也就是在那場莫名的大火中走了。之前幾天,我還勸她帶你隨我而去,她執(zhí)意不肯,只將你托付給我……”師父有點哽咽,“我不能說動你娘是我終生的遺憾,萬萬不能讓你步你娘的后塵。江家的風頭比當年的安家更盛,他家的水有多深,你不知道,人心的險惡,你也不知道。除了江陵,以后你若是再有心上人,師父一定放你走。只是這次,真的不行?!?/p>

      “師父……”我還想求她,“安兒從未求過您什么,今日只求您放我離開。無論多難,安兒都想常伴在江陵身邊?!?/p>

      師父索性閉了眼不再看我:“來人,看著安冉,不許她踏出寺門半步?!?/p>

      往日與我親近的眾尼姑聞聲而出。大致猜出了是什么事,她們也勸道:“安兒,你聽話吧……你是好孩子,江陵也是好孩子。只是……”

      我哭得不能自已,一下一下往地上重重地磕著:“安兒感激師父,但是,我已下定決心跟著江陵。若師父不允我走,安兒就一直磕下去!”

      師父睜開眼,見了我這副模樣面露不忍,卻仍固執(zhí)地不肯松口。

      一下,兩下……最后我不再記得自己磕了多少下,只覺得神思恍惚,耳邊的哭聲、勸告聲也變得模糊起來,只有一個名字支撐著我——江陵。

      頭上的痛感漸漸地變得麻木,眼前也一片猩紅,身體不再像是自己的,我重重地倒在地上。不能暈……江陵還在等我……我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點,又努力爬起來跪著繼續(xù)磕頭。

      在眾尼姑的哀求中,師父松了口:“也罷。安兒,你……珍重?!?/p>

      一句話讓我仿佛重新活了過來,我喜極而泣:“謝謝師父,謝謝……”

      拖著疲憊的身子到了寺門外時,天已經(jīng)很亮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耽誤了多少時間??赡苁穷~頭上不停流下的血模糊了視線,我沒有看到江陵。

      顧不上太多,我草草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擦了再擦,都不見江陵的身影,唇邊的笑容凝固,難道他們想著我不來了,所以……走了?

      不,我不愿相信。

      “江陵!”我狼狽地大喊,當然只是徒勞……我一直喊到寺廟的早鐘敲響,一直喊到我再也支撐不住地暈倒,我再也沒有見到江陵。

      那是我與江陵的分別,極其漫長的一夜。

      (四)

      我見江陵神色有些冰冷,心中竟生出幾分慌亂:“其實那天我……”

      “安兒?!苯晗駨那耙粯訂疚?,眉目間的寒冷少了些許,“那日我等了你很久,久到刺客尋來了。于書勸我離去,我沒有理會他,下場是……他替我擋了一劍?!?/p>

      我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卻笑了:“別怕,我都成婚了,不會纏著你了。那時候我就大徹大悟,錯了,一開始就錯了。我的愛煩擾了你,還害了摯友,那是自私的。我也該放手了,都已經(jīng)錯了十一年,不能再錯下去了……”

      “你和安蓉……”我不死心,又問了一句。

      他眼中是溫柔的神色:“一開始是很難忘掉你的……所以才會在收留阿蓉的時候給了她一個相似的名字。后來也漸漸發(fā)現(xiàn),她和你是不一樣的,她是一個很溫暖的人。我們已經(jīng)分別四年,我累了,不想總是溫暖別人了……我也同樣渴望溫情啊,而她可以給我。知道我喜歡馬奶糕,她會親手做給我吃;知道我傷心,她會想盡法子安慰我,更會與我相濡以沫……

      江陵是對的。我是個古板無趣甚至冷血無情的人,他確實沒有必要溫暖這樣的我……我想笑笑,卻怎么都笑不出來,明明練了那么久……

      “還是要對你說聲抱歉,打擾了你十一年……”江陵舉起酒杯,對我示意,“這最后一杯酒,敬往事隨風,此后安冉一生順遂再無憂。”他飲下那一瞬,我似看到了他眼角微閃的晶瑩。

      往事隨風,好一個往事隨風。他都已經(jīng)放下了,我也沒什么理由再去執(zhí)著。

      江陵的前半生已充滿不幸,后半生理應(yīng)執(zhí)手美眷,安穩(wěn)過日。那些他所不知道的過往,又有什么必要再告知他呢,不過是徒添嘆息罷了。

      只是,只是他不知道,他從來都不是我的憂愁、煩擾——六歲時我惦記上了掉了門牙的小哥哥,十七歲時,我芳心暗許了恣意的少年郎。他……是我豆蔻時候便不敢驚擾的一簾幽夢。

      “好?!蔽乙诧嬒乱槐揖?,酒很辣,我?guī)缀醣粏艹鰷I來。

      燈火繾綣,紅衣走遠。

      (尾聲)

      “姑娘,買馬奶糕?。空?,最后一份,就不收你錢了?!崩习逍呛堑匕艘环葸f給我。

      我回神時,已接了過來,原來不知不覺,我還是來了這兒。

      “阿叔,來份馬奶糕?!贝蠹s六七歲的男孩子踮著腳喊老板,“妹妹都惦記好幾天了?!?/p>

      老板有些為難:“這……沒有了,要不我明天給你留一份?”

      “還有一份。”我俯下身,摸摸小孩子柔軟的頭發(fā),“姐姐這兒還有一份。”

      “姐姐不吃嗎?”男孩子很懂事,并沒有立刻就接過去。

      “它不屬于我?!蔽倚α诵?,“喏,拿去給妹妹吧?!?/p>

      “那謝謝姐姐了!”男孩子這才放心,抱著糕點歡歡喜喜地離開,忽地一扭頭沖我揮了揮手,“姐姐,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仍是笑,笑著笑著便淌下了淚。

      從前,他是護著我的少年郎,此后,他終于有了真正該護著的姑娘。錯付的情思隨著青絲落下,那獨屬于我的一簾幽夢終是散了個干凈。一個從此青燈伴古佛,一個金玉滿堂合世歡,也好,也好。

      編輯/沐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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